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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言见他不说话,“怎么了,就是这事再奇怪,你也不用这么伤神吧。”

冉雍心中暗道自己多疑,他整理一下凌乱的衣衫,似是又恢复了平时那般清冷的样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硬面孔,好看的唇角抿起。除了有些微的气喘,和平时一般无二。

朱厌的宗族离不知山也还算有些距离,蔺言捏了捏他的额角,“要不你再睡会,醒过来的时候就该到了。”冉雍本觉得不困,但是看到他眼中那隐隐约约潋滟的金色,却忽然觉得身体越来越乏,不知山上浓重的香气腻的人发昏。而冉雍躺在他怀里,像是在做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不同于往日,足以让他回味起从前。

“都办好了吗。”他虽是问着身后人,视线则一动不动的落在冉雍身上,而手指不断勾画着冉雍弧度柔和的下颌。

那人于暗处显现,衣袖上绣的是大片大片连绵不绝的梅花,从袖口到领口,像是蜿蜒着在生长。梅凭不像从前那样,他本是清隽至极的一张脸,如今在不知山那点幽幽的烛火中,脸上的神情甚至分外邪佞。

“你交代的,自然是都办好了。只是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他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身行一闪又回到了梅瓶中优哉游哉。一向阴暗的不知山上居然有柔和的月光升起,银辉铺洒山间,常年不见光芒的异兽匍匐在地哀哀悲鸣,张牙舞爪的怪异植物也瑟瑟抖起了叶子。山脉巍峨,泥土猩红,一切诡秘的像是不祥。

蔺言将冉雍抱起,不知山的空间极快的扭曲了一下吞没了他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朱厌的祖祖辈辈生于战争,最初时他们身披铠甲,手执长矛,脚踩人心,常被画作青面獠牙的可怖形象。所有滋生的战争的地方,会伴随他们所需的养料,亦是他们的温床。他们生于战争,毁于太平。

朱厌生活的地方在山脉的深处,山顶积雪覆盖,可是来往的行人多穿着薄薄一层,显然是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冉雍是被山上吹落的积雪冻醒的,冰凉的一点雪在皮肤上缓缓渗开,蔺言抱着他缓慢前行,隐隐约约已经看到村落的中心。

冉雍听着他一声一声的心跳,稳稳的在耳边响着,心中隐约有些安心,“放我下来吧。我要是睡着,你去和他们打交道?”

蔺言摸了摸他的额角,“打就打,当年又不是没打过。”

冉雍站在地上感到一阵头痛,诚然。蔺言当年何曾是打过,简直是恨不得赶尽杀绝。当时朱厌族中提起蔺言的名字甚至可以恐吓他们的幼子小辈,对于朱厌这一辈来说,蔺言的存在,大概等同于拍花子和熊瞎子。

其实事情的起因大抵是因为朱厌一族本就以人心的阴暗地为生,对于他们来说这是本职专业,无可厚非。然而他们在人界大搞特搞也就罢了,不知第一个不长眼的谁,竟然对崖藤山上起了心思。

崖藤山是何许地方,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有魔界大能,有不愿受三十三重天管辖的落籍散仙。朱厌一族将心思打到这儿,自然是看中了他们心中阴暗滋生,甚于人界。最先中他们招的是一只没多少修为的猞猁妖,这妖虽无多少修为,心性却是浪荡狡猾,再加上他被朱厌一族激的胆大包天,竟然把心思打到了冉雍身上。

冉雍一边同蔺言走一边想着陈年旧事,“其实,他也没做什么。”他话还没说完,就在蔺言和善的眼神下止住了话头,佯装看风景的样子。

“别说是对你动手动脚,就是对你存半点心思,”蔺言说到一半凉凉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初断他手脚还是便宜他了——”

冉雍忙收回了落在穿的单薄的行人身上的视线,目不斜视,十分高冷。

蔺言哼了一声,只觉得当年没对朱厌一族斩草除根真可谓失策。

路边景色转换应当是因为他们常年不再与人接触,这里还维持着旧时的样子。身边时不时有行人走过,他们肤色都带点不健康的青。而这里的房屋大多低矮,也或许是因为在山间要应对急风,更是为了防寒。

他们兜兜转转,最终选了一处茶肆歇脚。刚坐下就听邻座窃窃道:“我说你们听说了吗,那地儿可邪性着呢。咱可别为了求财连小命都搭进去!”

瘦脸男人横他一眼:“富贵险中求。隋老三你别他妈在这找我们晦气。谁不知道那老房子是多少年岁的旧东西,指不定多少好物在里面呢,这次要不是出了乱子——”他警惕的看了看四下没人注意,这才接着说,“要不是这次出了乱子,你我能有机会接近那里?那儿可是他们平时祭祀大能的地方,随便的东西哪能拿出手,我们啊,哪怕是去捡个不起眼的小玩意,也够吃半辈子了。”

隋老三被他说得心中一动,再想想自家还等着他回去的婆娘和那不争气的混账儿子,把茶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老大说得对,这趟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下河我肯定不给你跑路。”

瘦脸男人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付了茶钱起身就走,动作匆匆像是怕引人注意。

蔺言嘴边浮起个极轻的笑来:“他们身上的人味倒是几乎没了,这几年朱厌他们族已经这么大意了吗。”

冉雍对这俩心怀鬼胎的土夫子倒是没什么念头,唯一引起他注意的不过是这俩人可以帮他们引路。至于他俩是否会把命丢在那,则是他们的事了,与他无关。

蔺言不动声色的用威压将他们二人包裹起来,这样一来旁人自是看不到他们的。任那两个土夫子警惕性再高,也不可能发现他们。蔺言无赖的半靠在冉雍身上,神情无聊至极。

“冉老板,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趟这浑水呢。”话里话外赫然一副邀宠的样子,只差身后加个尾巴,“你说我把他俩的生魂抽出来引路不是一样吗,省的你眼睛还得在他们身上打转。”

冉雍仿佛闻到了自家小醋包的醋坛子翻了,一股浓烈的酸味儿扑面而来。他把蔺言的手握住,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我对他们又没有什么想法。”

蔺言闻言眯了眯眼,“等到你对他们有想法了,那还了得。不行,我还是去直接了断了他们比较好。”

冉老板无奈的拎着他的衣领:“有想法?我明明只沉迷于你,不可自拔。”

蔺言喉结轻轻动了动,忽的用力把冉雍摁在墙角,他低头咬着冉雍的唇舌。冉雍只觉得口中腥甜,而蔺言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粗暴。

“别……还有人。”

“反正他们又看不到。”

话虽是这样说,蔺言还是停下了动作,他缩在冉雍身边平复着呼吸,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冉雍的耳边,让他不由自主的软了腰,要不是蔺言手还扶着他,只怕现在他早已坐在地上。

他始终是不想强迫他,也不愿看到他半点不甘愿。蔺言用舌尖湿漉漉的舔了一下他的眼角。

“阿冉,我确实很想要你。”

这话只是在冉雍耳边一闪,这个称呼他很久没听过了,隐约的让他好像回到了崖藤山上的时候。

蔺言帮他抚平衣边的一角褶皱,慢吞吞的在他额上吻了一下。冉雍半靠在墙角上,神情像是有一瞬间的迷茫。他像是突然间不认识眼前的这人一般。蔺言生来随意,若是他高兴了可在不老藤上抱着酒睡到兴酣,若是他不高兴了带着崖藤山上大大小小出去踏平某个山头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蔺言,隐忍的,会在意他人的。从前他的性子说一不二,像是一把最是潋滟生华的利刃,哪怕单悬于眼前,也能让人感其锋利。

可是如今这样的一个人,肯为他驻足,肯为他敛起锋芒,肯为他隐忍。冉雍突然觉得喉咙紧紧的发涩,心中酸胀的快要炸开。这明明不是他认识的他,可这明明又确实是他。

蔺言蹲下和他视线齐着调笑:“难道是起不来了?要不要我扶扶。”

“可以的。”冉雍直视着他,难得的脸上浮起一丝不自然的红,就连耳根上也染上了色。

蔺言本以为他确实是没了力气,可是见冉雍没有起来的意思。他忽的明白了冉老板话中的意思。

——“阿冉,我确实很想要你。”“可以的。”

蔺言只觉得这刺激太大,自己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

他声音有点哑,感觉已经看不真切眼前的这个人,天地像是归于一体,而他心跳的极快。扑通扑通的如同炸裂,“冉老板你这是在逼我犯错误。”

冉雍破罐破摔般的一扯衣领露出大片肌肤,加上一副禁欲气质活生生能把蔺言逼疯。

他舔了舔唇角挑眉道:“就是逼你,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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