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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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樱随着玄清上仙继续向东走去。方才二人已经找人打听清楚，她们此刻正在这凡间的大昭国京都汴京，位处大昭中部，那蓬莱远在大昭东极，二人就算驾马乘车也需一月行程。

恰逢这凡间宫里的太后娘娘过寿，城中四条主街封了个严实，汴京城郭极广，若想出城只能从外围绕行，仅凭二人脚力少说也得走个两日。

与其辛辛苦苦走两日才能到出城，倒不如等那太后的寿辰结束主街能够通行再出发便是，还能趁机在这汴京无忧无虑的游玩一番。

白樱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小跑了两步跟上玄清上仙，见她仍是从开始就没变过的那张冷清脸，再加上方才闹得不愉快，一时有些发怵，壮了胆子问：

“玄清上仙，你放心，方才我已经给油嘴滑舌的大汉下了封言令，只要他敢对上仙想入非非，便是三日不能张嘴，越挣扎粘的越牢。还有还有，方才若不是上仙拦着我，我定和要和那麻脸汉子打上一架，看他还敢乱说……”

正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就见玄清上仙微微侧目瞥了她一眼，眼神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最终却是忍住了。

白樱一看这是理她了，心中一喜继续趁热打铁，身子凑得更近了些，语气撒娇道：“玄清上仙，你就别生气了嘛，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招惹人了好不好？”说罢也不管玄清上仙压根没在看她，兀自眨了眨眼睛卖萌。

玄清像是感应到她脸上的丰富表情，回头扫了一眼身边这个矮半头的聒噪少女，眼中带了一丝不解地开口问：“你当真是嘤嘤精？”

白樱一愣，不明白玄清上仙为何突然这么问，马上用力点了点头：“是呀是呀。上仙不信你看”

说着便鬼鬼祟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趁路上其他行人没有注意，两只兔子一样的白绒绒耳朵就突然出现在了脑袋上，得意洋洋地动了动后又马上收了回去。

“哦——这般聒噪，还怕是被鹦鹉精顶了名头。”

白樱脸一红，原来是嫌她话多。心想现在在这儿的幸亏不是七彩，否则非得被玄清上仙烦得把毛都拔光了。

正要赔个笑开口说什么，就听玄清上仙缓缓开口道：“世殊事异，人各有心，你无法控制所有人内心的想法，自己问心无愧便是，何必在意身外之言。”

“方才你不摘面纱，旁人便以面目丑陋相诋，可若是摘了又如何？自证容貌之后，接踵而来的便是更多猜忌流言。”

清冷的声线如如潺潺清流般传入耳中，声音不高，却如春风化雨般澄澈、动人，眼底是少见的这好像还是玄清上仙第一次认真和她说这么字，白樱一时看呆，也明白了她话中深意，重重点了点头。

上仙就是上仙，这般气度心态真是她这等百年修为的小精灵难以企及的。

日头已经高悬于顶，树上的蝉鸣个不停，先前热气腾腾的馒头包子之类的早点都收了摊，取而代之的是各种酒楼和小饭店的招揽声。

一股酥香的烤鸡味儿传来，白樱抬头一看，正是一家两层楼高的木肆，大大的牌匾烫着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醉仙楼”。

二楼木窗大开，可以看到几个人正坐在窗边饮酒吃肉。白樱闻得真切，那烤鸡味儿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不只烤鸡，细细一闻，还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鲈鱼、松鼠鳜鱼、桂花藕粉糖糕等各种食物的香味。

她在精灵山的时候就是能为一只烤鸡腿折腰的人，现在一下闻到这么多好吃的，只觉得两腿发软，嘴巴里的口水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吧唧了两下嘴，委屈巴巴地拉了拉玄清上仙的衣袖，表明自己再不吃东西就要饿晕在街上之后便脚底抹油似的飘进了醉仙楼。

小二一见来人是一位样貌可爱清丽的少女和一位仙气十足的姑娘，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热络的把人招呼到楼上最好的位置便问她要吃些什么。

白樱压根没心思看食谱，把方才闻到的鸡鸭鱼肉挨个叫了一遍，伸了伸脑袋，看见隔壁几桌的男子都在饮酒，清冽的酒香飘入鼻中顿时馋虫大动，本想也依样叫一壶酒酿，但一想这店叫做“醉仙楼”，莫不是神仙一喝就会醉？自己虽然只是个小精灵，但万一喝醉了给玄清上仙找麻烦也不太好。

挥了挥手让小二先去按那些准备，又等了好一阵儿菜肴才如流水般一道道端了上来。

白樱盯着面前的色泽饱满的松鼠鳜鱼狠狠地吞了口口水，却见对面的玄清上仙一直倚在窗边向外看，出声问到：“玄清上仙，你不吃么？”

玄清也不看她，淡淡地丢来一句：“你见过上仙吃东西么？”

“……”

对哦，修为上仙通常都得辟谷上千年，不用吃不用喝，饮茶饮酒也不过是助助兴致。想到这儿白樱第一次觉得当个小精灵也挺好的，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涨涨修为，遇到心悦之人还能一起双修。

哪像他们上仙，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操着匡扶六界的心，端着与天同高的架子。行不能失范，语不能失言，动个凡情都得被拉上锁仙台挨鞭子，整日一副饮风喝露无欲无求的样子。

想到这儿白樱突然玩心大起，夹了块儿藕粉桂花糖糕在口中，看着玄清上仙正好看她一眼，赶忙嘟囔到：“玄清上仙，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讲。”对面人丢给她一个字。

“上仙可曾有过心悦之人？”

“荒唐。”

玄清上仙盯着她眯了眯眼，不屑的丢出两个字。言下之意是她明知自己灵识受损于天界的记忆全无，还问出这种不敬之词，分明就是故意找事。

哪知白樱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是的上仙，我听司缘星君说过，不论下到精灵还是上到上仙，只要是真心心悦的人，必会于心底滋生情种，就算仙法全失灵识受损，只要不堕入诛仙台，就会一直记挂于心底的。上仙不妨闭上眼睛静下心想想，倘若脑海中能出现什么人的样貌或者依稀的影子那便是了。”

白樱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能这般明目张胆地打听她心中偶像的情史，一时激动的都忘记往嘴里继续塞红烧肉。

玄清看她一脸确有其事的认真之态，想起那日在山谷中第一次见到此人时，那种莫名的和记忆深处的某个影子似曾相识之感，不由得信了三分。轻轻阖上眼，轻轻吐了口气，静心凝神。

这边白樱眼见玄清上仙真的开始思索了起来，八卦之心跳动的飞快，一伸手画了个小结界，帮她把周围的嘈杂噪音都隔绝了，另一只手举着筷子讷讷地盯着对方。眼见玄清上仙的耳根子微微转红，双眸一睁便飞快问到：“怎么样上仙，有没有？是何样貌？”

她们小精灵平日里最热衷的就是各路神仙、上仙的八卦，白樱对天界诸仙的图谱画册更是几乎烂熟于心，只要玄清上仙能把那人的样貌描述出来自己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没有。”只见玄清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没有？”白樱睁大眼睛，方才玄清上仙脸上的表情明明就是想到了什么呀。

“的确没有。”玄清微微垂眸，她方才闭上眼睛静心思索，反而没了那日乍一见这少女时那般感觉。记忆中一片空白，的确什么都没有。

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嘴角，这小精灵，修为不高脑子里整日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四海八荒修为最高的上仙，又怎会耽于私情。

白樱知道玄清上仙的确同其他上仙一样，也是早早地断了七情六欲，心中不由得有些怪怪的滋味，兴致恹恹的吃完剩下的食物，又喝了两大碗茶，一抹嘴站起身，正要走，便见方才的小二一脸笑容迎过来：“二位姑娘这是吃好了？”

“一般般好吧，你这鲈鱼有些老了，再鲜些才是口感适宜。”

小二点头称是，夸了几句白樱是行家后便道：“一共是二十两银子，姑娘您看是谁付……”

“银子？”白樱猛地想起来之前玄清上仙就曾和她说过，这银子是凡间的通行货币，如同她们混元山上“红金翡错”一般，在凡间没有银子就会寸步难行。

方才她进来的过于莽撞，都没来得及去搞点“银子”，这下可惨了……

眼见她一脸为难，双手不自觉地挫着衣角，小二脸色一变，感情这是仗着一张俏脸来醉仙楼吃霸王餐了？当即沉下脸，阴阳怪气道：“怎么，姑娘方才点菜时候不嫌多，这会儿结账心疼了？当我们这醉仙楼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他生的一副公鸭嗓，两下就把周围坐客的目光都吸引了来，有几位已经饶有兴致地端起酒，用这出戏当成了下酒菜。

白樱一看又陷入了方才那般境地，顿时脸色一红，求助地向玄清上仙看去，只见对方竟也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身子往后斜斜一倚道：“我可一口都没吃哦。”

白樱更是大囧，眼见那小二又要口出恶言，心中一计较，双手环抱在胸前扬声道：“小二，是该说你谨小慎微呢，还是该说你有眼无珠呢？你觉得像本姑娘这样的人，出门会自己带银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