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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又过了很久,转眼就来到了深冬。
周六的晚上,因为临近期末考试,图书馆的关门时间改到了晚上十点。
暖烘烘的图书馆令人昏昏欲睡,稚育强撑着身子,一手托着脸一手翻着书,在一分钟内第三次打了哈欠。
“……”
她瞥了一眼正一言难尽看向她的江纵,有些心虚地端正了坐姿,轻咳了一声后重新拿起笔准备发愤图强一下。
江纵用手扣了下桌子,用眼神示意她跟着他走。
稚育的眼睛一亮,乐滋滋地跟了过去,满怀期待地问:“一会儿吃什么呀?”
江纵把刚刚写好的习题单给她递了过去。
“什么啊,图书馆里竟然还暗藏着这么多变态题吗?”女生忍不住哀嚎道,“今天可是平安夜,要不要这样赶尽杀绝啊!”
江纵淡淡地说:“是你当时说下一次也要拿到奖学金的。”
稚育严肃地皱了皱眉,“你怎么能把我的梦话当真呢!”
“……”
江纵懒得跟她废话,推着她就往另一个书库方向走。
预料到自己反抗无用,稚育生无可恋地挪了过去,在顺着编号看过去的时候,她有些无语地看着被放在了最顶层的习题集。
她磨磨唧唧地把板凳搬了过来,踩着凳子上去之后,还没等站稳去拿,那本书就被旁边的江纵伸手够到了。
稚育瞪了他一眼,幽幽地说:“我怀疑你是故意的。”
江纵好像笑了一下,他没有回应,只是若无其事地说:“下来吧。”
“呃,我……”
“又怎么了?”
稚育无辜地说:“我好像扭到脚了,你快过来扶我一下。”
“……?”
江纵看着那只有两个台阶高的板凳,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但最终还是心里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走了过去。
稚育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她将那本书拿了过来,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中间翻开书,顺势按住他的肩膀,遮挡着两个人的脸吻了下去。
“…………”
窗帘被阵风吹了起来,起起伏伏,摇摇晃晃。
窗外的凉意仿佛不能抵达江纵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热到快要爆炸。
倒是稚育被风吹得缩了缩脖子,那句“大冬天的怎么还有人开窗户”还没吐槽出声,她就欣喜地看着窗外,惊呼道:“江纵你快看,下雪了!”
江纵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雪被风裹挟着,悠悠地飘了进来。
有人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冷啊”,然后先他们一步把窗户关上了,随即还好奇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
“……”
稚育:“你害羞了。”
江纵:“去吃饭吧。”
干咳了一声后,江纵移开眼,视线飘忽地问:“现在去食堂吗?”
“今天可是平安夜!”稚育忍不住控诉,“你竟然说要去吃食堂?况且——食堂周末也不开门啊!”
“……那去哪?”
“至少要去吃点炸串吧!”
江纵有些没想通,“平安夜还有吃炸串的传统吗?”
“没有。”稚育理所当然地笑着说,“只是我想吃而已。”
-
两个人吃完炸串出来的后,雪已经不下了,但是已经在地面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江纵有些漫不经心地提议说:“要不要到处走走?”
稚育有些惊奇,本以为她会被魔鬼一样不容争辩地拽回图书馆待到十点,没想到对方竟然突然这么通情达理。
她有些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
“待会。”还没等女生走出三米,就又被拽了回去。
她警惕地看着江纵,警告道:“你这个人不要说话不算数啊——”
胸前的围巾被贴心地系好,少年还顺便给她拢了拢衣服。
本来还要抗议的话在瞬间转了个弯,她弯了弯眼睛说:“还挺熟练的嘛。”
“……”
江纵没接她的话,只是顺便牵过她的手,拉着她继续往街上晃了。
走了一会儿,稚育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不会要告诉我,我们真的只是到处走走没什么确切的目的地吧?”
“那你想去哪?”
……还真是没有!
稚育稍稍思索了一下,“我们回学校吧。”
“你又想搞什么事情了?”
“你这怎么说话呢!”
江纵凉凉地看过去,缓缓地说:“说实话罢了。你刚刚对于回学校宁死不屈,现在又这么积极,肯定有猫腻。”
“…………要不要猜得这么准啊!”
稚育没有否定,反而追问道:“那你难道不想知道有什么猫腻吗?”
“……”
江纵拉着她转了个弯。
回到图书馆的时候,人已经散了许多了。毕竟在已经到来的平安夜面前,期末考试的压迫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稚育忍不住感慨道:“大家还真是没有什么学习定力。”
“……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话吗?”
稚育没能理会江纵的讽刺,她从背包里摸出了些什么,然后对着少年抬了抬下巴,“走吧,去看看我准备的猫腻。”
江纵的确有些好奇,难得的没有再多说什么便直接跟上了。
夜色中,月光下,在一片洁白的雪地里,稚育在她自己的身上挂满了小彩灯,笑吟吟地说:“喏,虽然没有真的圣诞树,那就把我当做圣诞树吧。”
“……你也不怕触电。”
“喂!!”
江纵看着女生不满的表情,轻笑了一声,“刚刚出去不是可以买一个的吗?”
“本来以为以你的执着,今天是不会放我出校门的!”
“……”被突然按上奇怪属性的少年挑了挑眉,“你这灯什么时候准备的?”
“白天在超市的时候买的。”
“不是提前准备的啊……”
稚育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江纵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落。她着实没能明白这份失落从何而来,但还是很自然地接下去了,“好吧,我的确是蓄谋已久。让你看到闪闪亮亮的我难道不比一个真的圣诞树要好一些吗?”
“啊。”她有些苦恼似的皱了皱眉,“……这么说出来有些难为情啊。”
“蓄谋已久……”江纵将这四个字又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他好似平静地看过去,但眼底已有波涛汹涌,“贝稚育。”
少年鲜少叫她的名字,并且还是连名带姓,稚育眼皮一跳,已经料到他要说出一个事关重要的问题。
他说:“你蓄谋了什么?”
稚育短暂地送了一口气,觉得这个问题还没有那么难缠,但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就又追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
这个时候如果说是一见钟情的话就显得过于草率了,但如果说是任何一个时间点都好像有点问题,因为一直都是她再靠近,好像从一开始起,她就是带有着不像是单纯的喜欢这样的目的靠近的。
……
江纵看着站在那里闪着彩光陷入沉思的女生,觉得自己此刻无比得冷静。
好多个瞬间他都有一种她真的喜欢自己的错觉,但每当这种感觉一产生,他就会陷入到一个“为什么”的漩涡环节。
直到她说出那句“蓄谋已久”,他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把那句“你是不是并不喜欢我”说出口。
比起弄懂女生的心思,他先一步明晓了自己的心思。于是,那句几乎可以算是被判定死刑的话,他怎么也不愿意提及。
好一会儿,稚育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
“……”
“但是,不知道你懂不懂,这世界上会有一种喜欢,它并非是无条件的,总会有人被恰巧选择,于是,这个被选择的人,就要无条件地,去喜欢某个有条件选择其他人的人。”
“……”
江纵被这段像是绕口令的话弄得愣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似的问道:“所以我是那个被选择的人,而你选择了喜欢我?”
“不,”稚育笑了笑,“是你选择了我,我蓄谋的就是让你选择我啊。”
从进入这个世界起,她就是被选择的一方,哪怕真的有幸成为拥有选择权的一方,江纵也会是她的唯一选择。
就像旭日必东升,秋去冬必至。
这些从来都是“必然事件”。
“你还真是……”江纵想了一会儿,得出结论,“善于诡辩。”
雪花落在他的额间,稚育伸了伸手,尚未触及冰凉之际,那片雪花便融化了,她低声说了句:“又下雪了。”
江纵没有立刻接话。他看着依旧挂着彩灯傻里傻气的少女,企图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虚妄和动摇,但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她的温柔。
他没能说服自己继续胡思乱想。
被无限延长的夜晚,在这个阒静到可以听到两个人呼吸的角落,大雪纷飞,争先恐后地枕在地上。
稚育笑着说:“平安夜快乐。”
少年眸底纷繁交错抵死纠缠的所有质疑与担忧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冰雪消融后所留下的最浅淡的一汪清水。
最是赤诚,最是真挚。
江纵看过去,轻声回应她:
“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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