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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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源和林氏挨着坐下,褚老头见状，狠狠皱了一下眉头，拉着一张脸,偏偏褚源和林氏都不鸟他。

褚老大呵呵假笑,看着林氏：“五弟妹去厨房里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吧。”

“什么？”褚源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眼睛睁的溜圆：“大伯，我跟我娘不是来做客的吗？咋还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随后又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就算是穷的家里揭不开锅的人家,都不会做出这样没家教的事。”

他把“没家教”三个字咬的格外重。

还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

褚老大脸抽了抽,脖子涨的通红,看着褚源的目光像要吃人。

褚源闲闲看过去,漫不经心道：“咦，看大伯的样子很不服气啊？难道我这个秀才说错了？”

褚老头重重咳嗽了一声。

褚老大深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丝声音：“……没……没有。”

“喔，那就好。”褚源夸张的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样子：“我啊，差点以为我那么多书都白读了呢。”

林氏低着头,忍笑忍的辛苦。

褚老大尴尬的笑笑,褚元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低下头，若有所思。

这种凝滞的气氛，直到褚元树的媳妇端着菜上桌才得到缓解。

众人落座,准备吃饭。恰好这个时候，褚父来了。

院门敲响。

褚老太下意识黑了脸，“谁啊，那么没眼色，专挑别人吃饭的时候过来，饿死鬼投胎的”

褚源也沉了脸，起身就往外走，其他人都懵了。

还是褚老大反应过来，及时把人拉住。

“阿源，阿源，马上就吃饭了，你上哪儿去。”

褚源冷着一张脸，怒道：“既然不欢迎我们，何必假惺惺叫我们过来，令人作呕。”

褚老大茫然问：“这是何意啊”

大嫂子却想起来了，忙不迭开了院门，褚父就站在门外，这下众人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褚老头不悦的瞪了一眼褚老太，刚要开口说点什么，谁知道褚源借着这个机会，带着他爹娘径直走了。

出了门之后，周围还有零星几个人，褚源故意高声道：“我真是不明白爷奶什么意思，既然叫我们过去吃饭，为什么当爹敲门的时候，奶又骂爹是饿死鬼投胎，不该在饭点来”

嚯，几个村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还想再细问。

褚老头从屋里追了出来，生拉硬拽把褚源又拖了回去，边拖边道：“孩他奶老糊涂了，都不知道这是自个儿儿子来了，还以为是外人呢”

“你奶就坏在她那张嘴，心眼还是好的，知道你回来，特意给你炖了大肉，阿源可别再跟爷奶怄气了。”

褚老头虽说这些年没怎么干重活，但力气还是有的，再加上褚源不敢挣扎的太过，愣是活生生被拽了回去。

他们一进院子，褚老大这次十分有眼色的关了院门，发出好大一声响。

褚源：………

褚父被这一系列的变故弄的心神不宁，紧张的看着儿子，还是林氏沉得住气，偷偷拉住他，眼神示意不要说话，静观其变。

众人重新落了座，褚老太之前说错了话，此刻闭嘴不言，安分极了。

她旁边坐着褚元茂，应该是刚才那段时间跑出来的。

木桌上摆满了饭菜，蒸鱼，炖肉，炒肉，还有鸡汤，的确很丰盛。

褚老头给褚源夹了一个大鸡腿，笑呵呵道：“阿源吃个鸡腿，这事就过去了啊。”

褚源都无语了，这是拿他当三岁小孩儿哄呢。

不过肉都送到嘴边了，不吃白不吃，他倒要看看褚老头打的什么算盘。

褚源露出职业假笑：“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低头吃鸡腿。

说实话，这鸡腿炖的不怎么样，约摸是火候不够，吃着有些费力，还有些腥。

真是比味同嚼蜡还不如。

好不容易吃完一顿饭，褚元树的媳妇畏畏缩缩的把碗筷收拾了，又倒了糖水端上来。

褚元茂喝一口糖水，望褚源一眼，喝一口糖水，又望一眼。

褚老太自以为没人看见的，频频对褚老头使眼色。

褚源：他明白了，这一家子都当他又蠢又瞎呢，这么明目张胆的搞小动作，就差没把“有所图谋”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既然都当他傻，那也别怪他装傻了。

他就捧着一个碗独自发呆，褚老头等了一会儿，都没等到褚源开口，实在忍不住了，重重咳嗽两声，才不悦道：“阿源哪。”

褚源颔首：“嗯。”

做足了恭敬的姿态。

褚老头一梗，又瞥了一眼褚元茂，然后幽幽道：“你现在书念的怎么样啊？”

褚源一口应道：“好啊。”

“很好，非常好，先生天天都夸我。”

众人：！！！

林氏和褚父小弧度的挺直了背脊。

褚老头又是一堵，僵硬的扯了扯面皮，“喔，先生夸的好，夸的好。阿源从小就聪明”

褚源嘿嘿笑：“大家都这么说，没办法，村里人就是太实诚了，老说大实话。”

褚老头愣是被他这一出一出弄的不好接话题，褚老太在旁边急的眼珠子都不够转了。

她抢话道：“阿源念了那么多书，学问肯定很好吧。要我说，都是堂兄弟，阿源那么聪明，咱们元茂也差不了，正好你们也差不多大，阿源没事就多带带元茂，争取咱们褚家啊，再出一个秀才，以后你们两兄弟互帮互助，一起往上爬，岂不是比外人放心。”

褚老太一口气说完，整个大堂安静的落针可闻。

褚元茂目光灼灼的看着褚源，一脸势在必得。

褚源：震惊我全家jpg.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们在想屁吃

他怔愣间，林氏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还好褚源反应快，拉住了她，及时打断了她脱口而出的谩骂。

褚源清了清嗓子，看向褚元茂，一刀戳心：“爷奶，元茂可能是很聪明，但是以元茂现在这个样子，他就是再聪明也没法啊。毕竟，这科举它不收四肢有瑕的人啊。”

褚老太和褚元茂脸上的得意同时僵住了。

老半天，褚老太才不敢置信的问：“咋，咋不收呢？”

褚源睁大着一双黑眼睛，表情无辜，就是说出来的话十分欠：“这朝廷规定的，我一个小小的秀才还能改变不成？”

说完，他还耸了耸肩，要不是褚大嫂拉着，褚元茂估计得气的当场扑过去揍人。

嗯，揍不揍得过另说。

褚老太恍若受到一万点暴击，整个人都恍惚了，低声呢喃道：“咋不收呢，怎么能不收呢，咱们元茂多聪明啊，要是元茂的腿没伤”

她一下扭曲了脸，恶狠狠道：“老四，都是老四那个杂.种，老娘要活剐了他”

褚源一脸“卧槽”，这要不是亲耳听到，他简直不敢相信，能有亲娘这么骂儿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呢。

哦，可能还真有

他偏了偏脑袋，目光落在褚元茂的伤腿上。

褚元茂注意到他的目光，当即怒了，“你看什么看，滚”

“臭小子，你让谁滚呢。”褚源佯怒。

“老子让你滚，小野.种，别脏了老子的地。”褚元茂算盘打空，之前强憋下来的脾气，通通涌上来，竟然抓起桌上装糖水的碗向褚源砸了过来。

褚源轻松躲过，碗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犹如一个信号

众人眼前一花，褚源就蹿到了褚元茂面前，双手扯着人领子，就把人甩出去了，然后紧跟过去，拳打脚踢。

褚元茂看他不顺眼，他又何尝看褚元茂顺眼了，此刻新仇旧恨一起算。

“啊———”

大堂里爆出出一阵阵尖锐刺耳的喊声

“你敢打元茂——”褚老太疯了似的跑过来，举着凳子要砸褚源，林氏跟着去拦。

混乱中，褚源大吼，“爹娘，奶举着凳子呢，你们快退开！”

他气势全开，林氏和褚父闻言，下意识照做，齐齐退后了几步。

褚源也跟着躲，只不过闪躲的过程中，伸脚一拌，褚老太失去平衡，手中高高举起的凳子，不偏不倚正好直愣愣砸中了褚元茂的额头。

顿时，血流如注。

褚源退后两步，故作惊恐：“元茂流血了，流了好多血，是奶拿着凳子砸的，不会把元茂砸死了吧。”

褚老太受惊似的把手里的凳子远远甩了出去，摆手道：“不，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要砸元茂”

“我是要砸褚源那个孙子”

褚源：………

褚大嫂惊了一下，倏地冲进人群里。

“元茂，元茂，我的儿”褚大嫂跪在地上，抱着儿子的脑子，哭的撕心裂肺。

“叫大夫，还不快去叫大夫，我的儿啊，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褚老大回头一巴掌拍在大儿子脸上，怒吼：“你弟弟都晕过去了，你还愣个屁，还不快去叫大夫”

褚元树后知后觉捂着被扇肿的脸，跌跌撞撞出了院门。

褚源趁机也带着爹娘开溜。

因为他之前跑出来说过一通似是而非的话，所以有好事的村民就一直守在这儿，见他们慌慌张张出来，立刻凑了过来。

“阿源，你们怎么这幅表情，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凑到门口往里面望。可惜褚元茂被人抱进了屋里，除了堂屋的角落有一滩可疑的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

但这也足够众人发挥想象力了。

褚源心念一动，悄悄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眶顷刻之间就红了。

旁人更加好奇，“阿源，你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褚源欲盖弥彰的摇摇头，“没有，没人给我，给我委屈受。”

他这幅小可怜的样儿，激没激起别人的保护欲不说，林氏却是立刻炸了。

“褚元茂那个臭德行，还好意思让我们阿源教他念书，说什么一起考科举，以后也有个帮手，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