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第一百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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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看向太后,神情晦暗不明。

太后心慌，“皇帝，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今抬头,看着苍穹,似感叹一般：“太后啊，这天下始终姓般。”

太后如遭雷击，身体剧烈晃动，幸亏被人扶住,才没摔在地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当今：“皇帝，你”

当今又道：“太后身有不适,以后闲杂人等少去打扰。没朕的旨意,命妇不得进宫叨扰太后。”

不给太后胡搅蛮缠的功夫，当今又道：“天色不早了，太后歇着吧,儿臣告退。”

他率先离开,褚源带着妻儿跟在他身后。

封幼若抬头看了一眼太后，心里生出一种巨大的恐慌。也不管其他的,带着人离开了慈宁宫。

等太后回过神来，刚才还吵闹无比的院子,此刻安静极了,只有满地狼藉和屋顶下的尸体。

一个脑袋被摔移了位的宫人，在死前还不甘地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院中。

太后冷不丁对上，明知对方死了,却还是吓了个趔趄。

“反了，都反了。”

“皇帝这是想软禁哀家，去，给宁国公传信，快去。”

伺候的人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苦哈哈道，“太后娘娘，陛下有旨，不得奴才们随意出宫。”

太后一口气堵在心口，再也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

宣德殿。

当今传唤太医，给褚家一家四口检查上药。这一家子，大的大，小的小，个个身上都带了伤，瞧着凄凄惨惨的。

他挥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般瑞和宝公公。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褚源低着头，不语。

宝公公暗暗着急，褚大人肿么回事哟，这个时候不辩解，什么时候辩解。

当今却觉得有几分好笑，他竟然神奇的从褚源的动作中，解读出了“赌气”的意思。

一个臣子，在对君王赌气？

荒谬又可笑。

但是它真实发生了。

再看看那两个小娃娃，也趴在他们爹爹怀里，拿屁股对着他呢。

当今：………

般瑞没想那么多，他好久都没见两个娃了，早就想得不行。此刻上前，冲朝朝暮暮伸出手，“到瑞瑞哥哥这里来好不好。”

朝朝暮暮看他一眼，然后又齐齐扭回头，拿屁股对着他。

般瑞：………

般瑞委屈呀，“瑞瑞哥哥没伤害你们啊，瑞瑞哥哥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朝朝暮暮是怨上瑞瑞哥哥了吗？”

“没有。”这次小团子有回应了，奶声奶气道：“只是暮暮心里乱得很，暮暮不想迁怒瑞瑞哥哥，暮暮要冷静一下，所以，瑞瑞哥哥暂时不要跟暮暮说话。”

般瑞：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当今看着侄儿吃瘪，嘴角一弯，笑出了声。

暮暮和般瑞同时看过去，大大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无声的控诉。

当今：！！！

宝公公：！！！

气氛僵持间，内侍来报：“陛下，康毅侯求见。”

当今心想这一个两个还赶上了，揉揉眉心，“让他进来吧。”

傅钺风尘仆仆的进来，行礼：“臣傅钺拜见陛下，陛下”

“行了，这里没外人，就不要讲究那些规矩了。阿宝，给康毅侯看座。”

傅钺坐在凳子上，看向女儿女婿。

傅苧的膝盖上了药，这会儿靠在丈夫身边。

听到父亲来了，微微抬头，然后又低下了头，褚源从始至终就没抬过头。

傅钺觉得眉头一抽抽的跳。

他斟酌一下，道：“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

当今冲褚源抬了抬下巴，“喏，当事人还在跟朕赌气，不肯说呢。”

“没赌气。”褚源闷声道。

当今让他逗笑了，“没赌气，你怎么都不敢抬头看朕。”

褚源又不吭声。

当今让他勾起好奇心，绕过龙案走到他面前，强迫他抬起头，笑道：“让朕看看，朕的爱卿”

话音戛然而止。

其他人也是呼吸一滞。

褚源瞬间抬手，猛男擦泪，别开了脸，瓮声瓮气道：“都说了，我没赌气。”

当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突然就软了。

他真的觉得褚源是个神奇的人。

你以为他是头猛虎，结果又软的跟只兔子似的。你以为他天真无害，他能一拳打飞一个壮汉。

整个人都矛盾到了极致。

他情不自禁放柔了声音，问他：“那你哭什么？”

“气的。”他强调道：“气死我了。”

“嗯，把你都气哭了。”当今逗他。

褚源：“没哭。”

当今：“好好好，没哭。那你告诉朕，谁把你气成这样了。”

褚源抬眸直视他，毫不犹豫道：“太多了，你儿子，五皇子。你儿媳妇儿，太子妃，太后，太多了，他们都欺负我，都欺负我。还有你，你也欺负我。”

其他人心跳都骤停了半拍。

宝公公都快给褚源跪下了。小祖宗，你快住嘴吧。

当今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并没有多少愤怒，反而有几分新鲜和意外。

他居高临下俯视褚源：“朕怎么欺负你了？”

褚源就坐在他面前，也不起身，开始叭叭叭：“我早就说了，五皇子有问题，我跟他相看两讨厌，他还非往我跟前凑，那不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典型的没安好心。我说我不要他跟着，他非要跟着，他是皇子，我是臣子，我又不好拒绝，我向你求助，你就装傻。我跟你讲，我被你五儿子害死了，你就是帮凶。”

宝公公：我选择原地死亡。

当今眼神闪了闪：“你说详细一点。”

褚源把头一扭，不想搭理他。

当今：………

他手怎么就这么痒呢。

他掰过褚源的脑袋，命令道：“褚源，说话。”

“爹爹委屈，爹爹不想说话。”暮暮扒拉开当今的手，抱住他爹爹的脖子嚷嚷。

当今觉得他的脾气真是好了不少了。被人这么“违逆”，他都没怎么生气。

傅钺沉声道：“阿源，陛下面前，不得无礼。”

褚源和一双儿女扭头看他，俱是一脸受伤的表情。

朝朝噘嘴：“外祖父，坏。”

傅苧靠在丈夫的肩头，也幽怨地看着他。

傅钺：他稳重识大体的女儿去哪里了？

当今来回扫视几人一眼，心情诡异的好起来。

那感觉大概就是，看，也不是他一个人吃瘪。

他装模作样叹口气：“你又不把事情说清楚，朕怎么替你做主啊。”

“你给我做主？”褚源狐疑地望着他。

当今点头。

褚源犹豫一会儿，委屈吧啦道：“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当今莫名想笑。

褚源于是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五皇子最近一直耗着我，处处给我添乱，让我顾不上家里。然后时不时有人监视我们一家，苧苧忙着排查贼人，顾不上孩子们。朝朝暮暮又是孩子，总想出门玩，我们管着，他们就要偷跑，所以只能派下人跟着。结果就遇上太子妃了，陛下，你都不知道太子妃有多可恶。”

褚源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去解儿子的衣服，因为手一直抖，解了几次才解开。

褚源指着儿子胳膊上的淤青：“陛下你看暮暮的胳膊，就是被太子妃抓的，这伤都有几天了，半点没转好。”

“她还把暮暮抓起来往地上摔，要不是护卫接的快，臣现在家里就该挂白灯笼了。”

暮暮抹着小眼泪，抽抽噎噎：“那个女人好可怕，她还一直问我为什么不投胎到她肚子里。”

朝朝帮弟弟把衣服穿好，接话道：“弟弟回去后就发热了，梦中一直大叫，大夫都说救不回来了，是阿娘用冷水把自己浑身淋湿，抱着弟弟，才把弟弟的高热退下来。弟弟好了，阿娘的身体却差了。”

褚源：“我请了几天假，私下调查太子妃为什么那么做。谁知道顺天府来人告诉我，京郊死人了，两个村子正在大型斗殴，必须要我赶过去处理。”

“我前脚一走，后脚阿苧她们母子三人就被接进了宫。我是三品京官啊，可我的妻儿却在宫里任人磋磨，又是罚跪，又是掌刑，对我的儿女肆意打骂。”

当今有点心虚，生硬地转移话题，“你刚说老五要害死你，有什么证据？”

褚源冷笑：“证据，密林里的上百具黑衣死尸就是证据。”

“我褚府护卫小厮的尸体就是证据。”

“要不是灰白来找我，我现在还在京郊跟人纠缠。事后等我回来，我恐怕就成孤家寡人了。”

般瑞举小手手：“是，是真的。我看到褚大人的时候，他正跟黑衣人殊死搏斗。”

褚源抿嘴：“反正这事，我不会这么算了的。”

他看向当今，“你要是阻止我”

当今反问他：“你又待如何？”

褚源胸膛剧烈起伏，超凶：“我不伺候了。”

“我谁也不靠，我自己也能把仇报了。”

世间不是只有刀子才能杀人。

“胡闹。”当今一巴掌压他脑门上，然而却没用几分力道，“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但不许说哪句话，两人心知肚明。

褚源哼哼，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当今揉揉他的脑袋：“就你这个臭脾气，朕到底是怎么忍得了你的。”

“那是因为我好呗。”特别的理直气壮和……不要脸。

朝朝暮暮捧场，也去摸摸他们爹爹的脑袋，“爹爹最好了。”

当今摸摸暮暮的小手，“这么喜欢你爹爹啊？”

暮暮点头点的可快了，“我爹爹是天底下最好，最棒，最厉害的爹爹，他是大英雄，是暮暮最崇拜的人。”

父皇是天底下最威武，最英明，最神武的父皇，是不可多得的明君，也是儿臣最敬佩的人。

儿臣希望将来能做一个像父皇那样的人。

………

父皇，儿臣……知罪

一瞬间的回忆冲击，当今心神微乱，他缓缓收回手，眉眼间染了一丝哀愁，温声道：“安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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