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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条语音播放完,像是有什么在烛茗心里跌坠。

等回过神,恍如隔世。

比起偶尔嘴上说说骚话,很多事情蔺遥更喜欢用行动表示。

比如默不作声地做了这么久的饭,比如一言不合就以吻封唇,很少听到他吐露爱意,却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蔺遥愈加浓重的感情。

而今天,蔺遥发言着实令他感到冲击和震撼。

他说,无论现在未来,我都是你的。

我是你的。

——不管你要不要我,我都是你的。

他将所有的选择权都交给烛茗,在这个简单直白,又长达一生的承诺中,只留下了自己。

到底是个会作词的,烛茗心想。

他侧身躺着,将手机按在心口,似乎想要压住那一腔汹涌的热血,和喷薄而出的心意。

片刻后,又有几条新的消息唰唰进来。

蔺遥:不用回我,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可以等。

蔺遥:明天早晨的飞机去上海,有活动要出席,周五回来。你早点休息,按时吃饭。

蔺遥:晚安。

烛茗出神地盯着这几条信息,忍不住扬起了笑意。他们第一次矛盾竟然是蔺遥率先打破了僵局,这令他有些意外。

他甚至从“不用回我”四个字中,读出了蔺遥的些许生涩和逃避,从字里行间中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态度的不确信,所以认真报备行程,认真叮嘱他的作息,小心翼翼,又好像不得要领。

听了他的语音,好像忽然就完全看透了这个男人。

连那句突兀的“我可以等”,都一下子领会到了其中的意味。

那天他说,我们先冷静一下。

他便说,我可以等,等你冷静,等你回家。

烛茗拇指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眯着眼看向天花板,轻叹:“蔺老师,我怎么就是受不了这样的你呢?”

为了他,放下身段,甚至放下骄傲。

让他有点承受不起。

他想了想,回复他。

为自己点蜡:周末来参加我们的团建吧。

为自己点蜡:把星晨的小朋友们也叫上。

为自己点蜡:联系盼盼就好,睡了。

总要找个台阶下。

既然蔺遥都抛了橄榄枝,他也总得做点什么吧。

月光透过云层,洒在近郊的绿植叶间。

蔺遥快速扫了一眼,将烛茗的消息转发给陈青泉,放下手机,摇下车窗,静静看向烛茗的住宅。窗帘没有拉得很严,屋里漏出的光线不知不觉在心里照出了一点温暖。

嘴角轻轻荡开一抹笑意。

他真的,彻底疯了。

*

周六凌晨三点多。

蔺遥带着星晨的四个少年,坐上烛茗工作室租来的面包车,心里有一瞬的狐疑。

请问,到底谁更疯一些?

他以为的团建,要么是那种拓展训练,要么是去郊外散散心,万万没有想到烛茗所说的团建,是半夜就要出发去爬山!

难怪昨天提前跑完通告回家后,泉姐让自己赶紧去睡觉。

五个姑娘们在后面坐了一排,抱着抱枕黏在一起,昏昏欲睡。看见他们上车,忍着困意含含糊糊打了个招呼,转头又闭上了眼。

少年们裹紧外套,找到位置坐下,虽有满腹疑问,也不得不屈服在困倦中。

不一会儿整个车内都是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蔺遥扶着车顶,微微弓身,犀利的目光射向坐在烛茗身旁的蒋星盼。

蒋星盼一惊,拎起包就溜到后排和陈青泉坐在了一起。

烛茗原本在打哈欠,张着嘴身体一僵,侧身往里移了移,蔺遥才敛眉在他身边坐下。

心脏咚咚乱跳,明明才一周没见,竟觉得隔了好几个世纪。他看着蔺遥,心里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时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蔺遥低眉略过他微敞的领口,昏暗的车内透着几分隐秘诱人,喉咙滚动,淡淡移开视线。

烛茗见他这冷淡的模样,心中轻嗤。

“先睡一会。”他勾着嘴角转向车窗,背对蔺遥说道。

“好。”

他听见蔺遥气声低低应着,正要闭眼,忽然搭在腿上的手一暖。

被人执起的手,十指紧扣。

回眸,恰好对上蔺遥的目光,那双眸中的灼热烫得他心头一惊,那乱撞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血液中有什么在呐喊,在叫嚣,肾上腺素一阵刺激,他反手将对方的手扣得更紧了。

奇怪得很,他们住一起这么久,宛如初恋的紧张和悸动,姗姗来迟。

到怀柔下车时,凌晨四点半。

烛茗抱臂看着专业人员在给少年少女们做着指导,蔺遥站在他身侧,蹲着系登山鞋的鞋带,起身时发现他正在仰头看天。

“看什么呢?”他笑问。

烛茗回过神,轻轻敲了敲手里的对讲,放进外套口袋:“星星。”

“看星星这里可不是最好的地方。”蔺遥仰起头,“箭扣最震撼的是金光云海,你应该也知道的。”

他没想到烛茗这个总是懒洋洋的男人居然会带姑娘们来爬箭扣长城。

京中最险峻的一段长城,从西往东,到慕田峪,没有任何商业化修饰,是所有宣传片航拍万里长城最钟情的取景地。

日出日落时分,偶尔能看见山间云海踏浪,远处霞光笼罩。

“金光云海”的景象,常常是登山爱好者和摄影爱好者可遇不可求的壮阔风光。

跟着领路人出发,少年少女们兴奋又忐忑得跟着,两位经纪人在车上以防状况,蔺遥和烛茗压在最后。

“以前爬过?”烛茗听蔺遥的语气很是游刃有余,转念一想问的有点多余。

从上次他一脚油门就带自己去爬鬼笑石,他就看出来了,这人对游玩这件事,挺在行的。

蔺遥点头,忽然有些想笑:“我是极限运动爱好者,你不知道吗?”

烛茗愣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蔺遥书房的书柜上摆着他蹦极、攀岩、跳伞的照片,还是当初见到小耳朵的时候听她介绍的。这些事情蔺遥很少会在公共场合分享,也没在留下什么印象。

“……可能是你居家烹饪的人/妻形象在我心里根深蒂固了吧。”他嘴贫道。

蔺遥停下脚步,看了看脚下还没变陡峭的路,和远处很快打成一片的小朋友,转过身,一把抓住烛茗的衣领,将他拉至自己面前,倾身覆上他的唇。

惩罚般狠狠咬着。

烛茗瞳孔骤然缩小,在他的视线里,还能看见秦怀蹦跳的背影。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们俩在干什么的。

可自己没办法骗自己,他不受控制地想要贴他更紧。

这一吻,两人冷战多日的尴尬和僵硬尽数碎裂,拘谨和试探的弦猛地挣断。

紧贴的鼻尖中钻过一阵冷风。

两人都知道,结束了,和好了。

只是短暂的撕咬,蔺遥松开他,眼角含笑:“不亲了,爬山,可不能腿软。”

烛茗:“???”

虽然很想一脚把蔺遥踹下去,可不得不说,之后这一路是真的不能不注意脚下。

他俩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后面,即使静默,也不觉得尴尬,偶尔停下来歇会儿,聊天,眉眼间似乎比以往更有默契。

“那天你怎么睡得那么晚?”蔺遥仰头喝了口水,眼眸两两的看他。

“……”怎么,吵架后还不允许别人生气到失眠了吗?

烛茗斜睨他:“和偲哥打电话打得有点晚。”

蔺遥挑了挑眉,不语。

“说起来你知道五陵原上是顾燃的妹妹吗?”烛茗没看到蔺遥眼中的片刻醋意,问道。

“不知道,但是猜到了。”蔺遥回想起那天在医院看到顾燃的侧脸和狭长的眼眸,那份熟悉感瞬间涌上心头,“双胞胎?”

“嗯,她和偲哥还是初中同班同学,说是高中父母离异后,一个跟了父亲,一个跟了母亲。”

烛茗絮絮叨叨说着他从白偲那里听来的事情,等他说完了,蔺遥才问:“你怎么对她……和剧本这么关心?”

“……”

烛茗动了动嘴唇,心里忽然一紧。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看来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蔺遥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别紧张,同样的架吵一次就够了,我没那么好奇。”

“骗子。”烛茗看他刻意转过去的后脑勺,一字一句咬着。

说罢腿上用力一蹬,走到蔺遥前方,径直看进他眼底。

那双眼眸太过明亮,以至于在这朦胧的山中显得格外晃眼。

蔺遥无可奈何,温声说:“我不想让你为难。”

“没什么为难的。”烛茗转身往前行,“我习惯了一个人,也不擅长和人敞开心扉,蔺老师你得教我。”

蔺遥动作顿了顿,心尖紧缩:“好。”

爬到半山腰,天光乍亮。

天边朦胧的晨色,铺得深浅不一的橙金光芒,仿佛是眨眼间就已经置身在云间。

“哇——!”

姑娘们齐声叹着,逐渐明亮的山间将箭扣的险峻样貌慢慢展现。

古旧的城墙四周树木丛生。

林荫倾盖,城墙边零乱散落着碎石,仿佛一脚踏破了时空。

向导在前面介绍着,秦怀看着前面陡峭到似乎得双手攀爬的路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烛茗忍不住说:“这才刚开始呢,看来你们撑死到天梯脚下了。”

天梯往后是出了名的飞鹰倒仰,近乎垂直的山体碎石,不慎就有跌落的可能。

更不要说南段的小布达拉和镇北楼了。

姑娘们心气儿高,听了这话憋着一口气想往上走。

蔺遥敲了一下烛茗的脑门:“不是专业的,就别刺激他们了。”

“知道,这位向导劝人可有经验了。”

蔺遥听这话,总觉得烛茗当时就是不听劝中的一员,他叹了口气,决定把眼前人看好。

和前面拉开了点距离,两人才踏上这条七八十度的斜坡。

边调整呼吸,边稳着脚下的步伐。

“我在五陵原上的采访里看见了她书房的照片。”烛茗接着先前的话题,在停滞换气的时候说,“她本人没有出过镜,每次都只提供一张绿植照。但是那个照片里有一样东西不是属于她的,我有点在意。”

“谁的东西?”蔺遥一手扶着岩体,腿上用力,正好到了烛茗斜下方。

“严零的。”

蔺遥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

心里又说不出来的异样。

严零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曾经因为和烛茗一起吃火锅被拍了照片,被冠上了烛茗绯闻女友的头衔,两人当时合作的剧正在播出,更是有不少cp粉激动得不行。后来小花小草出头的越来越多,她又越来越糊,音乐风格也不再流行和大众。如果没记错,nl当初竞演前提交的mv,选的就是严零名声下降后的那首《oake》。

在之后,严零每每被提及,就是“过气女爱豆”,这才渐渐被人淡忘。

只不过……等她再次成为舆论的焦点,就是去年她自杀身亡的时候了。

“去年我在国外,给她寄了生日礼物。但是后来我并没有在她的遗物里找到。”

“你在编剧老师那里看到的东西?”

“就是那份礼物。”

烛茗的声音在山中显得缥缈,忽然有一种不安笼罩在蔺遥心头,似乎有什么在心底破茧而出,却又好像什么也没能抓住。

高处的姑娘们唧唧喳喳的,完全没有要管快要掉队的他们俩。

他从烛茗的尾音里回味到一抹藏着难以捕捉的失神。

有一段不自然的安静,蔺遥猛地抬头,忽然就看见烛茗一脚踩空!

“啪!”

电光火石间,他下意识攥住烛茗的手腕。

两手交叠处,为了救爷爷跌落到51%的数值,冷战几天毫无波动的生命值,陡然爬升到70%!烛茗双脚抵在石缝,一手死死扣着岩石,一手被蔺遥抓着,像看着救命稻草一样看他。

他们感受着彼此不安的心跳。

多么似曾相识。

那天在病房,他主动勾住了他的手指,请他救救自己。

今天他想也没想就拉住了他,将自己也有滑落的可能性抛在脑后。

一如当初,又不似当初。

他仰起头,问蔺遥:“为什么宁愿发语音也不来找我?”

蔺遥将他缓缓拉了上来,没有回答。

“我喜欢面对面的。”烛茗说,“下次唱歌别发语音了。”

他到现在都记得,严零给他发了三十多条语音,感谢他,唱他给她写的歌,祝他好眠。

第二天醒来,却听见了她的死讯。

“我在的。”

蔺遥托着他的腰,将他往上扶了一些,生怕他又脚下打滑。

“我在的,烛茗。就在门外,看你关灯睡觉才离开的。”

“我家的指纹密码都给你设置了,你不懂我的意思吗?”

蔺遥嘴唇翕动,过了一会儿,缓缓说:“烛茗,我也会怕的。”

就像和现在持续不断的余悸,怕失去你。

作者有话要说:  ====================

100章撒花!!!

我记得去年箭扣开始修缮了,现在怎么样不太清楚。认识的朋友之前爬的时候差点出事……听说每年都有人掉下去的人,总之一定要注意安全,比如别去(不是)

反正我架空我放心!

连载期三个月了,总觉得还要写好久_(:3」∠)_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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