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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万立霞逢人就夸她女儿“进大公司”“有前途”“不再去外边鬼混了”“读到点书也算有用”。

权衡利弊后,她也不再为万卢向宋越借钱,毕竟她想要攀附湛寻这棵大树,如果和宋家关系闹僵,她担心会影响女儿的前途。

亲弟弟比起来,还是女儿重要。

这么想着,她又时常去宋酌家跑亲戚。

忙过年末,公司放假。

宋酌总算闲了下来,她预约了家私房菜,口味比较清淡,算是照顾湛寻矫情的味蕾。

想到这里,她又发了条语音给他,催他快来。

可左等右等,等到的竟然是耿烽的电话。

那头的声音尽量平静,企图让她不慌乱,“宋小姐,湛先生在公寓楼下出了点小车祸,现在正在养怡医院。”

这句话像只森然的骨爪,捏得她的心脏几乎忘了跳动,她霍地站起,蹬脚刮蹭地面,音量刺耳。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她急如星火,出了餐厅。

在车上时,车钥匙对不准孔,她才恍然,自己完全失了阵脚,脑海里闪过起耿烽的话:“湛先生并无大碍,你过来时小心开车。”

念起这句话,她终于稳当地把车开了出去。

等到医院。

见到湛寻躺在病床上,额头缠了圈纱布,上边有块渗透的血晕染出的红渍,瘦削的脸血色尽失,苍白又虚弱,左手臂还有很多小划痕,像是玻璃碎片造成的。

昨夜还腻在她耳边,缠闹着要亲的人,现在却失了生气,病殃殃地躺着。

她再也没法儿保持理智,几乎是迁怒般质问耿烽,开车的人,“医生怎么说?到底怎么回事?”

等转身看到身后的耿烽,才发现他脖子缠着根绷带,左手吊在胸前,衬衣上沾了血迹,模样也十分狼狈。

耿烽因她的失态愣了下,很快又是汇报的状态,“医生说,他没有颅内出血,是轻微的软组织挫伤,不用太久会醒过来的。”

“出公寓楼时,我们遇上了万卢,他拦下车,言语中意图勒索湛先生,我叫了物业保安来把他劝走,后来他就开车从侧边撞了上来。”耿烽接着说。

随后又补充了些细节。

万卢被债主叫人围追赌债,多年躲在外边不敢踏足逐州市。一直在电话里央求万立霞帮忙借钱还债,其中当然是问宋家借。

但万立霞最近不想因万卢令宋越变脸,所以就一直敷衍她弟弟。万卢冒险自己回了一趟,本想亲自去找宋越帮忙,但又被债主发现。

就是这次,他从债主口中套出话,自己被追得死死的,就因为湛寻,是这个姓湛的,通过层层关系,让那些债主半点不通融,如果自己出了逐州市倒不用管。

逼他有家不能回。

而理由就是、就是他当年冲宋酌扬巴掌,荒不荒唐?

其实万卢还漏了个原因,当年他在宋越公司楼下,宛若条蛆虫,凭自己是他表哥,开大口要钱,也是他被暗地赶走的一大原因。

因为当初宋酌曾和湛寻埋怨过这件事。

他便记在了心里。

万卢揣着怒火,找上湛寻,嚷嚷说要把他做的事宣扬出去,只是他连湛寻的面都没见着。

从头至尾,都是助理模样的人在应付他,他能看到的,只是那扇黑漆漆的车窗。

当保安出面,要他离开时,高高在上的态度刺得他暴躁。加上来之前灌了酒,一气之下,踩油门撞上了那扇黑漆漆的车窗。

以及,那后边的人。

车窗碎裂、车门变形,满是狼藉,露出车里人,脸上血迹斑斑,正虚弱地阖眼。

万卢仿佛践踏了那种疏离和高贵,笑得疯狂。

宋酌听得越多,眉拧得越深,这样追究起来,也怪自己当初吐槽过这个亲戚,狗皮膏药似的甩不开。

他说“交给我来处理”,因果循环,才有了今天这出。

耿烽反而是受牵连的那个,她后悔刚才带刺的语气,“抱歉,刚刚我态度不好。”

“不要紧,宋小姐。”耿烽半遮眼睫,依然是淡淡的表情,莫名想揣兜,忘记自己左手还吊着,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嘶”的一声。

“你也受伤了,先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宋酌语气恢复平常的柔和,说道。

“不——”耿烽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病床上的湛寻嘤咛出声,睫毛颤动着,缓缓掀开了眼皮,“宋酌……”

嘴唇幅度极小地翕动,溢出细微的音,“疼……”

眼眸湿漉漉的,仿佛快要疼哭了。

登时,宋酌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想看他哪儿疼,又怕碰到他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最后才按下铃。

“医生马上过来了,等小会儿,马上不疼了。”

“约会,你……补我。”他又用很弱的气音说。

宋酌哭笑不得,他受伤了也不忘心心念念这个。心底又很愧疚,点头说:“会补上的,你别说话了。”

说着,吻了下他的脸颊。

在等医生来的那段时间,她扯扯被子、掖掖被角,坐不下来,身影动来动去。

耿烽在这时悄声出的病房。

*

湛寻受伤,湛恪己火急火燎赶来。气得嘴唇上的小胡子抖个不停,劈头盖脸就骂了下来,

“我让你平时带几个人在身边吧!防的就是万卢那种小人,你倒好,成天就让耿烽跟着,他只懂工作,又护不了你!自己还得受伤!以后他只管工作,外出换一批人跟着。”

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耿烽不由地束手束脚。

宋酌看出他的无措,“湛叔叔,湛叔叔?”

叫了两遍,湛恪己才转头看她,语气还没转换过来,凶巴巴的,“干嘛?”

“这事儿根源在我,湛寻是为了帮我才得罪万卢的。”她沉凝着吐露道。

又解释了这件事的因果循环。

湛恪己听后,脸黑了几个度,想说点什么。

瞄了眼半躺在床上的湛寻,腮颊绷着,眼色冷然。他顿时将话咽回肚子里,看来自己对宋酌的语气太凶了。

他咳了声,说:

“也不能怪你了,湛寻非得插手,怪他自己。”

虽然现在万卢已经被警方控制,但他还是调了两个保镖在病房门口守着,像尊石像。

湛寻好不容易勉强能走动,每回见到门口两尊石像,心就堵得慌,最后和他老爹拌了几句嘴,才把这两人弄走。

两人的关系突然变僵。

因为湛恪己说了句话,“你应该收收心,让你们两个的关系对等些。”

那时,宋酌正在陪几个大公司的老总打高尔夫,意图签下合同,明明是假期,这两日也没在他身边。

而下一场约会,仿佛遥遥无期。

他没搭话,过了很久才开腔,“不用您多管。”

在湛恪己走后,面对空荡宽阔的病房,他被一阵憋屈淹没,踹翻了一个输液架。

哐啷声充斥在这片寂静中,他终于好受了点。

宋酌很晚才来,刚结束了场饭局,身上满是酒味。

湛寻已经睡熟了,她没开灯,只是用手机屏的光亮视物。

蓦地,想起什么,提起衣领侧头细细嗅了嗅。

浓郁的酒味令她皱眉,又窸窸窣窣脱下外套,挂在门口衣柜里,才靠近病床躺着的湛寻。

“湛寻?”她轻声轻气叫他,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床上的人没反应。

“我今天谈下了一个大订单,总算没白费喝的那些酒,”她轻笑,托颊看着他,“而且啊,都耀地产也会和我们公司长期合作。”

“我实在太开心了,第一个想和你分享,一路上我简直等不及想和你说。”她一不小心扬着下巴笑得太大声。

又倏地捂住嘴,怕把他吵醒。

她觉得,如今的自己,正在一步一步、渐渐越过那些堆砌在他面前的奖项、成就。

霎那间,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她俯低身子,抹黑想去亲他。

还有半寸触碰到时,眼珠凝了凝,坐起身,手掌弯出空心,放在嘴边哈了口气,自己都觉得难闻。

他洗完澡,浑身都是香喷喷的沐浴乳味。

还是别污染了他。

想到这里,她立马朝浴室走去。

“哎哟。”一声闷响,她捂着脚趾头嘶气。

这输液架怎么跑床尾来了?

好在没被她踢倒,不然噼呖哐啷的,湛寻指定得醒了。她单腿蹦跶,又微微瘸着腿,继续往浴室去。

等她洗漱完,擦着湿发出来。瞪着眼一看,那输液架又跑回床头了!真是见了鬼。

不过……哪儿来的鬼?

她眯瞟了眼床上鼓楞楞的被子,貌似换了个形状。

唇角勾起坏笑,看来撒娇鬼早就醒了。

她整个人扑倒在鼓起的被子旁边,

“好啊你,装睡是吧?”

湛寻不禁咧嘴笑出了声,像风揽修竹时那样悦耳,又不失朝气,“我没睡着,脚趾头痛吗?”

“不痛了。”她找了个舒服地姿势仰躺着。

又在絮絮叨叨她今天个订单,有多成功。

“那么开心吗?”湛寻问她。

她点了点头,“你经营这种跨国大公司,是体会不到啦。”

灵越也是渐渐发展起来的,湛寻开始回想,公司产品占领绝大部分市场时,他是怎样的心情。

开心?有。但不如她给自己打电话时那样欣喜,更加比不上她主动要来看自己时的那种欣喜若狂。

如今,他虽然染上她的雀跃,但确实没法儿真切地体会到。

湛恪己那句话在他心里盘桓。

他忽然想感受下她平时的感受,于是说:

“我帮你吹头发吧。”

“嗯?”她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发还是湿哒哒的,就这样枕在他的手臂上,真是开心过头了。

平时湛寻好像没有机会帮她吹头发,因为她习惯使然,生活上总是按条理来,在浴室吹干头发才会出来。

今天是首例特殊状况。

她点了点头,不是太相信他的技术。

实际上,他也的确没吹好。

指间不小心夹了她的头发,扯得她痛呼一声;

又或者,热风很久没挪开,灼痛头皮。

吹个头发,湛寻把他今年的抱歉都说光了。

最后,他郑重其事,“我会学好的。”

“好啦,这有什么好学的,平时我自己吹,很快就吹干了,睡觉吧,你还是个病人。”她安慰般应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最近有的地方天气转凉,小可爱们注意加衣服,晚上睡觉别踢被子,别感冒啦(我就中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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