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大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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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咚咚咚”跳个不停的米乐,抬手囫囵擦了一把或是被吓，又或是热出的汗水，脚步沉沉地往卧室走去。

刚醒过来的卫大宝,趴伏在炕上,和小卫一躲一闹地玩耍着,天真的童稚声透过门缝传到屋外,让刚走到房门边的米乐,心情蓦地舒缓下来。

“小卫，小卫,汪汪……”

“汪，汪……”

米乐推开门,挂着浅笑的脸上流露出点点放松,她笑吟吟地走到炕边,抱起卫大宝说，“大宝，在玩什么啊？”

把小脑袋靠向米乐胸脯的卫大宝,清醒后格外依赖妈妈，他缩在米乐怀里欢喜地解释道，“小卫，小卫,躲……”

米乐替儿子穿上小外套，听懂了他的话，附和说，“哦，原来在玩躲猫猫啊！”

“对，对……”

卫大宝点点头，小手一伸,对在炕下的小卫招呼起来，在小卫摇着尾巴兴奋时，他赶紧把脸往米乐怀里一遮，好像这般就能隐藏起自己圆鼓鼓的小身子。

“汪汪，汪汪……”

米乐眼里带笑地看着一人一狗玩得痛快，她把孩子穿上鞋子放到地上说，“卫骏宸，快来，自己慢慢走路，去找小卫玩。”

虽然已经会走路，但是不想自己走的卫骏宸连忙回过头，皱起小脸冲米乐高喊道，“麻麻抱，麻麻抱……”

米乐无动于衷地站在一旁，看着儿子发急的小脸，和始终迈不出去的小脚，一脸无情地说，“妈妈不抱，大宝自己走，多走路路才有肉肉吃。”

站在地上不肯挪步的卫大宝一听，眼睛一亮，顿时心花怒放：肉肉……

生怕没得肉肉吃的卫大宝，急忙迈开了小步伐，在小卫的围绕下，一顿一顿地往前走着，嘴里向米乐证明道，“麻麻不抱，宝走……”

米乐笑眯眯地看着儿子勇敢地往前挪着，自己慢吞吞地跟在后头，随着他移步。

艰难跨过门槛的卫大宝，带着身边的狗，熟悉地往厨房移动，等到了厨房门口，他期待地扭过头，对跟在身后的米乐憧憬道，“麻麻，肉肉……”

看着儿子眼里理所当然的期盼光芒，顿时噎住的米乐：……这个小懒鬼，才走了几步路居然就想换肉吃，想得倒挺美！

米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对儿子摆起严肃脸说，“卫骏宸，你走得太少了，要……”

“汪汪汪汪……”，杂物间一阵带着怒气的狗吠声，立时阻断了米乐的话。

米乐心里一惊，急忙回头望向杂物间，心里清楚肯定是那个女特务醒了。

“麻麻，大卫，宝要玩……”，听到熟悉的狗吠声，卫大宝小脸一激动，小短腿一迈，就要往那里去。

心里慌乱一瞬的米乐，赶紧制止住小身子一颤一颤就要往那里去的儿子，在那小脸流露出惊奇疑惑时，一把抱起他，飞快地往卧室奔去。

“麻麻？”看着又回到炕上的自己，卫大宝不解地喊了声米乐。

出了一身冷汗的米乐，忍住心底的焦躁，对卫大宝温声安抚说，“大宝乖，在这里和小卫玩，麻麻去给你做肉肉，要乖乖听话，不吵不闹，才有肉肉吃。”

心中肉肉最大的卫大宝一听，立刻往自己的小被子里一缩，乖乖盖上说，“宝听话，宝睡觉，麻麻做肉肉！”

米乐紧皱的眉头并未舒缓，但此时别无选择，她压下心底的忧虑，对一旁跟着进屋的小卫吩咐道，“小卫，帮我带会儿大宝，陪他玩，晚上给你们加骨头。”

“汪”，作为被特地训练过的德国黑贝，小卫冲米乐应了一声，转身两只脚抬起趴在炕边，看起了娃。

米乐稍稍放心地关紧了门，拿起她搭在一旁椅子上的长褂子，等与早上去黑市的装扮无样后，这才步履沉重地往杂货间走去。

“吱嘎”一声，冲着女人不停警告吼叫的大卫，摇着尾巴奔向米乐。

被捆缚在椅子上不停挣扎的女人，惊疑不定地停下动作，眼里惊恐地看向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米乐，心里的思绪翻天覆地翻滚，猜测渐起。

米乐带着大卫缓缓走到女人身前，取出女人嘴里的破布，疾速退到两步之外，压低嗓音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犹疑地盯着早上在黑市才见过的身形，又看了看围绕在自己身旁威武凶悍的大黑狗，心悸地往里缩了缩腿，哆哆嗦嗦地说，“同同同志，我我我没钱，我就就就买了几斤烂面粉，比不上您有钱，一下子买了两斤肉，我我我可穷了，身上衣服都是补丁，平常吃的都是粗糠，不不不值得您绑架！”

“……”

米乐褂子下的身子一顿，把目光移向女特务身上到处都是的补丁，有些无语：……看来这年头，特务也不好做啊！

“咳，老实点！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在哪里上班？”

“同同同志，我叫王小菊，住纺织厂宿舍，在纺织厂上班。”

看着面前似乎极为配合的女特务，米乐心里的警惕不减，更加浓郁，“你住纺织厂，到公安局附近鬼鬼祟祟做什么？”

“我我我，我钱丢了，我来报案。”

米乐被宽大帽沿遮住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冷光，“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我家里没有人，同志，我真的可穷了，交不出赎金的！”

听着女人的信口开河，对此无可奈何的米乐抿了抿嘴，顺着女人胡说道，“既然你交不出赎金，那就在这儿好好呆着，想一想有哪个关系好的朋友可以支援你一下。哼，你不是说我有钱吗？这下你应该知道，我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吧！我给你时间，若是说不出赎你的人，那你就等着……呵！”

默默流了一把心酸泪的王小菊：……想她堂堂受过训练的潜伏人员，刚刚冒名顶替过来执行任务，没想到居然被这里的无知愚民给绑架了，说出去都是奇耻大辱！

“大卫，继续在这里看着她，要是她敢动，直接咬一口，咬死了也没事，反正这人没家人，不会有人知道的。”米乐转过身，边往外走边恐吓道。

见米乐转身，正想办法偷偷摸摸解绳索的王小菊：……

“汪汪，汪汪！”在米乐身边打转的大卫立刻停下脚步，摇着尾巴冲女人低吼警告道。

王小菊心惊胆战地看着足足有半人高的大狗，呲牙咧嘴地围着自己打转，真有她一动就上来咬自己一口的架势。

顿觉毛骨悚然的王小菊，小心地觑了一眼走到她身后头的大卫，偷偷往上提了提腿，僵起身体不再乱动。

一出屋子，米乐立马锁紧杂物间的门，脱下大褂子，拿手扇了扇身上粘腻的热汗，往卧室走去。

卧室里，俯着小身子趴在炕上的卫大宝，正够着头和地上的小卫玩耍，嘻嘻哈哈的笑声彰显了他此刻无恙。

米乐走到门边，沉沉吐出一口浊气后，才扬起笑脸推开门，对儿子夸奖说，“今天的大宝真乖，爸爸买的大鸡腿可以吃。”

听到米乐话的卫大宝，立即欢喜地仰起小脑袋，往她身后看了看，对米乐询问道，“麻麻，爸爸呢？”

米乐抱起孩子，温柔地解释说，“爸爸还没回来，等爸爸回来就有大鸡腿吃了。”

实在不放心的卫大宝，对米乐又确认了一下，“宝吃，宝的？”

米乐笑着点点头，“对，大鸡腿都是大宝一个人的。”

“哈哈，小卫，大鸡腿，宝的……”

“汪汪……”

……

“叮铃铃……”，熟悉的车铃声在院中响起。

正在卧室和小卫疯玩的卫大宝一听，“噔噔噔”跑出门，响亮地叫了一声，“爸爸！”

被儿子如此郑重迎接的卫成心里一乐，感动地大声应道，“哎。”

卫大宝垂涎地看着卫成挂在车龙头上的一个油纸包，又蹦又跳地对着老父亲催促道，“大鸡腿，大鸡腿……”

“……”

卫成心里感动瞬间退却，心塞地望着眼里只有大鸡腿的儿子：他就说今天这胖小子咋那么爱他，果然是有目地的！

顿觉心累的卫成，解开挂在车龙头上的细绳，蹲下身子，把油纸包往口水流满整个下巴的儿子鼻尖凑了凑，有意逗他说，“香不？”

馋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卫大宝，小脑袋重重地砸了砸，抬起挂着满口水的下巴，高兴地冲父亲嚷道，“香！”

看着都快把眼睛粘在油纸包上的儿子，卫成又故意问，“那你今天乖不乖啊？”

被大鸡腿占据心神的卫大宝，高昂地回道，“乖！”

瞧着伸长脖子快要忍不住的儿子，卫成眼里带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单手抱起他说，“快去洗洗手，咱们吃大鸡腿。”

瞬间视野都开阔了的卫大宝，搂着卫成的脖子，目光炙热地盯着他另一只手里的油纸包卖乖道，“爸爸好，爸爸好……”

抱着儿子走到厨房，卫成对里头正在准备晚饭的米乐打招呼道，“媳妇，我回来啦。”

憋了一下午心事的米乐，连忙扭过头对他说，“卫成，咱们杂货间……”

“麻麻，麻麻，洗手手，吃肉肉……”，只想吃肉的卫大宝，用他那能传出三里地的尖声阻断了亲妈的话。

刚想说女特务事的米乐，被那魔音吵得说不下去，她眉间微蹙，麻利地替儿子洗了个手，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说，“好了，洗干净了。”

早就等不及的卫大宝，往卫成身前一扑，仰起头攥住他的衣服说，“爸爸，大鸡腿，快给宝……”

卫成从油纸包里拿出一个特地买的小鸡腿，递给儿子说，“卫骏宸，你的大鸡腿。”

肚子里馋虫都快要爬出来的卫大宝，目光滴溜溜地跟着卫成的手转动，在看到鸡腿落到眼前后，眼疾手快地从老父亲手里接过，爽滋滋地舔了舔，抬起头打算跟老父亲炫耀一下鸡腿的美味，却不料……

被卫成手里仍是鼓囊囊的油纸包吸引住了心神。

他立马手脚并用地抱住卫成的一条大粗腿，够着身子要往上爬，嘴里急切嚷道，“爸爸，给宝看看，还有，还有……”

被儿子缠得无奈又好笑的卫成，拿手抵住他的小脑袋，训斥道，“那是妈妈的，你不能吃。”

“能吃，能吃，大鸡腿，都是宝的！”

卫成看着拿头不停撞自己手的儿子一乐，调侃说，“嘿，你人不大，想得倒挺美！不行，你忘了爸爸咋跟你说的，肉肉给妈妈，宝宝后面吃。”

下午得到妈妈承诺的卫大宝，生气地冲着老父亲发脾气道，“麻麻说的，大鸡腿，都是宝的！麻麻。”

被儿子仿佛被欺骗了的目光，看得心中一哂的米乐：……

“咳，妈妈不吃，留着给大宝明天吃。大宝快去院里头吃鸡腿，小心爸爸要抢。”

听了这话，急忙松开卫成大腿的卫大宝，颤颤地看了亲爹一眼，赶快把小鸡腿背到身后，扭头跑了。

看着儿子把他当贼一般防备的卫成：……

觉得伤了心的卫成，缠缠绵绵地上前搂紧米乐，重重的大脑袋搁在她肩膀上，面上春风荡漾，嘴里委屈巴巴地说，“媳妇，你咋这样说我啊？卫三狗脑子笨，他会相信的。”

自从遇到敌特，心里都快担心死了的米乐，无语地看着分不清时机交流感情的男人，动了动身子，却被人抱得更紧了。

心里冒火的她，眼里流光一闪，顺势把嘴凑到卫成耳边，声音里酿出蜜来地说，“卫成，咱们杂货间里关了一个女特务！”

听清了话的卫成：“……”

感受到抱住自己的大身板一僵，米乐嘴角扬了扬，又故技重施地小意温柔道，“怎么，你还不松开？我可没骗你，不信你听，大卫在杂货间叫唤呢。”

抖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卫成，心梗地松开了身下的人，快步往院里走去。

正蹲在院里啃鸡腿的卫大宝，一看自己那气势汹汹走出来，可能会抢他鸡腿的亲爹，尖叫着往另一边跑去。

心里又是一梗的卫成：……这儿子媳妇，没有一个乖的！

卫成走到杂货间，拿开挂在门上的锁，一把推开门，凶神恶煞地往里走去。

一看见卫成，在王小菊周围打转的大卫，张着嘴巴吐着舌头迎了过来。

看着被捆缚在椅子上的女人，卫成对摇头摆尾的大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趴下，自己慢慢踱到目露惊骇的女人身前，在她的周身审视许久，在看到女人手上薄薄的枪茧时，心中有数了。

“大卫，继续看着她，晚上给你加骨头。”

在屋里只打量了女人一番的卫成，留下一语，转身离开，杂货间的门又重新阖上。

注意到卫成脸上刀疤的王小菊，在心底疯狂尖叫：啊……这还是男女搭档的绑匪，不对，应该是土匪！为什么会这样？不是说大陆这里已经全部扫清，没有土匪了吗？

重新回到厨房的卫成，表情慎重地看向等着他的米乐，语气冷凝道，“媳妇，那女人的确有问题，这咋回事？”

听到卫成确认了女人身份，心里安定下来的米乐，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措辞说，“我今天去黑市，碰巧听到公安局的特务和她说话，约定时间要送情报，就在公安局旁边那个没人住的第二家。我想着就在家附近，打个时间差提前去拿回来，再画个假的放过去，这样也算为疯子帮忙了。可谁知，那女人正好过来取情报，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打晕带回来了。”

卫成目露不悦地瞪着米乐，厉声教训道，“你知不知道这种事有多危险，这种潜伏特务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要是那女人身手厉害，或者带了枪，就凭你这三脚猫功夫，能打得过她吗？你为啥不去找我，不去找疯子？尽瞎胡闹！”

就知道自己要被骂，还特地往好了说的米乐：……

“我……我哪来得及找你，再说你要是去出车了，我不是扑了个空吗？还有，我没有不小心，我知道她厉害，所以我去的时候都是带着大卫的。我本来是打算去找疯子的，可谁知道他不在，还正好碰见了潜伏在公安局的特务，你这让我怎么办嘛？”

卫成听着自己那不安分的小媳妇强行狡辩的话，操心地叹了口气，后怕地松了松衣领，声音仍然冷厉地问道，“那公安局的特务是哪个？”

米乐偷偷斜眼，看卫成貌似翻过了这篇，她松了口气地抬起头，朗声道，“那人你也见过，就是咱们办搬家宴那天，来找疯子的公安。”

卫成微微皱起眉头，在脑中回忆一番，诧异道，“是他？”

米乐点点头，继续道，“而且之前大宝发烧那次，我在医院门口还撞到了他，他蒙着脸，但是露出了脸上的黑痣，我正好背光，他估计没看清我。”

卫成一拍手，眼里射出一道利光，激动道，“疯子那天要抓的人就是他，没错了！”

……

院里。

“呦，大宝，吃鸡腿呐，快给干爸尝尝！”

“不给，不给，宝的！”

“汪汪汪，汪汪汪……”

“嘿，你这个小犬崽子，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当年要不是我，你哪能找到这么好的主人家，说不定病怏怏得早死了，居然还敢咬我！”

听到外头葛丰骂骂咧咧的声音，米乐和卫成对视一眼，赶快走出。

看着迎面而来同款严峻表情的夫妻俩，葛丰哈哈一笑后脸色一滞，咋咋呼呼跳脚道，“哎，你们这是啥表情，我就是逗逗大宝，没想吃他鸡腿。”

不说不觉得，一说就觉得葛丰刚才是在觊觎自家儿子鸡腿的俩人：……

“诶，不是，你们这是啥意思啊？我那么大的人了，至于和个小奶娃抢鸡腿吃吗？”

“抢了，他抢宝的，鸡腿！”见爸爸妈妈出来，心里觉得有了依靠的卫大宝，站在离葛丰三丈远的地方控诉道。

无言以对的葛丰：“……”

看着葛丰被噎住，有正事和他说的卫成，快步走到他身边，一脸肃穆地对他道，“疯子，咱们先不谈这事，你来得正……”

“我来咋了？是小嫂子让人通知我来吃晚饭的！”被卫成浑身冷酷气势吓到的葛丰，脖子一梗，冲着杀气腾腾的来人叫嚣道。

“……”，实在心塞的卫成，勾起不想听人话的葛丰，领着他往杂货间走去。

“诶诶诶，队长，你干啥啊？我又没吃到你儿子鸡腿，哪值得把我拖进小黑屋揍一顿啊！”

“……你来看看，这里面是个女特务，还有你公安局里有个长着黑痣的人，他是你一直在找的内鬼。”

猝不及防的葛丰：“……”

看着身侧闭上嘴哑了火的男人，卫成勾起淡淡一笑，撒开手说，“好了，你可以滚了。”

在脑中回过味来的葛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