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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屋子里两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相拥而眠,厚重而单调的窗帘遮掩住外面乍现的阳光。

陆权泽牢牢的将盛瑜拥在怀中,不由自主的将头埋入男人洁白的脖颈中,嗅着他身上淡而熟悉的味道,莫名的心安。

突然,一阵手机震动声打破了平静。

盛瑜在黑漆漆的空间里挣扎了好一会儿意识才慢慢归拢。

等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为什么他动不了?鬼压床!?

盛瑜身体一僵,猛的睁开眼。

背后火热的胸膛紧紧的贴着,一双不算老实的手穿过睡衣探进了胸膛,和他肌肤亲密接触牢牢的揽住了他的腰。

大脑懵了好几秒,他才想起来昨夜留宿在家的陆权泽。

他……怎么敢!上床的?!

盛瑜心里一字一顿的咆哮。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冲着那张睡着了从而显得十分柔和的俊脸,甩手一巴掌。

“啪!”

陆权泽身子一抖,悠悠的睁开眼,眼神里写满了茫然。

盛瑜抱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一会儿,反应过来的陆权泽只感觉心里一凉。

“……宝贝,你听我解释!”

嗯哼?

“哎?我怎么在你这呢?我好像睡……”懵了。

“啪!”

盛瑜干净利落的打断某人装傻充愣的戏码。

大清早,赏你个大嘴巴子吃吃醒醒脑。盛瑜瞪眼,并一脚将人踹了下去。

委委屈屈的陆某人赤|裸着胸膛,蹲在地上把衣服捡起来,还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句。

“咳,我昨天梦游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瑜淡淡的瞥了男人一眼,“是啊,可不是梦游了么?还没忘记上床之前要把衣服脱干净呢。”

这家伙压根就没在自己房间睡,否则脱下来的衣服怎么在他房间?

陆某人:“……”脸好疼。

“我老婆我想睡就睡。”

陆权泽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盛瑜看着他一脸愤愤又敢怒不敢言的嘴巴张张合合。

莫名的好似听到他的心声一般,冷冷的来了一句:“很快你的梦游症就会自己好了。”

等他一走,看你怎么装。

陆权泽:“……”

节目组的专车八点半准时到楼下,所以两人抓紧时间洗漱收拾东西。

准确来说,还是盛瑜在打点行李,将两人的衣服鞋子用品一一装好,且分的非常清楚的装了两个行李箱。

陆权泽除了眼巴巴的看着,就只能默默倒杯水递过去给自家老婆解解渴了。

虽然一开始他接这个节目就是为了能和盛瑜有一个多接触的机会,如果能把两人之间的误会间隔都消除,那就更好了。

而且,这还是一次不错的旅行何乐而不为呢?

但事实好像与他的预想差了不是那么一点,只是现在他还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之中。

八点半一到,节目组果然准时过来敲门。

小助理是个有点婴儿肥的小伙子,脸上带着一丝憧憬和崇拜,紧张的问好。

“盛总陆总好,我是你们的助理朱哲,叫我小朱就好。”

盛瑜有些哭笑不得,“叫我名字就好,你太客气啦。”

小朱腼腆的很脸色泛红,实在是盛瑜的笑容太有冲击力。

他殷勤的接过盛瑜手上的箱子,轮到陆权泽的时候,男人突然默默的将其手上的箱子和小朱互换了一下。

“走吧。”自家老婆的箱子还是要自己提的。

小朱:“?”什么情况,这个箱子重么?不重呀。

呜呜,他偶像真好,这么会关心小人物。

盛瑜眼角抽抽,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下了楼。

来接他们的除了小朱和司机外,还有一车的保镖和摄像师。

盛瑜和陆权泽礼貌的问好后,便上车正式出发了。

一路上,小朱都很热情客气的在跟盛瑜说着节目组的一些安排和需要注意的事项,但凡盛瑜好奇的都会告诉他们。

“盛哥你放心,我们节目绝对没有剧本,你不用感到拘束哈,就当来旅游好啦。”

没聊几句小朱就放开了本性,跟盛瑜亲热的哥哥弟弟叫起来了,陆权泽虽然心里有点抗议但是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拿着盛瑜的手在那来回的摆弄,免得显得自己小气。

盛瑜忙着跟小朱聊天,自然没反应过来。

“那就好,我没看过咱们的节目,其他两对嘉宾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盛瑜心里松了一口气,没有剧本就好。不然真的让他在摄像机面前和陆权泽强行秀恩爱,还不如让他当众宣布他们要分手算了。

“啊怪我怪我,看我一激动忘记给你介绍啦。”小朱一拍脑门,十分客气道:“这次第三季还是前面一二季的老嘉宾,双影夫妻何生枫季巧巧,还有云曲夫夫温韵曲胤。”

“他们都很好相处的,何影帝别看他外表高冷其实是个逗比,季影后看着很温柔却很高冷。当然高冷是对何影帝而言哈哈哈哈。”

盛瑜听着很有趣,这对夫妻的性格居然完全反过来了?虽然外界传言风很大,一直都在谩骂季巧巧高攀,看来情况有点不一样嘛。

“云曲夫夫呢,温老师很温和说话细声细语的,做饭超级好吃就是不太喜欢吵闹。曲天王眼里都是他老婆,把他当……当普通人相处就好啦。”

原本小朱想说,把他当个人看就行了。

但还好及时刹住了车,自己要是真的在豪门夫夫面前口无遮拦,倒时候被曲天王知道了可有他好果子吃。

上一季他被某天王踹下河的恐怖经历还历历在目呢,由此可见,曲天王也是十分记仇的。

虽然这些嘉宾头顶着影帝天王的名号,其实背地里都是很好相处的普通人,褪去华丽的外衣,他们也会和员工们开开玩笑说说话,算是不错的朋友了。

“听起来都很好啊,他们。”

“是啊,盛哥你们也很好相处,我还担心你们嫌我聒躁呢哈哈哈。”

盛瑜摇摇头,被他逗乐了。

刚见面的时候小朱还很腼腆不好意思,谁知这才聊个几句这家伙已经十分放的看了。

“怎么会,就想听你多说点。对了,上两季的嘉宾怎么不来了?”

这个节目一般是三对常驻嘉宾,偶尔有其他明星进来热闹一下。

盛瑜随口一提,就见小朱十分惊讶的转过身看着他。

他有点莫名,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盛哥你不知道么?上面两季的常驻嘉宾都离婚了,我也纳闷了,录节目的时候可都是好好的呀。”小朱郁闷道,“更尴尬的是,第一季离婚的夫妻和第二季离婚的夫夫都是我当的助理,你说巧不巧,怎么就那么意外呢?”

小朱说完后,突然车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陆权泽正在那专心致志的把玩着盛瑜修长洁白的手指,听到这话突然摸着那细腻皮肤的手一僵。

盛瑜面无表情的抽回自己的手,然后毫不留情的在某人的大腿上狠狠一掐。

“唔!”车里响起某人痛苦的闷哼。

小朱回过身奇怪的挠头,他陆哥这是怎么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步上前两季夫妻的后尘。

缘分,妙不可言呐。盛瑜内心默默的感慨。

“真巧,说不定你还会见证一下这季的呢。”

盛瑜幽幽的开口笑道,惹来小朱一个夸张的笑容。

“盛哥你这开的哪儿里的玩笑?你和陆哥这么恩爱可千万别说这话啊,我会酸的。”

小朱感觉自己又被塞了一把狗粮,可怜自己还是单身一人形单影只啊。

陆权泽微笑不语,不,这是耗子药,认真的。

“现在换助理还来得及么?”

突然陆权泽严肃脸认真的来了这么一句,他可不想离婚啊。

小朱:“…………”大佬欺负人!

盛瑜:“……你说呢。”微笑脸。

此次节目选择的地点不算太远,大概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就到达目的地了。

车子停在了山脚,盛瑜一下车放眼望去全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弯弯的屋檐上还挂着几盏精致的暗红色小灯笼。

在这黑瓦白墙,青砖绿树的环境下,浮躁的气息都被悄悄的抹去,令人心旷神怡。

就在盛瑜想要询问小朱接下来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一双微微泛着凉意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那人捏着声音说着话,盛瑜有些发懵,好半天才想起来还会有谁这么无聊。

“表——咳,白影帝我知道是你。”

差点“表嫂”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好在盛瑜及时踩了刹车,不然这要是播了出去,他表哥不得高兴死?

“哇,小瑜你太聪明啦,真拿你没办法呢。”

洛优白笑面灿烂的放开捂着盛瑜的手,一波舒心的彩虹屁顺其自然的吹了起来。

“弟夫你好,我是洛优白。”

他向一旁站的笔直的陆权泽伸出了手,十分客气的说道。

“你好白哥,我是陆权泽。”

表嫂的大腿那要抱稳了。陆权泽心里打着小九九。

“哎?为什么是弟夫啊。”小朱一脸惊奇,“白哥好久不见,你又帅啦!”

洛优白拍了拍小朱的肩膀,“盛瑜,我弟你不知道啊?小朱你都瘦啦,是不是节目组没给你涨薪啊?你告诉哥,哥给你说理去。”

盛瑜看着自家表嫂机智的将真相带了过去,突然觉得有点刺激。

“呜呜呜,白哥你真好,只有你看出来我瘦了。”

他一个婴儿肥,明明瘦了还要被人说胖了,冤死朱了。

“走,等会白哥给你弄点好吃的。”洛优白大手一挥,示意他们跟着走。

“等等,行李不拿么?”盛瑜疑惑。

“盛弟弟,你们可是有考验的人呢。”洛优白偷笑,活像一只幸灾乐祸的狐狸。

盛瑜:“?”

跟着洛优白穿过一条幽深的小路,突然眼前的景象变得开阔。

一片不算小的湖泊出现在眼前,碧绿的湖水里还种着不少荷花,只不过荷花都已经凋零了留着一片片宽而大的荷叶。

盛瑜眼尖的看到湖边上还有一座木桥,只不过这座木桥怎么有点奇怪呢?

“这桥没有木板。”陆权泽蹙眉。

洛优白笑的越发欢快,盛瑜心里越感觉不妙。

那湖中间还有一个小站台,上面还有人在冲他们拼命的挥手。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一男一女看上去有点眼熟。

男的高大且英俊穿着深咖色毛衣,女的娇小白皙扎着丸子头淡定的靠在柱子上。

何双影夫妻生枫季巧巧?!

“你们可是做了功课的人哦,想要在镇子上住下就要先通过荷花女的考验!”

盛瑜只见自家表嫂纤细的手指一指,“第一关,同心桥!夫妻双方需绑腿过没有木板的桥,这是荷花女对你们爱情的考验,夫妻当同进退。”

盛瑜:“…不,这不是。”

陆权泽:“我不信荷花女这么无聊。”

洛优白:“嗯?”微笑。

陆权泽:“白哥说的对,爱情的考验就该迎难而上,宝贝,我们走吧。”

说完拉起盛瑜的手就要上那看上去不太安全的栈桥。

“搞什么?!”这人有猫病?!

也不知道洛优白从哪儿里变出来的束脚带,麻溜的给两人套上了。

“哎,等等……”

盛瑜一声惊呼憋在了嗓子里,窄腰突然被人猛的拦了过来牢牢的抓住。

“我扶着你,小心跌倒。”陆权泽一本正经的说道。

盛瑜无语,刚想让他别搂这么紧,人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一转头猛的对上一排齐刷刷冰冷的镜头,整个人身子僵住了。

“弟弟加油哦!枫哥和巧姐还在对面等着你呢。”

洛优白好似看出盛瑜有些紧张的神情,不动声色的挡在了镜头上笑眯眯的说道。

这一举动让盛瑜松了一口气,也笑了笑当作回应。

“啊!曲天文和温老师到了!”

随着小朱的一声呼唤,盛瑜顺着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三个男人。

其中一高一矮手牵着手的,正是云曲夫夫。

曲胤真人要比影视上来的更接地气,褪去武打明星的金衣,外貌也是十分的硬朗英俊,长着张正义好人脸。

此刻正义勇士曲胤正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拉起被自家老婆躲开的手,眉眼里带着深深的宠溺。

歌手温昀不仅嗓音好听,一双修长纤细的手也十分的好看,此刻嘴角含着一丝愉快的笑,和自家男人玩的很开心。

两人的助理小张跟在后面默默的看着两人撒狗粮。

“唉,真男人括号—痴汉,上线了。”

洛优白冲着镜头调笑道。

“白哥!”

温昀远远的就冲这边挥手。

等人走进来了,几人才打过照面,都十分客气的握手互相认识。

“小瑜权泽你们这是?”

曲昀看着两人绑在一起的腿,一脸错愕。

“咳咳!一起来接受荷花女的考验吧!”

几分钟后,盛瑜看着和他们一样一脸懵的被绑在一起的云曲夫夫,四个人大眼瞪小眼,透露出一股傻兮兮的味道。

“哎?枫哥他们在闯第二关了,你们赶紧的呀!”

如果不闯关成功,晚上住处就没有着落,一个惨字了得。

洛优白的话一下子惊醒了众人,他们抬眼往湖面上看去,一个透明的硕大的空气球浮在水面上。

球体里的两人早就失去了刚开始的时尚风范,东倒西歪的在里面栽跟头,画面有点美丽。

“有意思!”

突然,一道带着跃跃欲试的声音响起。

盛瑜下意识向功夫明星曲胤望去。

温昀看着自家老公但笑不语,曲胤在这目光下像瘪了的气球萎缩下去。

盛瑜在陆权泽的配合下慢吞吞的往栈桥那挪过去,这第一关有点像学生时代玩的阳光伙伴。

那个时候运动会上就经常举办这样的集体活动,由于陆权泽不喜欢和人搂抱在一起,这样的活动他从来都不参加的。

盛瑜倒是有些经验,只好尽量的配合着陆权泽,两人行动起来也是蛮快的。

反观云曲夫夫那边,只听自家表嫂爆发出一阵猛烈得笑声。

原来曲胤身材高大,快有一米九的个子配上不到一米七五的温昀,看上去就像壮汉拎着小鸡仔的脖领,可爱又无奈。

问题是壮汉还很委屈,搂着自己老婆的脖子有什么问题么?

温昀全程保持微笑表情,随便吧,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盛瑜这对先上了桥,没有木板只有轻微摇晃着的铁链软塌塌的搭在两边的栏杆上。

只有一脚踩空,碧绿的湖水泛着涟漪。

桥下面的工作人员早就等待多时,乘着一艘小船正昂着头看着。

航拍的无人机不远也不近的跟在两人的左右。

“桥有点长啊。”盛瑜感慨。

“没事,我们慢慢来。”陆权泽柔声道。

两人一步一个脚印的在锁链桥上摸索着,由于桥比较窄,两个身宽的大男人一起过桥还是有点挤,盛瑜踩下去的那一脚差点落空,好在陆权泽眼疾手快的把人捞了回来。

盛瑜大脑有点空,突然从嘴里冒出来一句,“我要是掉下去怎么办?”

陆权泽疑惑的转过头,“不会,就算你掉下去我也会救你。”

“你已经救过我一次了,不是么?”

盛瑜淡淡的笑了,意味深长的说道。

“更何况我现在会游泳了,不用你救我。”

他已经挺过来了,已经不再需要谁的援手,也睁大了眼睛竖起耳朵把一切看的清楚听的明白,他可以自救。

无论是感情还是婚姻,都一样。

陆权泽一愣,并没有听出盛瑜话里藏着话,虽语气淡淡但眼神坚定道:“不,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下水了。”

这下轮到盛瑜诧异了,这人难道听出来了还是说心里有悔对他的隐瞒?

两人都有些沉默的将这漫长的一段铁桥走完,盛瑜感觉这实在是太考验自己的意志力了。

本该集中注意力的事,但脑子里已经被很多事情充斥,感觉自己像是在走地府的奈何桥一般煎熬。

上了小站台后,陆权泽蹲下将两人捆绑在一起的脚解放出来,还顺手帮盛瑜揉了揉发疼的脚踝。

盛瑜站在小站台上能清楚的看到云曲夫夫的囧样。

一开始曲胤还认真的教着温昀踩链子,配合着他的步伐。

也不知道从哪儿起,温昀突然被曲胤一把抓起挂在了男人精瘦的腰上,曲胤就这样一手扶着老婆一手撑着栏杆,脚下仿佛踩着的不是铁链而是木板一样,稳稳当当的浪费了五分钟的时间转眼到了跟前。

“我的天!这这……”盛瑜吃惊的很,他们过来的时候可是用了十几分钟啊!

陆权泽意味深长的打量着曲胤的手臂,这臂力轻而易举的就托起温昀,看来平时没少干那档子事儿吧?

男人最懂男人,曲胤果然秒懂不自然的转过头避开陆权泽的目光。

“见多了,你们就不会感到惊讶了。”

温昀无奈的说道。

“嘿!第二关,魔力大泡球!”

洛优白的声音突然窜了进来,众人找寻半天才在站台下的小船上看到人。

“你们要两人一组坐进小球里,控制小球的方向到达下一站。”

洛优白伸手指了指前方的另一个站台,好巧不巧的是,双影夫妻又快人一步的上了站台,此刻正疲惫不堪的坐在那拖着脸呢。

泡泡球是在里面注入空气的,人一旦进去很难控制方向更别说前进了,而且一旦氧气用完人在里面就无法呼吸。

“这难度有点大啊。”温昀笑笑,内心一点都不担心,毕竟曲胤有的是办法。

经过一番折腾后,豪门夫夫和云曲夫夫终于在洛优白的调笑下疲惫的上了岸。

这才跟何生枫季巧巧打上招呼,六人正式碰面完毕。

三对夫妻夫夫顺利入住胡兰小镇,后面的几天都是比较温馨的日常生活,毕竟这档节目是休闲娱乐为主,秀恩爱为辅。

收工的当天,早已成了不错的朋友几对夫妻夫夫依依不舍得分别,做上各自的车。

这次洛优白和盛瑜他们一辆车回去,暗地里表哥已经吩咐过好几次早点回来了。

望着窗外飞快划过的风景,盛瑜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了其他一点想法。

他悄悄的偏过头打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陆权泽,男人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仿佛含着星辰,侧过来的俊脸曲线漂亮且柔和。

明明他看着这张脸十几年了,为何还是觉得很陌生看不够呢?盛瑜喃喃的在心里问自己。

华灯初上,车流悄然的穿过霓虹桥先将洛优白送到地点。

盛瑜和陆权泽与自家表嫂挥手告别后,二十分钟后车子也到了公寓下。

“累么?我来吧。”陆权泽接过盛瑜手里的行李箱。

盛瑜沉默着松了手,站在楼梯口看着男人左右手提着笨重的箱子却依旧稳稳当当的快步上楼。

他不累么?

不,他也很累很疲惫。盛瑜突然意识到,对于他所承受的,陆权泽要是他所承受的两倍还不止。

他总是认为陆权泽不喜欢他欺骗他,独自敏感伤心。但是除了自怨自哀继续给人施加压力以外,陆权泽却没有在他面前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依旧挺直了背把自己的情绪掩盖。

不是他不难受不煎熬,恰恰相反,他只是在强撑着什么。

盛瑜默默的跟了上去,人都是自私的,在感情方面都是天生的吸血鬼。

妄想着付出的同时也索取等价的感情,一旦有所不满足便去质疑对方。

陆权泽和他结婚以来,从未干出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身居高位但从不招花惹草,尊重他哪儿怕他再冷言冷语,陆权泽从来没说过一句要离开的话。

如果,他能抛弃过去不谈呢?

盛瑜停住了脚步,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胆战心惊。

“怎么了?”陆权泽将箱子放在房门前,转过头疑惑的问道。

盛瑜的神情很奇怪,浑身上下透露出一种脆弱的情绪,以至于陆权泽能感觉到自己心缓缓的抽动了一下。

“今天,我可以留下么?”

陆权泽苦涩的开口,脸上却装作镇定自若。

就在他以为盛瑜会拒绝的时候,听到那人的答复。

“可以。”

陆权泽欣喜若狂,但紧接着的话却让他一愣。

“但我要你从头到尾说给我听。”

盛瑜好看的桃花眼透露出几分冷淡,又带着几分矜持的高傲。

一如他记忆中嘴角轻挑眼神纯粹的那个少年,“好啊,都依你。”

陆权泽愿意把自己一字一句说给盛瑜听,无论过去有多的不美好和郁结的回忆。

“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邵涵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涵拉开房门,刚刚落锁发出“咔嚓”一声,屋子里很黑,他只能看见陆权泽一个朦胧的轮廓。

于是盛瑜伸出手牢牢的抓住了男人的袖口,试图以最平静的语气讲心中的疑惑说出来。

陆权泽并不急着解释,他们有一整晚的时间足够把这短短的二十几年回忆个好几遍。

他握住了盛瑜有些苍白的手,将人拉到了沙发前坐下,行李箱还孤零零的放在玄关旁。

“从哪儿里说起呢?如果我说我只和邵涵在一起了三四天,你会信么?”

陆权泽苦笑。

邵涵这个人,像一朵还没来及绽放的花骨朵,憔悴又可怜。

初二的时候,他通过盛瑜认识了这么一个可悲的人物。

贫穷和自卑是那人活生生写在脸上的字样,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惊恐,以至于陆权泽一眼便记住了这个人。

两人真正有交集的还是上了高中后,陆权泽因为和父亲冷战选择住了校,邵涵就住在他对面的宿舍,只要一掀开窗帘就能把那间宿舍发生的所有事情看的清清楚楚。

那一晚,隔壁宿舍一如既往的传来嬉笑打闹的声音,伴随着某个弱小又可怜的人的欢呼,陆权泽皱着眉拉开了窗帘。

对面宿舍敞着大门,明晃晃的光将走廊照的透亮。

三个高矮不一的男生将某一个瘦小的家伙又打又踹的哄出了门。

“你有资格穿这个衣服么?臭虫上什么学?!”

“哎?还是新的野树家的衣服啊?不过穷比就是穷比买的都下市多久的过时货。”

“穿的人模狗样的,要这么好看干什么?”

那些男生脸上的恶意兴奋又肮脏的语气无一不令陆权泽感到不适,站在门口的家伙瑟瑟发抖的流眼泪。

他真的没看错,眼泪掺着鼻涕流的满脸都是,有些恶心。

那些人毫不客气的将邵涵的衣服从身上扒了下来,然后从厕所里拿了一瓶布满黄斑的八四瓶,一股脑的全浇在了那件黑色的t恤上。

瞬间,一件还算体面的衣服斑驳的不成样子。

陆权泽只记得自己走出来的时候,耳边全是邵涵崩溃又绝望的尖叫声。

那个声音并不只是发泄情绪的那个声音并不仅仅是发泄情绪,它更是一种司空见惯空洞的呐喊。

陆权泽见到邵涵抬起的脸,一如他所想的那样麻木无血色。

“安静点。”陆权泽冷着脸呵斥。

那几个男生自然认出了学校中不好招惹的人物,随后也再也没有多余的找茬。

说完这句话后陆权泽就离开了,虽然他同情邵涵,但并不是谁的保护神,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哪儿自那以后邵涵便缠上了他。

第二次见到邵涵的时候,那人就穿着那晚被八四泼的一片白一片黄的黑色t恤,主动的走了过来。

神奇的是,那件衣服是黑色的。这家伙自己又重买了一件?

“我我没钱重买,只好用别的办法啦。”

“什么办法?”

“黑……黑色签字笔一点点涂的。”邵涵羞愧的低下头。

陆权泽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那人的衣服,确实一块深一块浅,凑巧的是他一抬头看到了一双怯生生的眼眸。

盛瑜听完后,只是诧异这真的是邵涵么?

他认识的邵涵可是十分要面子,特别害怕别人看不起他,又怎么会把自己的脆弱展示给人看?

“邵涵是私生子,邵父有两个亲儿子,长子夭折后二子被宠的无法无天,但邵母又担心自己这个二儿子也出现意外,所以格外的仇视邵涵。”

有了母亲撑腰,邵良更是嚣张的每隔两三天就来找邵涵的麻烦。

围在角落里毒打,被泼冷水被扔垃圾,甚至是逼着他吃些奇怪恶心的东西。

邵涵的反抗就是容忍,除了沉默没有一个人会帮他。

他的舍友都是邵良专门找来好好照顾他这个弟弟的,学校里的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见了说几句没看见就当没这回事。

大家都很忙嘛,谁有空管你的死活呢?

邵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只不过他很快又笑着说,你能当我的朋友真好啊,我真的很需要一个人陪我说说话。

陆权泽依稀记得,初中的时候邵涵还没沦落到这种地步,当他看到那人手臂上的伤痕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多么熟悉的伤疤,像一条条蜈蚣一样趴在洁白的手臂上。

“你自残?”陆权泽脸色一沉,抓住了他的胳膊。

邵涵一愣,突然舌头打结了一样好半天才说道:“是…是啊。不、不是,我没有……”

“为什么这样做?”

陆权泽感觉到内心有一股火噌的窜了上来,多少年他也没能忘记母亲胳膊上的伤痕,那结了疤脱落下来的壳,好似长到了他的身上。

为什么总是有人要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伤害他人呢?

“我母亲生前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幻想症,她总是很冷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那个世界没有我没有我父亲,只有她一个人。”

“光秃秃的世界里,她觉得自己才是创世神她可以主宰着一切,于是……”

陆权泽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她会拿刀割脉,因为她要创造河流砍掉胳膊创造大山,她要用自己的身体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有人活着的世界。”

“所以她经常自残,她生病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知道!”

“在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大家都觉得她是疯了,其实她只是生病了,需要接受治疗。”

陆权泽童年的那段关于母亲的回忆实在是太难堪,以至于邵涵说出自己母亲早已身亡的事实后,他愣在了原地。

邵涵的母亲是个有名的交际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常年游走在豪贵身边,十九岁跟了邵父。但邵父多次警告她不能怀孕,否则有她的好果子吃。

女人总会为了所谓的爱情冲昏头脑,她还是悄悄的怀上了孩子,那个孩子便是邵涵。

知道此事的邵父大怒,他处在事业上升阶段,眼看着就要靠着老婆的娘家飞黄腾达,怎么甘心被一个鸡弄的没发收拾残局呢?

邵涵的母亲被殴打一顿然后扔到了大桥洞下,乞丐才会待的地方。

那个时候肚子已经有四五个月了,但神奇的是孩子没流掉。

几乎是凭着毅力一般,在相当糟糕的环境下维持着生活终于将孩子生了下来。

随后邵涵的母亲操起了老本行,身边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富贵老男人维持两人的生活。

直到邵涵初三那年,他母亲终于母凭子贵的嫁入了豪门,成功上位。

但是好事不长,就在邵涵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有一个家的时候,从医院传来了母子双亡的消息。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他失去了唯一用心对他的亲人,只剩一个待他如猪狗一样的父亲。

赶到医院的那天,天下起了雨。他浑身上下淋的湿透透的像个落汤鸡,他的母亲苍白扭曲的脸在白布下显得那么陌生。

医生说,孕妇大出血送来的时候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即使孕妇死了,为了那个孩子他的母亲还是受了开膛破肚的罪,但那是个死胎。

那天医院很安静,仿佛死的只是个蝼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邵涵缩在医院的走廊上,那个女孩穿着鲜红色的连衣裙走了过来。

她是邵涵继父的女儿,长着张很好看的娃娃脸。

“你没事吧?”她是笑着说的,蹲下来歪头看着他。

邵涵刚想跟她倾诉一番,却被少女透露出几分轻快的话震在了原地。

“你母亲是我杀的,腹中的弟弟也是我弄死的,你大可出去跟他们说,看看他们更相信谁。”

邵涵的泪水瞬间冲了出来,为自己的懦弱为自己的无能。

“安心的当个垃圾,毕竟你母亲是真的很脏。”

那少女拍了拍邵涵的头,语气里透露出的冰冷将他贯穿。

啊,这世界没有一丝光能透进来,没有谁能救他出世。邵涵昏倒在了那个幽长的走廊上。

虫蛀过的苹果,不要奢望它有多可口。

陆权泽对邵涵并不只是同情,他们的经历都不是很愉快,同样都是少年丧母,有着同样的悲哀。

更何况,他想救救邵涵。

“他告诉我,他有抑郁症他需要人陪,需要有人了解他……但他又跟我说他不希望别人知道他有病,不想被所有人看不起。”

盛瑜突然发笑,“所以这就是他把我推下水你们都选择沉默的原因?”

陆权泽苦涩的开口,“算是吧,没有人想当背后的刽子手。”

更何况邵涵那段时间已经陷入了另类的疯狂和神经质。

“尤其是,他发疯的原因有我一半的责任。”

陆权泽从来不觉得自己欠什么人的,除了自己的母亲。

可眼下有了第二个欠债的债主,那就是盛瑜。

邵涵把陆权泽当成了自己人生中的太阳,唯一的知己朋友甚至是爱人。

可是陆权泽冷静的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带着这样的人冲出黑暗。

因为他自己也是身陷黑暗,靠着别人散发光芒才能苟活的人。

对邵涵复杂的感情早就让他迷失了方向,以至于把友情转变成爱情的时候,他浑身都散发着难受。

当他意识到错误的时候,分手的话毫无预料的说出了口。

以至于他来不及考虑邵涵的感受,他只想恢复到原来的生活,每天和盛瑜打打闹闹平淡却充实的日子,但没想到的是邵涵却恨上了盛瑜。

“我真的只和他在一起了三四天,很短暂也很可笑。”陆权泽无奈,“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产生我和他在一起很久的错觉,那只不过是一段不成熟甚至算不上恋爱的恋爱。”

“正因为它太短暂了,所以我才觉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并不是对你有所隐瞒。”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同情邵涵,他真的不是个好孩子……不能解释太多会露馅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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