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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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找卫铁柱换活的卫建国，看见了卫铁柱站在茅草棚后边的身影，以为他是在那儿撒尿。于是，他站在茅草棚边上连连大喊，“叔儿，叔儿，我来找你下午换个活干。”

刚刚才说完要换活的米乐：……

卫铁柱一听这同样的话，那皱起的眉头之间能夹死几只苍蝇，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让米乐不要出去，自己转过身走到巷子里，问好不容易摆脱了王婶子的卫建国，“你为什么要换？”

卫建国粗眉皱起，带着不满粗声粗气道，“那个米乐和我妈老是说闲话，影响了我干活，所以我想换个活来干。”

躲在后头听得一清二楚的米乐，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瞪着茅草棚，仿佛能透过茅草棚射死那满嘴胡说八道的卫建国。

这人还要不要点脸？自己那活干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居然还敢说她和他妈说话影响了他！她总共和他妈说了不过两句话，他居然就随口污蔑人！

米乐气不过了，喘着粗气，撸着袖子就要出去和这个比长舌妇还会乱嚼舌根的卫建国好好说道说道。

外头，卫铁柱不满的声音响起，他怒极骂道，“你一个大小伙子，就那么信口开河的嘛！人家女知青都没说你什么坏话，你这一张嘴，都是人家和你妈的错。我告诉你，米乐和别人搭档的时候都好好的，那活干得既快又好，就和你一起时不好，到底是谁的问题，你心里没点数吗？”

米乐听见卫铁柱这番向着她夸奖她的话，心里头涌起满满的自豪感，她一脸喜色地停下找卫建国算账的脚步，竖起耳朵打算再听听卫建国怎么说。

被卫铁柱骂了的卫建国心里特别委屈，他觉得自己说得本来就没错。

他妈下了工就满口都是“米乐米乐”的，嘴里不停地夸奖她说什么“知青就该像她那样才好，不做那般狐媚子事，专门勾引村里的大小伙子和家里人作对！”之类的话。

那米乐要是没和他妈说什么，能让他妈那般喜欢她，还对着他指桑骂槐？

这米乐一定是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对他妈背地里说王知青坏话了，不然他妈绝对不会说出那般以前从未说过的刻薄话。

还亏得这人还是王知青朋友呢，竟然背后捅人一刀，暗地教唆他妈，真是太可恶了！

卫建国张了张嘴，就要把对米乐浓浓的不满全部说出来，但是他还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就被看出问题的卫铁柱打断了。

卫铁柱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说，“你先到这儿来再说。”

卫建国莫名地抬起脚往巷子里走去，待走到卫铁柱跟前的时候，卫铁柱一把拉过他，那强横的力量拖着他走到茅草棚后头。

卫建国被拉得一个踉跄，他急忙稳住身子后，有些心慌地跟随卫铁柱的步伐，心里微微不安道：这铁柱叔不会要把他拖到后头打他一顿吧？这事儿有那么严重吗？应该不至于吧！

卫建国心里惶惶地跟着卫铁柱走到茅草棚后头，一拐弯就看见了对他目光恶狠狠的米乐。

卫建国：……

卫铁柱把卫建国推到米乐身边，对并排站着的俩人语气严厉地说道，“两个人都在这儿了，你们好好交流交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卫建国和米乐齐齐沉默，不约而同地腹诽：这有什么好交流的，不就是米乐（卫建国）背后说人坏话，被我知道了嘛！

卫铁柱看着心头气愤不说话的俩人皱眉，在心里烦懑地叹了口气，“你们……”

“铁柱叔，你人在那儿呢，我过来找你商量件事。”大路上又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男声，让准备开口教育俩人的卫铁柱歇了火。

这又有什么事啊？卫铁柱烦躁地转过身，走到巷子里，问同样走到巷子里的卫成，“你要商量什么？”

卫成听着卫铁柱不怎么好的语气，心里默了默，原本想要直接对卫铁柱说，让他帮自己和米乐安排在一起的话也咽了下去，他换了一个不容易引起卫铁柱不耐的说法。

“那个，铁柱叔，我想下午换个活干。”

“……”，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相同话的卫铁柱。

今天是咋回事，为啥都想下午换活干呢？

站在茅草棚后头大眼瞪小眼的米乐和卫建国俩人闻言，收回不甘示弱瞪着对方的眼神，齐齐向拐角处看去。

这声音有点莫名熟悉啊！这谁啊，这般有缘，和他们想到一块了！

“咋的了？不行吗？不行的话……”

“你先等等，来，你跟我来！”卫铁柱招着手，对微微流露出失望的卫成说道。

卫成心头纳闷地跟着卫铁柱走到茅草屋后头，在拐角处卫铁柱直接闪身让出一个空来，那走在后头的卫成和并排站着的米乐、卫建国直接四目相对，一时诡异的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吓了一跳的卫成和俩人惊悚地对视着，三人心里各有所思，在这静谧而又尴尬的氛围中久久无言……

第一个到，听清了后面所有人诉求的米乐，喜滋滋地盘算着：这头熊要换活干的话，那我就不用换了！把那个没用的卫建国给踢出去，她和大狗熊一起捆麦草，那岂不是爽歪歪！力气大的话，他能配合自己挑得飞快；力气小的话，他还会帮自己干，这是两全其美的事啊！

第二个到，信息相对同步的卫建国心里琢磨：卫成哥要换活干？那和我换呗，我反正不想和这个悍妇一起搭档，正好让他魁梧凶狠的卫成哥好好治治这个背后说人坏话的嘴碎泼妇！

最后一个到，信息滞后，想法诡异的卫成，心里发急：他俩不是没啥关系嘛，咋在一起了呢？难道那天他搞错了，这俩人其实是有关系的？那他可怎么办啊……

沉默许久，“事外人”卫铁柱开口打破了此时的宁静，“既然你们都要换活，这事的话我不管了，就你们三人自己商量，想怎样就怎样，按时上工去就行了。”

卫铁柱双手附在身后，嘱咐完后，便老神在在地驼着背埋着头大步往外走去。他可不想管这群娃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小心思了，他还是回避的好。回去休息去喽！

剩下的三人在卫铁柱走后仍然保持着诡异的安静，有矛盾的米乐和卫建国谁都不想先开口，皆是紧紧盯着站在拐角处低头沉思，似是在思索什么大事的卫成。

而才接收到信息，迟钝的卫成，此刻……

咋，这俩人都要换活干，那他们就是互相不待见了！哈哈，太好了，俩人之间没有关系！

一抹喜意涌上心头，卫成此时的心思犹为活跃，他一会儿苦恼，一会儿欢喜，有时还略有羞愤，丝毫没有意识到面前这俩人，赋予了他此事的最终决断权。

卫建国望着他卫成哥低垂着头，脸上神色一会儿一变，有时候还扭曲得很，他突然有些羞愧，又掺和了些狐疑：瞧瞧他真不是个东西，怎么能为了自己脱身，就把他最敬佩的卫成哥拖下水，要是不行，我就再忍忍这个米乐！只是，他哥脸上的表情咋那么奇怪？这件事有那么难下决定吗？

卫建国压下心头的疑惑，清了清嗓子说道：“哥，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再……”

“愿意，我愿意，我和你换着干！”卫成一听卫建国要改口风，心头一紧，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慌忙开口打断他的话。

“……”，卫建国心底的怪异又冒上来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欢快地随着卫成的话附和道，“那成，就这样吧！”

这个决定从头到尾被无视的米乐：……看在大熊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于是，得到满意解决方案的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这长满杂草的背阴地。

坐在门口抽着旱烟的卫铁柱，斜眯着眼看着欢欢喜喜出来的三人，张口问道，“解决了？”

卫成回过头应了声，虽然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喜色，但那浑身透露出来的兴奋，卫铁柱一眼就看得出来。

卫铁柱摆摆手，让三人赶快回去吃饭休息，他敲了敲烟杆，懒洋洋地起身往棚里走去。

透过四处漏风的茅草，田婶子一脸兴味地看着三人走得泾渭分明的身影，对回来的卫铁柱说道，“我看呐，这卫成八成是对人家米乐上心了！瞧瞧这眼巴巴过来找你换活干，不就是想要让你给他换个挑麦的活，正好和人姑娘搭档嘛。”

卫铁柱把烟杆插在腰上，调整了一下腰带，板着脸对田婶子说教道，“这没定下来的事你可不要胡说，别让人捕风捉影抓住把柄，对俩个人影响都不好。”

田婶子一哂，嘴里强硬道，“这里又没什么外人，我就随便说说。不过像你说得要定下来，那可有得等呢！”

“有啥可等的！这年头结婚，一相看觉得不错就能定下来了，依我看快得很！”卫铁柱杠道。

“……你懂什么呀！这一个是卫成他妈杨大花肯定不肯让他娶知青，不过她最近态度有些软化了；这另一个我看那卫成如今还没开窍呢，肯定自己都不知道喜欢人家姑娘。”

“这哪里不喜欢了？不喜欢还巴巴地过来想换活干啊！”卫铁柱立刻否决反驳说。

田婶子嗤笑一声，嫌弃地看一眼活了几十年还不懂这情爱里面弯弯绕绕的卫铁柱，对他鄙夷道，“说你不懂，你还真不懂。人家那是嫉妒心作祟，再加上为人霸道，就像那狼似的领地意识强，看不过眼同样条件好的卫建国在人姑娘面前晃荡，可不就产生危机意识了！不过，那卫成要是一开窍，估计马上就会定下来了。”

卫铁柱被说得哑口无言，憋屈地回了一句，“就你懂得多！”惹得从来都是被卫铁柱教育的田婶子哈哈大笑，心里得意得不行。

“嫂子，那你看这建国和另一个知青有戏不？”一直听着八卦的妇女主任沈桂芬好奇地问道。

田婶子拧了拧眉，在心里头想了想说，“难！建国比不上卫成有魄力，杨大花管不了卫成，但建国他妈能管住他。这卫建国他妈不松口，卫建国就没戏！”

沈桂芬深受启发般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仔细一想觉得说得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