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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晴岚见她满脸怒容,心里觉着有些好笑。楚月娥果然不知道楚景还有另一副面孔,还将张氏自尽的事算在她与谢杳的头上。
“姐姐想岔了,张氏屡次作恶,我又怎么会让她痛快的死了?你该问问楚景都背着你做了什么。”
楚月娥神情一滞,似是在琢磨着话中的意味。
她倒是听说过楚景在外边结识了贵人,这些日子楚景回家来愈发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拿她与宋晚成和离的事情说事骂她无用。但她确实不知所谓贵人是什么样的人物,更不知楚景跟着他都干了些什么。
照楚晴岚的意思,难道是他让母亲自尽……
楚晴岚不再等她想明白,扭头便朝书房走去。
她来到书房门前,抬起手轻轻叩门,里边传来一声略微懒散的“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楚侯爷把玩着不知从哪儿淘来的两颗核桃,眼里似乎是喜爱的,又好像夹杂着几分无趣和厌烦。若是仔细观察,他的鬓边比两个月前要多了许多华发,眼角的褶痕也愈发明显。
听见推门时吱呀响动声,他微微抬起头,看到来人是楚晴岚,眼中划过一丝诧异。
“岚儿,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没让人通传一声?”
楚晴岚合上门转过身,上前向父亲欠身问了安,才笑着说道:“方才进门没遇上几个下人,见他们都抽不开身,便没让通传。”
“说来我还不知京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咱们府里少了这么些人?”
楚侯爷轻怔,回过神之后长长叹出一口气,指了一旁的座椅示意她坐下,才闷闷说道:“母亲回了安陵,走前在府里大闹了一通,硬是带走了这些下人,说是安陵荒僻需要人伺候。”
楚晴岚了然,只是听到老太太这般行径眼中不禁流露出厌恶的神情。
“既如此,寻个牙子再买些下人便是,堂堂侯府总不能连伺候的人都没有。”
楚侯爷面露苦笑,“自上个月起京中戒严,各府门前都有太子派下的守卫时时巡查,这个时候采买下人,只怕要被太子传去问话了。”
楚晴岚皱了眉头。
太子,又是太子。忠义侯府这般明哲保身,门前竟也有他的眼线……
是了,楚景在太子跟前谋事,他自然要盯紧些。
她思索片刻才道:“谢府下人不少,府里却只有我与谢杳两个主子,白养着也是浪费,待明日我便挑几个机灵能做事的给您送来。”
楚侯爷望着女儿愈发稳重的模样,心里渐渐涌上一股欣慰,张了张口,推辞的话却说不出来。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那显怀的腹部,脸上终于显露出笑意。
“不说这些了,你怀着身子随驾东巡,一去便是两个月,听闻在汝江城还遭了不少是非,这身子可还吃得消?”
“谢府的马车极稳,回来后我还请大夫看过,大夫都说我胎像平稳。再者那些是非也落不到我身上,父亲放心吧。”
话过家常,言归正传。
楚晴岚可没忘记此次回侯府的要紧事。
她指尖轻叩扶手,神情严肃几分,似是欲言又止地问道:“父亲,您可知楚景近来都在做些什么?”
提起楚景,楚侯爷眼中便多了些焦躁与无奈。
从前楚景跟京中那群纨绔子弟混在一起,小小年纪就敢去烟花之地,张氏不加以管教便也罢了,竟还帮着遮掩隐瞒。
这一年里倒是长进不少,不往青楼楚馆跑也不往赌场去了,说是结识一位贵人,寻了份差事。起初他还不信,直等到月末还不见楚景找他要钱,这才发觉他自个儿有了俸禄,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按说这都是好事,可楚侯爷总觉得有些不对,楚景平日挥霍惯了,花钱大手大脚的,到底是什么差事有这么多俸禄能供他花天酒地?
他对小儿子的行迹还真是半点也捉摸不透。
“听说是寻了个差事,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楚晴岚面色一沉,“父亲有所不知,他寻的是东宫的差事。”
此言一出,楚侯爷的脸色明显变了,手肘一动险些将一旁的玉雕推出去。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楚侯爷额边生出一层薄汗,忠义侯府世代避开朝廷争分,最怕便是搅到皇储的事情中去。太子近来行径愈发狂妄,若是陛下能安然回京,只怕京中又要兴起事端,楚景这时候掺和进去,岂不是要害了整个侯府!
“孽障,孽障啊……”楚侯爷此刻又怒又愁,眉头已经纠结在了一起,攥紧拳头狠狠地捶了两下桌面。
“此事谢大人是如何说的?”
楚晴岚起身提起一旁炉火上煨着的茶壶,到了满杯热茶递给父亲,才道:“谢杳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听闻陛下的身子已有好转,不日便要回京,父亲若是不对楚景加以管教,只怕他的无知会牵连侯府。”
楚侯爷陷入深思,先前焦躁的目光渐渐坚定了几分,他已下定决心,待今日楚景回府之后就把他所在房里,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往东宫跑。
楚晴岚放下茶壶,轻嘶一声问:“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从前楚景结识的都是世家公子,怎么突然凑到太子殿下跟前儿了?”
“那时他说偶然认识了一位祝先生,这祝先生学识渊博为人随和,见他整日赋闲,就给他找了份差事……”楚侯爷回忆起一年半载之前楚景的说辞,越想越觉得疑点重重。
当时他就该发现,若这位祝先生当真像他说的那般优秀,又怎会看上楚景这样的纨绔少爷?可说来又是奇怪了,这位祝先生和太子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何要把楚景推到太子跟前?
忠义侯府向来不争,怎么就惹得这些贵人看上眼了?
“祝先生?”楚晴岚疑惑道:“父亲可知祝先生全名?”
楚侯爷无奈摇头,“那时我一再追问,但景儿不肯细说,我当他是扯谎搪塞借此逃避念书,便没往心里去。”
楚晴岚眉眼垂下,暗自思索着回去之后找谢杳问问,这位祝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次若能避过祸事,往后还是让楚景好生念书吧,就算考不上功名,至少读书使人明智。”
楚侯爷何尝不是这么想。
*
楚晴岚离开忠义侯府后便要回去,怎知途径街巷又出了点岔子。起初车夫驾车稳当,却不知外边出了什么事,车马骤停,车身狠狠一震,还没等楚晴岚掀开帘子看外边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了激烈的争吵声。
或许是方才那一震惊动了胎气,楚晴岚顿觉小腹不适,隐隐有些恶心,额头上也出现了一层汗珠。
玉泠察觉到她脸色不对,急忙问她哪里不适,楚晴岚皱着眉头却道无事,玉泠看着更是焦急。
她掀开帘子探出身去。
“出了什么事?”
车夫指了指面前迎面而来的另一架马车,“玉姑娘,小人驾车驾的好好的,这人突然从对面冲撞过来,还想让咱们让路。”
玉泠眉头一蹙,看向对面那家的车夫,只见他态度跋扈扬着马鞭,似乎对有人拦路十分不满。
“这是谁家的车驾,竟敢挡了咱们詹士大人的道儿!”那人高声呵斥。
玉泠环着手臂站在马车上看他,嗤笑一声道:“你家詹士大人好大的脸面,敢让我家夫人让路。”
那人嚣张惯了,每每报出詹士的名号都能让对方恭恭敬敬退开,这还是第一次碰上正面应对的。他仔细打量了玉泠的装扮,最后才发觉她手里掂量着一块玉牌,上边写着一个‘谢’字。
见此,那人顿时噤声,气势上弱了许多。他颤颤巍巍地回过头探进车内,似是在询问主子的意思。
玉泠没空与他耗着,对自家车夫吩咐道,“他若不肯让路,你就换条道走,夫人方才恐怕动了胎气,要赶快回府请大夫才是。”
说罢,玉泠转身回了车内。
这话对面也听得清楚,得知自己冲撞了谢大人放在心尖儿上的夫人,那人似乎也十分害怕,哪里还敢嚣张,这便让出路来让谢府的车先过。
回府之后,玉泠立即让人请了大夫,楚晴岚在榻上躺了一会儿,脸色已经渐渐好转,等到大夫来时已无大碍,大夫让人照着方子煎一碗安胎药,又对楚晴岚叮嘱几句,玉泠再三确认自家夫人无事,这才放大夫离开。
夜里谢杳赶回府中,听闻了今日的事情,脸色显得有些难看。他匆匆回到房里,进门便看见楚晴岚靠在榻上,手里忙活着针线。
“听说你今日动了胎气?眼下可还有不适?”
楚晴岚听见声响抬起头来,看见谢杳回来,眼下多了一丝温柔笑意,她把缝到一半的孩童衣物放在一旁,安抚道:“回来就用过安胎药了,大夫都说无事,你别担心。”
谢杳坐在榻边仔细打量她的脸色,看她确实无事才肯放心。他握住楚晴岚的手,说道:“这左詹事也是借了太子的光,在京中行事愈发猖獗了。等再过些日子,有他后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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