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一百零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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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人还没错！”

同行的官员捂着脸,愤愤痛斥道。

当今伸手敲了敲龙案：“褚编修，你可有话说。”

褚源点头。

“行，朕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

褚源拱手,“谢陛下。”

他扭头看向同僚,目光幽深,“请罗大人将之前在翰林院的话再复述一遍。”

罗大人眼神一闪：“你不要故左右言他”

褚源：“罗大人不想说，臣来说。”

“臣的师哥，沈度,沈编修被南疆公主一鞭子抽的重伤不起,这事传遍了翰林院。或许外面也有类似流言。”

当今：“竟然有此事？”

褚源乍闻也很疑惑,为何一夜过去,这事就传出去了。

还好其中隐去了南疆公主跟沈度之间的纠葛,只道南疆公主刁蛮不讲理，随意殴打东元官员。

后来他略略一想，就猜到了放出消息的人是谁。

若是南疆公主做的，肯定会大肆渲染她跟沈度之间的“爱恨情仇”。

如今的传言里,着重点反而是南疆公主蛮横无理，那么背后之人除了荣硕公主,不做第二人想。

褚源应道：“是的,这事就发生在昨日，当时荣硕公主也在场。”

当今脸上漫不经心的神情渐渐收敛

褚源仿若未觉：“虽然不知道荣硕公主与南疆公主发生了什么,但是两人起了摩擦，沈编修是为了救人，才被牵连。”

“然而这事到了罗大人嘴里,竟然变成了沈编修见色心起，欲轻薄南疆公主，才被南疆公主恼羞成怒一鞭子抽背上。”

话到此处，褚源陡然加重了声音：“沈编修是什么样的人，光风霁月的一个人，陛下钦点为探花郎的人，做事踏实的一个人。自从入了翰林院，他可有一事做的不妥帖，不完善，交到他手里的活儿可有一日没有按时完成。”

罗大人这下也顾不得捂脸了，愤怒的神情早已被惊慌取代。

他急道：“陛下，臣也是听别人说的，臣”

“陛下。”褚源大声道：“身为您的官员，当为饱学之士，自当明理辨是非，识对错。如今罗大人拿着道听途说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与那市井之徒又有何区别。外邦之人又会如何看待我东元官员。”

罗大人冷汗频出：“不不不，不是听谁说”

“罗大人就是断定沈编修品行不端，私德有亏。”褚源字字铿锵，咄咄逼人：“凭空污蔑同僚，罗大人真是好大的权力。”

罗大人：………

大内侍眼皮子跳了跳，落在褚源身上的目光惊疑不定。

当今掀了掀眼皮：“罗大人还有何话说。”

罗大人急的脸色惨白，声音抖嗦的不成样子，“陛下，臣，臣”

意识到无论怎么说都不对，罗大人果断磕头：“陛下恕罪，是臣被人蒙骗，听信谣言，才误会了沈编修，臣知错。”

褚源气鼓鼓道：“陛下，您别看罗大人现在认错认得快，那是因为有您这个能主持公道的人在。您不知道，在翰林院的时候，罗大人可理直气壮哩。您以为是臣先动的手吗？不是的。”

褚源指了指右胳膊：“臣的右手受伤了。罗大人多了不起啊，气极了就拿茶杯砸人，要不是臣挡得快，这脸都毁了。本朝不录用身体有瑕之人，罗大人这是想绝了臣的官途。”

“没有的事。”罗大人连连摆手，“那都是误会。”

褚源抬起头，面向当今，他一双眼睛生得极好，每次努力睁大眼睛时，都会给人格外真诚的感觉。

“陛下如果能饶恕臣失仪之罪，臣就给陛下看看臣的伤。”

罗大人急了：“陛下，你别听他”

当今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抬了抬下巴，“给朕看看”

褚源挽起袖子。

他底子好，古人又穿着保守，没露出来的皮肤被捂得更加白皙。所以，当上面的淤青露出来时，更显得触目惊心。

罗大人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想辩解的话，悉数赌回了喉咙里。

褚源轻轻揉了揉，瘪着嘴抱怨：“可疼了。”

当今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挥手让罗大人下去了。

罗大人还以为逃过一劫，眼里是止不住的喜色。

大内侍将他的表情收归眼底，埋下头，遮住了脸上的嘲讽。

真是个蠢货，这种时候，被陛下挥退，本来就很能说明一些事情了。

罗大人被打发走了，当今向后仰了仰身子，这是个有些放松的姿势。

他居高临下俯视褚源，揶揄道：“今儿可真是委屈褚编修了。”

褚源正色道：“回陛下的话，臣不委屈。臣的师哥才是真委屈。”

当今：“这是何意？”

褚源抿了抿嘴，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攥紧了。目光一凝，严肃道：“陛下，臣有话想说。”

顿了顿，“但是这话却不能是由一个编修之口说出。”

大内侍心里一突，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这位褚编修可能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他偷偷拿眼覷了当今一眼，当今垂眸而坐，食指无意识的点着扶手

这是当今认真考虑事情的时候惯有的动作。

殿内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褚源腿都跪麻了。才听到头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今日我邀阿源进宫下棋。不知阿源棋艺如何？”

褚源：老实讲，非常棒

系统：老实讲，惨不忍睹

大内侍迅速拿来棋盘，上好玉石做的棋子触手升温。

黑子先行，两人慢悠悠下了一会儿，当今忽而问道：“阿度那孩子因何事受了委屈？”

褚源手执白子，避开当今的视线，温声道：“师哥平白无故受这无妄之灾不说，还有很大的几率被人拿做筏子，替人背黑锅，担了污名。以后别人提起他，都是鄙夷厌恶，试问他不委屈谁委屈。”

当今轻笑一声：“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拿朕的爱卿做筏子。”

褚源：“还能有谁，野心勃勃之徒呗。一般本分人也做不出那种缺德事。”

“那依阿源所说，谁又是野心勃勃呢。”

褚源落下一子，不答反道：“我这个人是个没规矩的。但是我也知道，去了别人家做客，要依照主人家的规矩行事。礼貌谦虚，切不可生事。”

“像那种，对着主人打下人的，要么是压根没将主人放在眼里，要么就是想借打下人，来给自己立威。”

褚源把玩着棋子，玩笑道：“其实我不明白，这种非要去别人家里立威的是什么心思。搞得他好像才是主人似的。”

“嘭”第地一声响动，吸引了二人注意力。

大内侍擦了擦额头的汗，惶恐不安：“陛下恕罪，奴，奴”

当今抬了抬手：“你站了一天也累了，下去歇着吧。”

“谢陛下隆恩。”大内侍迫不及待的退下了。

当今偏过头笑言：“阿源把我的内侍都吓跑了。”

褚源一脸无辜：“那我也不是故意的，都怪大内侍胆子太小了。”

当今：“是没阿源的胆子大。”

他落下一子，“你输了。”

褚源很是坦然：“一盘棋，输了就输了。”

“阿源再陪我下一盘。”

褚源：“恭敬不如从命。”

他们从白天一直下到黄昏，褚源从无一胜。

当今开始疑心这小榜眼故意让他，后来才知道人家的棋艺真的有那么一塌糊涂。

偏偏褚源一脸认真，神态严肃，架势可谓是摆的足足的。

这巨大的反差，倒是逗的当今捧腹。

他留了褚源晚膳，等人离开，他派人叫来荣硕。

屏退宫人，他冷下了脸：“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荣硕心尖一抖，“父皇，儿臣”

她小心观察当今的脸色，最后挫败的发现，她根本没有隐瞒的机会。

荣硕挺直的肩膀慢慢缩下去，高贵明艳之态有了两分可怜，“昨日儿臣听闻沈度被南疆公主带去了行使府，然后”

当今听到后面，脸都黑了。

“你那两个贴身侍女伤势如何？”

荣硕脸色也不太好，“称心和如意到现在还没醒。”

当今不知怎的，脑子突然想起了褚源那句【其实我不明白，这种非要去别人家里立威的是什么心思。搞得他好像才是主人似的。】

原本漆黑的眼，眸深似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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