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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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石狮子,威严的伫立在何家大门两侧。然而不同往日的，大门口支起了一排排的锅架，大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泡儿,浓浓的米香传出老远儿。

饥寒交迫的村民们看着那些大锅里浓稠的米粥,止不住的咽口水。

人群中顿时传来骚动,年纪大的人还好，年纪小的孩子馋的哇哇大哭，但很快被大人捂住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他们齐齐看向自家村的村长,希望对方能上去询问个究竟。

几个村子的村长对视一眼,在村里后辈的搀扶下,鼓足勇气上前询问。

“敢问差大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衙役们提前被褚源打过招呼，这会儿听到村长问话，态度别提多好了，笑容满面道：“你们说这个粥啊,这是褚知州让小的们做的。何家勾结山贼，丧尽天良,欺压乡邻,逼得大家没活路了，所以褚大人抄了何家的家,把何家的粮食都拿出来，让大伙儿都能吃个饱饭。”

“你们带碗筷了没，排队等着去,马上就给你们打饭。”

村长们都懵了，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们怔愣间，褚源已经得到消息走了出来。

几个村子的村长看到身穿官服的褚源，膝盖一软，泪如泉涌，“褚大人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小民给你跪下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褚源忙去扶人，触手的胳膊，细的像芦苇棒，瘦削无比，好似一阵风就把人吹倒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扭头吩咐衙役：“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招呼人过来分发米粥。”

衙役：“是，大人。”

褚源这才对几个村长道：“你们快过去，让你们村里的人来领粥。”

“好，好。”几个村长一把抹掉眼泪，回到自己的队伍里。

少顷，一大群人涌了过来，按照衙役的吩咐，排队等着。

何家藏了不少好东西，粮仓里的米放着都发霉了。外面的人却连观音土都找不到吃。

这对比太强烈，以至于褚源差点忍不住把何家四兄弟拖出来鞭尸。

他让人熬了今年的新米，熬的很浓稠。一名老人颤颤巍巍捧着碗，等着衙役给他打一勺。苍老衰败的身体，这会儿却因为眼睛里的光亮，重新焕发了生机一般。

褚源站在台阶上，开口：“打两勺给他。”

衙役欲言又止，这可是今年的新米，上好的大白米，就这么给一个快入土的人，好浪费。

然而褚源亲手灭杀何家兄弟的事，还历历在目，所以衙役纵然心里有微辞，也憋了回去。

老人没想到还有这意外之喜，本以为一勺白米粥就是大人的恩赐，是他莫大的福气了。

他一激动，眼泪又不受控制的飙了出来，望向褚源泣不成声：“谢谢，谢谢大人。”

褚源微微颔首，“老人家去旁边坐着吧，别把粥洒了。”

舀粥的勺子很大，两勺下去，就是满满一大碗。

米粥才出锅，很烫，老人沿着碗的边沿小口吃着，熬的软烂的大米混着香味一路从喉咙滑到了胃里，抚慰连日来的饥饿。

领到米粥的人，吃的香甜，排着队，还没领到的人可就煎熬了。

锅就那么大，一勺一勺的，大锅里的米粥很快就少了一半。

他们后面的人还有的吃吗？

不等众人着急，何家门外又架了五口锅，白花花的大米倒入锅中，发出哗哗的响声，随后掺水。锅下的大火烧的旺旺的。

这下村民们放心了。

褚源随时关注村民的一举一动，此时见没人再有异议，心里也松了口气。

大半个时辰后，两百多人都吃了个五分饱，肚子里有了东西，脑子就清醒了。

他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目光热切的看着台阶上的褚源。

这位新来的知州大人，真的很好啊

在众人的目光下，褚源走下了台阶，来到人群里，问道：“我听说你们这些村子，之前欠了何家不少钱。”

这话犹如冷水滴入油锅，刚刚还安静的众人迫不及待辩解，“大人冤枉，不是我们故意欠钱不还，而是何家放高利贷，利滚利之下，我们根本还不起。”

“当初也是何家故意哄抬粮价，我们走投无路之下才去借的钱。”

“如果要说还借的钱，我们早就还清了，何家开出的利息太离谱了。”

“大人………”

褚源被吵的脑仁疼，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

“何家做的事，本官知道。本官今日提出来，只是想告诉你们，以后你们再不欠谁的，回去安心过日子吧。”

谁料褚源话音落地，离他最近的一个女人直接哭了出来。

开始还是压抑的啜泣，到后面就是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安心过日子，我们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家里的男人都快死绝了，屋子空的连老鼠都不会来，没有一块地是自己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们要怎么过日子，我们要怎么活”

“大人哪，你是高高在上的知州，你告诉我们，这日子要怎么过。”

老妇人拍着自己的腿，老树皮似的的脸颊上荡起一圈一圈的泪迹。

褚源喉头一堵，深深吸了一口气，“安静。”

见众人情绪还未平静，他大喝一声：“听我说。”

几百双眼睛迷茫的看着他。

褚源道：“本官说过，本官知道何家做了什么，自然也知道何家是如何掠夺你们的田地。”

“等会儿本官会派人登记，将你们的田地全部归还于你们。并且作为补偿，今年冬天，本官会无偿分发一批粮食衣物柴火，每人发一两银子，帮助你们熬过这个冬天，等来年春天，尔等可通过借贷的方式向官府借春种”

这是个敏感话题，人群又开始骚动。

褚源赶紧道：“放心，本官可以保证，到时官府只收一成利。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古人是很信奉誓言的，尤其褚源还发的毒誓。

村民在短暂的寂静过后，猛的爆发：“天降活佛，天降活佛啊”

“老天有眼”

“苍天垂怜，苍天保佑啊。”

一群人跪在地上又哭又笑，朝着褚源不停的磕头，场面混乱，又格外真挚。

傅苧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

褚源惊了，“苧苧，你们怎么来了，还有爹娘”

傅苧紧紧拉住他的手，“我实在担心你，所以就过来了。”

褚源这才想起，他忙着处理何家的事，忙着安排村民，都忘了给媳妇儿和爹娘报个平安。

他三言两句把事情说了，傅苧听的心怦怦直跳，“你怎么能直接对上歹人，若是”

褚源：“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傅苧拿他没辙，知道他是为民除害，却还是气恼丈夫不拿自己的安全当回事。于是招来罗洪询问一遍，知道他们此时正要忙着村民登记，傅苧二话不说，让贴身丫鬟去拿了纸笔，置了桌子。

褚源傻眼了：“媳妇儿，你这是干什么？”

傅苧：“登记。”

褚源可舍不得他媳妇儿做这种繁琐的活儿，“衙门里有官吏，这种事丢给他们来做。”

傅苧：“我信不过他们。”

褚源：好特喵的有道理。

傅苧带着人登记，褚源就派人维护现场秩序，防止有人生事。

而登记之后的人，则可以领到粮食衣物和一两银子。

因为人手严重不足，所以分发东西的活儿，林氏和褚父也跟着参与了。

用两位老人的话来说，心爱的儿子累死累活，他们在旁边清闲，这不是剜他们的心吗。

而且，林氏和褚父早年也苦难过，如今看到同样受苦受难的村民们，心里也很不落忍，心里没少唾骂何家人。

还好管理他们褚家村的县令是个好人，从没迫害过他们这些老百姓。

快天黑的时候，终于送走了所有的村民，然而何家的东西动用的却连十分之一都没到。

就连傅苧这位侯府出身的大姑娘，也对何家聚敛的财富感到心惊。

晚上，他们回到府衙，傅苧问丈夫接下来怎么办。

褚源吃了一口菜，无所畏惧：“有什么招都使来，本官不怕。”

然后就被傅苧一巴掌拍脑门上了。

褚源：“媳妇儿我错了qaq”

傅苧声音冰冷：“错哪儿了？”

褚源低头老实回道：“不该傻大胆。”

傅苧满意了点

褚源紧跟着道：“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着你和爹娘安全的。”

傅苧手又痒了，咬牙切齿：“那你呢”

褚源：“我？我命硬，死不了。”

傅苧眸中跳跃着怒火，一字一顿：“褚——源——”

褚源立刻改口：“我一定会保护我自己的，会长命百岁，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傅苧正气着呢，让他这么一逗，直接破功。

“你就知道贫。”

褚源可爱死他媳妇儿这嗔怒的小模样了，凑过去握着人的手摸摸，然后就摸到他媳妇儿指腹有点不对劲。

傅苧忙着抽回手，却抵不过褚源力大。

灯光下，傅苧白嫩的指腹内侧发红发肿，再细瞧，连手腕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褚源宽厚的肩膀渐渐缩成了一小团，垂着眼，可怜巴巴的：“苧苧，对不起。”

傅苧心里软软的，伸出完好的左手捏捏丈夫的脸，温声道：“等会儿你给我揉揉，我就不疼了。”

褚源立刻起身，又被傅苧拉着坐下，“你不吃饱了，怎么有力气给我揉手啊。先吃饭。”

“嗯。”褚源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吃着。

………

府衙里的事情太多，褚源忙的脚不沾地。

直到三日后，一群厢兵冲进府衙，刀尖对准褚源：“这个知州是假的，咱们杀了他，为何家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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