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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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传来一声巨响，陈向新猛地转头，赶紧进去安抚，陈三丫听着厨房里断断续续传来的话语脸上忍不住带上了讥诮的神色。

等厨房再次恢复安静，陈向新走了出来，坐在客厅的凳子上，对着妹妹的冷脸如坐针毡。

婚约是亲妈当年定的，但是亲妈死了多年，他们当年离开荆市之前他大哥也已经过了20了，按当时16岁就能结婚的标准来看，到走之前舅舅一家也没提过完婚的事。

虽然他们当时走得很急，基本没能交待什么，但满16之后的这几年舅舅家里也没有说过什么，他们也就识趣地没有主动提。

到底是玩笑话还是舅舅觉得他哥不是个好归宿，他们都没有多想过，也不想多想，舅舅一家都很照顾他们兄妹，就算真是想给青玉另找也能理解，只不过之后他们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如今妹妹说那不是玩笑话？

“青玉表姐现在还在家等着大哥！”

陈三丫毫不留情击溃了对方自欺欺人的幻想。

她表姐和大哥年纪相差比较大，表姐也就比她大个3-4岁，她哥离开的时候，她表姐也就将将是能嫁人的年纪，再说，这男方都没提，舅舅估计也就想多留表姐几年，当然也可能真的犹豫过，但要是真不当回事，也不会她大哥生死不知这么多年，表姐还是一直等着了。

何况这婚事，说起来男女双方年龄相差较大，一般是不会这么订的，说起来，是她娘死前实在放不下家里孩子，为了能让娘家多照顾她们兄妹三个，算是硬求来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自家哥哥如今有些出息，应该是哥哥高攀了表姐。

\"什么？！那……\"

那什么，那怎么办？陈向新一时也说不出来话了。

午饭在一片沉默中过去。

“我时间来不及了，三丫，有事儿等咱们回来再说行吗？你看大嫂那儿还挺着个大肚子呢。”饭后，陈向新马上就要走，但又不放心家里。

不这样还能怎样？她还真的敢去刺激一个孕妇吗？“行了，走吧。”想了想，陈三丫又把人叫住，沉吟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大哥那儿你也先别说，舅舅那边我会解释，一切等你们从战场回来再说。”

陈向新一下子眼睛亮起来，傻笑，妹妹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怎么骂，心里总是惦记着哥哥们。

“行、回来任你处置，还有青玉那边，有什么要求咱们都尽量满足，可千万别让她出什么事儿。”

“赶紧滚！”

一看亲哥笑成这傻子样儿，她心理阴影就冒出来了。

小时候，她大约是虽然没有完全的记忆，但是潜意识仍然对她的行为有影响，看起来就是特别聪明。

而两个哥哥呢，普通淘小子，小时候脑子还没人家灵活，偏偏比人家淘气，每到笑成这傻样就是闯了祸找她想法子善后的时候。

“哎，回来！”等到亲哥真走出了门，她又把人叫住，“具体哪天走知道吗？还能回来一趟吗？”

“能，今儿晚上肯定能回来一趟，之后就说不准了，具体什么时候现在不知道，反正现在随时待命。”

陈向新站在屋外，隔着一道门，屋里是两个脸上挂满担忧的女人，他恍然间想起了当年。

当年从荆市离开的时候也是这样，他们只来得及到了个别。

只是当年，屋里的是他的亲妹和表妹，如今是妻子和妹妹，本以为早就在枪林弹雨里磨掉的往事如今突然闯入心底。

青玉的脸替掉了妻子的脸，想起当年青玉还青涩不已的模样，陈向新突然觉得愧疚不已，有些欲言又止，“青玉那儿”

“行了，我会看着办的，这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别多想。”

实在不想再谈，陈三丫上前用力关上了门，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她绷直的肩膀才松了下来。

傻站半天，鲁小溪只觉腿麻，试探性地叫了声盯着大门一动不动十来分钟的小姑子，“小妹？”

陈三丫回神，“没事儿。”，想了想，又说，“今天的事儿，二嫂就当没听见吧。”

本来想着这一趟来总得给舅舅那边一个交代，来时舅舅虽没明说，但她也是知道的，谁知事情变成这样，一个大着肚子，一个马上要上战场，她不仅不能要个交代，还得瞒着不让知道，这都什么事儿！

鲁小溪连忙点头，脸上带着些讨好之色，“我知道、我知道。”小姑子太厉害，她男人都惹不起，她哪儿有胆子惹招惹。

“二嫂要不带我去转转？”下午没事儿，她还不想去对着一个占了表姐位置的女人。

虽然就算大哥还没结婚她估计也会想办法把婚事给推了，有了记忆之后，她自然知道近亲结婚是不对的，但不能是这么不明不白对不起人的。

要是早前舅舅能不那么死心眼儿非得守着承诺，除非确认哥哥不在了才肯让表姐另做打算……

算了！陈三丫摇摇头，跟着鲁小溪走了出去。

二嫂看起来有些胆小，黑瘦黑瘦的，不过长得高，大约得有一米七了，对着这个无辜的，陈三丫总不能迁怒人家，放软了神情开始聊起来。

“还不知道二嫂是怎么跟我哥认识的？也是战友吗？”

“哦，不是，俺爹是向新的领导，解放后把我接来，给俺们俩介绍的。”鲁小溪连忙回答，说完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小姑子。

她爹和男人都说陈家是穷苦人家，日子过不下去参加的革命，小姑子又是个寡妇，她还想着跟大嫂这个啥子新思想的合不来，跟小姑子估计能说两句。

谁知，这小姑子看起来压根儿就跟穷没有半点儿关系，比大嫂看着还要厉害。要不是男人把小姑子领回来，她绝对不会相信这是一家人。

“哦，这样啊！”陈三丫看二嫂有些怕怕的样子，以为自己刚刚吓到对方了，努力挤了一个和善的笑容，一边逛一边问。

她这都什么命！

这要在年代文里，思想进步共同奋斗独立自主的女主是她大嫂，苦尽甘来天上掉下个高官父亲的好命女主是她二嫂，就连表姐，她都已经想好了婚约解除之后，要给表姐补偿，要帮她找工作，最好再找个不比亲哥差的男人，这不就是被嫌弃的糟糠逆袭打脸文的女主吗？

她呢？

以前给资本家当佣人，守寡后给哥嫂看孩子的免费保姆，两个哥哥，差不多大，结婚相差时间也不久，那不就是这边刚会走，那边就生了，那边会走了，这边又生第二个，子子孙孙无穷尽了？

想想自己淹没在熊孩子里的场景，陈三丫不由心疼自己一秒。

……

大院很大，基本上是一个小型社会，食堂、服务社、菜场什么的都有，可以说基本生活时能够满足了。

到处逛了一圈，基本明白了基本格局后，她买了些菜往回走，“你们平时都去食堂吃饭吗？”

就今天看到的两个家里，都不像是经常开火的样子。

“是啊，你哥是团职，能吃中灶呢，伙食可好了。”说到这里鲁小溪有些兴奋，她从小在叔叔婶婶跟前长大，还没想过有一天能过上吃饱穿暖没事儿干的日子，这一天天跟做梦似的。

水煮南瓜，炒土豆丝，唯一一个荤菜是小葱炒鸡蛋，葱多蛋少，这叫伙食可好了？

但想想她在家时吃的那些，陈三丫又理解了。

“恩，今天是家里团圆的日子，二嫂先回去吧，等我哥来了直接把他大哥那儿去就行，第一餐，我给大家做点儿好吃的。”

现在建国初期，干部采取的还是供给制，按级别，几乎所有生活用品都发，票据时代还没到来，街上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

送走二嫂，陈三丫把买的东西放回大哥家，打了声招呼又带着钱出去了。

这时候的部队大院在京城的西郊，远远不是后世繁华的地带，出去之后还能看到大片田地，不过由于这里住着军人，算是都有钱，路上小商小贩到也不少。

招了一辆人力车，到了京市最出名的药店，八角桂皮之类的调味料先买了一大包，之后才找了大夫问要金疮药。

“你要这个干嘛？”大夫一下子警惕起来。

建国初期，内忧外患十分严重，老百姓十分珍惜太平日子，对于一些可疑的人或举动都自觉警惕着。

陈三丫还是第一回遇上这种情况，但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脸上挂起一个清浅的笑容，还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是这样的大夫，我哥哥马上就要入朝参战了，这是第一批，虽然我知道，部队肯定什么都有准备，但这不是怕万一吗？老先生，您能明白的吧？这东西，反正也不重，给他带着，要是有个万一说不定能救命呢。”陈三丫笑着，却硬是挤了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着就是可怜巴巴的强颜欢笑。

这话一出，周围紧绷的视线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大堂里其他人突然就开始说了起来，甚至还有人围了上来安慰她，“同志，别担心，你哥哥一定能打退敌人平安回来的。”

“是啊同志，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困难的？要是要帮忙记得要说啊。”

……

陈三丫笑得有些脸僵，她还真是没注意到周围的人都关注着这里，看来建国初期这时候的人，还真是……有些可爱？

不过也提醒了她以后万一想干点儿坏事的话一定得小心再小心。

从一群大爷大妈周围脱身，陈三丫一抬头就看见不远处有一个解放军正温和地看着她，对上视线的时候还点了点头。

那人穿着土黄色的军装，此时尚未授衔，她也分不清对方是个什么职位，肤色有些黑，剑眉星目，长得还不错，身形有些消瘦，不过个子高，身上带着股气势，看起来就不像个普通士兵的样子。

不认识对方，但能感觉出对方的善意，陈三丫跟着点了点头，露出一丝笑意算作回复。

金疮药是快速止血的她拿到了，待人走得差不多之后，她又偷偷摸摸找了大夫，花大价钱买了几片人参才离开。

幸亏她是个小富婆，在吴家的多年，从一个每月5块钱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每月300身兼中西两厨的大厨师。

做西点的厨师离开后，三丫找准机会接替了他的工作，在一次宴会里，获得了吴家老爷特意请来的鹰国和霉国的客人的赞扬，让对方执意见她且称赞她手艺并给了不菲的小费。

之后，她算是扬名荆市的上层圈子，时时有人来挖她，每场宴会后客人估计为了学之前的外国客人，都会给些赏，总之，身家还算丰厚。

……

韩博彦也是来拿药的，不是别的，这几天有些上火，来抓点儿黄连泡水喝，倒是没想到还有家属自己给军人备药的，就不知是哪家的。

韩博彦想着就提着药包出了药房，走到对面的糕点铺子，一边等着店主装糕点，视线不知怎么的又转到对面店铺里。

只见刚才那姑娘提着药包却没走，正对着大夫说些什么，还回头左右张望，鬼鬼祟祟的，白皙的小脸儿崩得直直的，生怕露出什么不对来，却不知勾着往前倾的腰身，崩得有些紧的肩膀以及四处张望的眼神早就透出了一股不寻常。

韩博彦看得兴味，连店主叫了两回都没回过神来，还是被拍了几下肩膀才回神。付了钱，再次转过头去，就见对方手里已经又多了一个药包，正伸手付钱呢，看店主那放松的样子，估摸着也就是别人一些稍显私密的药。

眼神再次滑过对面那张秀丽的脸，低头一晒，韩博彦提着东西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