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珠有泪】信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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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阵轻松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至渔虽死,但他的这些手下都接下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杀死入侵者。
孟先觉一张脸顿时沉下来,只来得及随手拈起一颗丹药,吞入腹中,将其他的存入自己灵囊中,捡起掉落在地的纯黑长杖,衣摆飞舞,倏然抬手,只那一瞬,死寂的黑夜半空之中出现一道刺白的长弧,长弧所到之处,血腥味弥漫。
程未晚的眼睛并没有跟上长弧的速度,他只看得见最靠前的一排鲛人渐次倒下,一张脸还保持着狰狞的模样,脖间却都有一条细长的血线。
孟先觉手中握着那根黑色的长杖,冷眼望着那些鲛人。
显然那些鲛人的死是在他意料之中。
程未晚来不及细问究竟怎么回事,刚刚他用精神力扫到了这条巷道的尽头有一处机关,只是找到开口处还需要一些时间,但那些鲛人前仆后继,孟先觉就算吞掉一山的丹药也经受不住这场车轮战,程未晚硬着头皮,道:“先觉,在你身后十步处右侧,有一处机关……”
“好。”孟先觉对程未晚的话毫不怀疑,程未晚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做出动作。
他立刻撤身回头,顿时追来一波更加疯狂的鲛人,孟先觉依言迈了十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开启机关之上。
程未晚:“……”
他话还没说完,只担心孟先觉因自己一句话而产生的冲动会将他们两人送入危险境地。
那些鲛人凶猛,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孟先觉身后,嘶吼声,磨牙声,都在折磨着孟先觉的耳膜。
孟先觉后背空门大开,完全不去管那些疯狂涌来的怪物,他双手紧握长杖,数只尖利的爪子已经抓向孟先觉……
千钧一发之际,程未晚忽然爆发出厚重的灵力,灵力成卷,竟搅动海水,将几乎成了一堵人墙一般的鲛人卷进水刃之中,为孟先觉争取到了宝贵的片刻时间。
孟先觉紧咬牙关,手中发力,竟凭着蛮力生生砸开了坚硬厚实的地砖。
孟先觉忍过头晕的那一阵,转头刚要喊程未晚,却发现程未晚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如同没有来过。
他面容上的轻快顿时消失,转而变成一种或许他自己都不知晓的阴暗沉凝。
那些鲛人有些被水刃卷得头首分离,有的被困在中央出不来,孟先觉冷眼扫了一下他们,走了几步,绕过横七竖八的鲛人尸体,从灵囊之中掏出一根枯枝,蹲下身,横卡在至渔的嘴中,令他咬紧。
阴沉木,保尸身不腐。
孟先觉望着至渔,冷冷地勾起唇角,随后掏出一个灵囊,整个将至渔装了进去,随后将灵囊缩小至只有手掌大小,又装入他常用的灵囊的之中。
一切都准备完毕,他才走向那个被他砸开的机关,他看见,里面的碎石之下,是一道漆黑绵长的暗道。
孟先觉微蹙眉头,走了进去。
他走入通道之前,略微思考一下,将自己的长衣和头发弄得凌乱些许,又故意调开那些去冲刷伤口帮助愈合的灵力,等他觉得满意了,才坦然地重新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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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未晚没想到自己无节制地使用灵力竟也会有像在现实世界中流量限速的那一天。
他体内的灵气被卡得死死的,若说原来体内奔腾的灵力像大江大河,那么此时的就像是涓涓细流。
以至于刚才他爆发出灵力搅动海水之后,消耗过大,直接就被卡住了灵力使用,被强制塞回了系统空间之中。
程未晚只觉得自己有些胸闷头晕,他干咳两声,想着等休息过这一阵就出去再看看孟先觉的情况。
但椅子靠背与坐垫实在柔软,他没架住长时间高强度的精神紧绷,屁股一沾椅子就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系统空间的天色已经大亮了,圆日高悬在空中,光芒四射。
当年在程未晚刚刚到达天麓的时候,为了方便调整时差,041贴心地将系统空间的时间与天麓调整到了一致,也就是说,他在系统空间之内睡了将近三个时辰,把孟先觉小可怜扔在外面一整晚!
程未晚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强逼自己清醒过来,冲出系统空间。
在他出系统空间的那一刻,他看到眼前场景,只觉得心都要碎了。
孟先觉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衣衫凌乱,唇色灰白,衣衫上满是干涸了的血迹,他紧闭着眼睛,眼睫不时地抖动一下,睡得并不安分。
凌晨时先觉明明经了那么一场恶战,身体也许已经经受不住了,自己又没能及时为他疗伤,就算有那些丹药也并不顶用,这一夜过去,怕是要落下病根。
程未晚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他蹲下身,盯着孟先觉疲惫苍白的脸,轻声喊:“先觉,先觉……醒一醒。”
一连喊了许多声,孟先觉才茫然地眨眨眼睛,看见前方无人,他脑子反应一会才想起前辈来,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疼痛,仍旧硬撑着喊出一声:“前辈……”
“身体怎么样了?”
孟先觉抿唇,似乎想证明什么似的,歪歪扭扭地站起身,道:“前辈,无妨,我探查了一下四周,这大概是王宫之内用来保命逃生的密道,我们沿着密道向前走也许会进入到一些对鲛人族来讲比较重要的地方……”
可话音刚落,他的腿就软了一下,向一边倒去,孟先觉紧拧眉头,想撑住身体,还未来得及伸手,就感觉到一阵温柔的风将他整个身体都托住,伴随着一声冷冰冰的:“坐下。”
程未晚用着最凶巴巴的语气,做着最怂哒哒的事情。
孟先觉一怔,下意识双手搭在膝盖上,乖巧地坐了回去。
程未晚欲言又止,那些愧疚就像一把斧子,一下一下砍在他心里的那棵树上,砍一下,就是一个巨大的缺口。
孟先觉似乎并未清醒,他茫然地睁着眼,问道:“前辈,你在哪?”
程未晚这才放柔声音:“我在这。”
孟先觉抬手在身前抓了抓,却抓了个空,他心底发空,没忍住就说出了一句:“前辈,能让我看看你吗?”
程未晚稍怔,他没有想到孟先觉会提出这个要求,就算孟先觉说想要变成鬼宗之主他都会想办法去游走为孟先觉疏通,但现在孟先觉说的,他着实没有办法。
“我不过是一须发皆白,满脸皱褶、阴郁酸腐的老人家,有什么可看的?”
孟先觉垂下眼帘,嘴角轻轻勾起,小骗子。
程未晚见孟先觉不再吭声,便将灵力探入孟先觉的灵府,细致地搜寻起每一个角落,每一根经脉。
孟先觉垂着眼帘任程未晚搜查,脸颊飘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程未晚将孟先觉的全身经脉都探查了个遍,在得知孟先觉受的这些都是皮肉伤,灵力稍有匮乏,只需好好调养便可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他一抬眼,看见孟先觉低头脸红的模样,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天麓双修功法之一便是一方将灵力探入另一方的灵府之内……
程未晚噌地一声站起身,满身血液似乎都要逆流到大脑之上,他的脑壳在不断涨大,涨大,涨得只有薄薄的一层,像是玫瑰馅的冰皮月饼,随后他双耳仿佛冒出蒸汽,脑中是一声火车鸣笛的“呜——”。
双修这个词语其实有很多种意味,刚才程未晚使用的“双修”是最为正经的一种,只是近些年来妖宗那边常用双修功法采阴补阳,男女交叠,淫言浪语不断,在极乐之中使自己修为提升,已被剑宗和法宗合力禁止过了。
但双修功法遗留在“双修”之上的暧昧与旖旎,却是永远也消不去了。
怎么解释,和人家小白花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和你双修的,你不要误会”。
这是哪里来的绝世大渣男,拔x无情。还是个拔x无情的死老头!
程未晚脑袋晕晕乎乎的,不敢看孟先觉,只干巴巴地道:“你的身体并无大碍,稍作休整便好。”
孟先觉的脸色已恢复如常,他应了一声:“好。”
两人便都不说话了,两人心照不宣地调整心态的调整心态,休整身体的休整身体,过了片刻,程未晚压低嗓音开口:“出发吧。”
又是一声“好”。
密道两旁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根长明烛,可这昏黄的光虽短暂地照亮四周,但却更衬密道的阴暗诡谲。
终于,在程未晚看两周同样的景色看到有些麻木之时,他们隐隐听到上方传来两人对话的声音,但听不真切。
快到出口了。
孟先觉眼中现出一抹精光,警觉地没有再向前走,生怕下面他们这些动静会惊到上面的人,程未晚也重视起来,面色凝重,掐了一道扩音诀,以便能将那些人的话听得更清楚一些。
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对话。
是男人在向女人汇报宫殿被居心叵测之人入侵,至渔已惨死,宫殿之内不再安全。
女人的那句话让孟先觉和程未晚都格外在意:“无妨,只要到时候没有影响祭典就不必在意。”
祭典,什么祭典?
可下面的话还没来得及继续听,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顿时,一柄闪烁着寒芒的三叉戟直直从上面刺下,孟先觉敏锐闪开,又召出长杖,顺着三叉戟的方向,以蛮力掀翻了密道的顶。
男人手持三叉戟毫不示弱,碎石落雨纷飞之中,他还能精准地找到孟先觉的方向,对他进行连续攻击。
孟先觉目标明确,并不多与男人缠斗,他拼着被三叉戟刺中的危险,径直冲向女人身边,掏出随身携带的短匕,横在了女人的脖子之前。
一片混乱之中,程未晚扫视四周,这是个身居高位之人的寝殿,装潢富丽堂皇,且他发现了男人脖间佩戴的五颗鳞片,以及女人漂亮璀璨的鱼尾。
这个鲛人女子,毫无疑问就是在礁石之上以歌声迷惑往来航船上旅人的女子。
孟先觉冷眼,不顾被三叉戟刺出一个血洞的左臂,望向男人,声音寒凉:“你若再走一步,我无法保证我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男人脚步骤停,果然不敢再动。
女人却一脸无所谓的模样,她面色平静得有些可怕:“成锐,不必管我,祭典的顺利进行远比我的性命重要得多。”
成锐显然并不赞同,他冷静地后退两步,将三叉戟扔到地上,双手摊开,一双冷沉的目光扫视过孟先觉与那女人,最终将视线停留在孟先觉的双目之中,寒声道:“王女不必担心,祭典固然重要,但保证您的安全才是我等首要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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