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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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这是做什么了？食堂加菜？刚进楼道我就闻见味儿了。”陈向前摘下帽子挂到旁边的架子上，一边说。

“是啊，小妹做了好吃的。”鲁小溪这话却是看着落后一步的陈向新说的。

“小妹？”陈向前惊讶，“小妹手艺这么好？我可真是有福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未来妹夫有福气才是。”俞红梅嗔到。

陈向前不服气，“我妹妹永远也是我妹妹，哪个男人能配得上我妹妹？让他边儿去！”

又上前扶住老婆，“我儿子今天乖不乖啊？”

客厅里热闹着，陈三丫也收拾好走了出来，她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张稍显陌生的脸上，20岁的大哥是个青葱少年，长得像父亲，算是三兄妹里最丑的，但是年轻，看着也朝气。

如今大哥年过30，沧桑多了，脖子上一条粗疤一直蔓延到风纪扣下，看的陈三丫一下子就红了眼，“大哥，你真是越来越丑了。”

“嘿，你这丫头，一见面就嫌弃我，要不是看在这好吃的的份儿上，我可饶不了你！”陈向前说着说着，笑着红了眼眶，上前一把揽住妹妹，原地转起圈儿。

“放下放下！”

陈三丫脸色发白，惊魂未定地扶着陈向前的手臂，喘匀了气后，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们俩可真是亲兄弟！”

以为她还是当初的三岁小娃娃呢！

“嘿嘿，这不是太高兴了嘛！”陈向前挠头，妹妹大了，好看多了，不过性子到还跟从前一样那么厉害，挨这一巴掌，到把他心底的陌生和忐忑都打飞了。

陈三丫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吃饭吧！”

几人落座，盖在上面的碟子被一一掀开，香气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我的天，今天过年吧？”

“可不，我这都被馋了一下午了！”俞红梅有些哀怨。

“果然，小妹就是小妹。”还是那么厉害，陈二哥竖起拇指，侧头一看，自家媳妇正看着几人偷偷抿嘴乐呢。

“行了，吃吧！”

话一出口，四双筷子都冲着那一大盆猪蹄去了，陈三丫心里一乐，筷子落在了旁边的芋头上。

风卷残云，连准备好的酒都只喝了一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腆着肚子靠在椅子上消食了。

“吃的我都不想去了。”陈向前哭丧着脸，一旁的陈向新颇有同感的点头。

“出息！”俞红梅瘪嘴，她不太会做饭，结婚以来基本都是吃食堂，都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男人才回来多久，她都要被踩到泥里去了，一晚上小妹长小妹短的，就算是亲妹妹，俞红梅还是忍不住心里泛酸。

“那你以后继续吃食堂。”陈向前回嘴。

“凭什么呀？小妹不就是来照顾我的？”俞红梅瞪了眼自家男人，转过头，“小妹，咱们以后都在家吃吧？”

这就安排上了？

确实她是来照顾孕妇的不假，但她是来了才知道的，事先并没有给她选择，当然，情况是这样她无论如何都会来的，只是，这事先征求意见和先斩后奏并不是一回事。

她哥不知道是省钱还是真蠢还是真觉得一切没变不用见外，这她暂时不想追究。

但是这个大嫂，先有表姐的事横在心头，再有今天她不太友好的态度，凭什么认为她就那么好说话？

陈三丫略一扬眉，开口说：“我可以做饭，也可以哄孩子，但先说好，我最讨厌洗洗刷刷的，除了月子里，其他时候，洗碗洗尿布洗什么的都自己干。”

俞红梅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笑意僵在脸上，到不是说她非得什么都让小姑子干，只是这话，不是打她脸吗？

正收拾桌子的鲁小溪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两人后又低头继续收拾，不发一言。

陈向前倒是没多想，“那当然，要是我在，绝对除了做饭什么都不让三丫干，但我这不是马上就走了吗，你侄子你也多照看照看，其他的都交给你嫂子。”

这要是站在老婆的角度，敢这么说的都是渣男，但是作为妹妹，陈三丫表示很爽。

不用看她都能感觉到俞红梅脸色一定是绿了，虽然刚接触一天，但是对方绝不是像二嫂一样老实的性子，这点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大事不能做，不耽误她在小事上给添点儿堵，再说她半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能给免费看孩子，就够给面子的了，她又不是保姆。

陈三丫扬起下巴就对着大哥笑，“行吧，有哥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陈向新也是个疼妹妹的，但是比起大哥，心思又更细一些，他敏锐的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但看着妹妹笑得高兴，也就算了。

“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今天去的晚，买不到什么东西，要是明天还在的话我早上去买点儿肉给你们做点儿酱带着，前线虽然有补给，但好东西估计也不多，能吃饱就不错了。”

她并没有完全了解过这段历史，但十分清楚，建国之后的几十年里，全国都是十分困难的，而这场仗，牺牲很大。

不想丧气，尽管心里担忧，陈三丫还是尽量轻松的笑着。

具体走的时间不知道，但今天也就还能待到半夜，天不亮就该回营里准备，至于几点能登车，这都说不好。

陈三丫也顾不上矫情，先把准备好的东西一人一份给了，交待几句，就把两对夫妻各自赶回了各自的地盘，她则又在厨房里鼓捣起来。

下午的时候碰见卖鸡蛋的，她一口气买了几十个，本来是打算给孕妇的，现在没别的，只能架起锅再次煮起来。

一锅茶叶蛋煮好的时候，时间已近午夜，陈三丫匆匆眯了会儿，也睡不安稳，对面房间动静一起，她就醒了，起身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带着凉意的水打在脸上，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客厅里俞红梅正靠着陈向前哭，一见她进去就分开了，陈三丫摆摆手，表示不介意，自顾自地拿起布兜子把茶鸡蛋一个个捞出来，用干净的布子擦干装好，这边东西装好，那边确实是要走了。

“嫂子你歇着吧，我下去送。”大着个肚子大半夜的爬楼不安全。

陈三丫送到了大门口，黑暗里，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低语，女人低低地抽泣，陈三丫听不得这个，把一袋子茶鸡蛋给了刚好撞见的二哥，留他们夫妻最后话别，自己拽着大哥到了旁边。

“鸡蛋放不久，跟战友们分了吧，倒是藕粉能放，自己收好些，还有那要，就那么点儿，是给你以防万一的，不许给别人，回来要让我知道你给人了，就别再认我这个妹妹！”

她大哥从前是个忠厚又十分讲义气的，不像二哥，小心思更多一些，陈三丫也就多叮嘱一些。

“三丫，哥对不住你！本来是想叫你来享福来着，福没享，到叫你先受累了，还给准备这么多东西，花不少钱吧？听话，回去后别用了，你随军，手续我都给你办齐了，我虽然不在这里，但是待遇还是在的，以后补贴供应什么的，你自己去后勤上领就行了，队伍上什么都发，你的钱就留着傍身。”

陈向前一手提着布口袋，一手摸着妹妹的头发，衬衣里面被缝了一个小布袋，装着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参片，膈得他心口疼。

“行了，穷家富路。”恢复了记忆，如今的她更多的是像上辈子那个满心冷硬的经纪人，不习惯温情脉脉，打断了对方的话。

陈向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妹妹从小嘴巴就厉害，反而继续交待，“哦，对了，你嫂子她也是在部队上过惯了的，过日子不如你，这钱你拿着，家里以后都你说了算，要是你嫂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跟她计较，都记着，哥回来给你做主。”

“说来说去还不是怕我欺负你媳妇？当我听不懂呢，既然这样干嘛叫我来。”陈三丫冷哼一声，一把拿过钱。

不要白不要，总不能她白做工还得倒贴钱吧？

“多少？”陈三丫低头看手里一把钱。

“嘿嘿，不多，5万多一点儿。”

5万多一点儿？

“你穷成这样？”陈三丫无语了，就这点儿钱还说以后她当家？合着还是得她倒贴啊！

陈向前这5万多，可不是陈三丫手里的那个万，她的万，是大洋是真金白银，以现在的购买力，绝对是个富婆了，但是陈向前给的五万多，是纸币，刚发行的第一套人民币，大约也就是相当于5块多吧。

就算现在物价便宜，那也就只有5块多啊！

“队伍上什么都发，现钱就发的少一些。”陈向前挠头，以前也没有攒钱的习惯，主要是真穷，就那么一点儿津贴，攒几个月一改善伙食就没了，反正现在就这么多。

“还真是穷家！”陈三丫懒得数了，把钱胡乱塞到口袋里，看着陈向前笑得一脸不好意思，“行了，我知道了，老婆孩子都给会给你看好的，钱我先垫着，回来加倍还给我。”

这边叮嘱完，摸黑找到二哥匆匆说了两句，看着一家属院的男人都离开了，留在原地的女人也抽抽噎噎散了。

回了家，俞红梅呆呆地坐在屋里板凳上，脸上带着泪，陈三丫带着一身冷气进来，叹了口气，“睡不着就给我剥花生吧。”

俞红梅也不问，蔫蔫儿的，有个人在一旁陪着也挺好，拖着椅子就到了饭桌旁。

等花生炒出了香气，俞红梅脸上的蔫儿巴也去了大半，一下又一下地看着锅里，陈三丫见了，拿个小碗浅浅装了一个碗底，也就十来颗的样子递过去，“吃吧！”

“那、那我就吃了。”俞红梅有些别扭。

“恩。”

花生炒香就是芝麻，芝麻炒香了就开始炒干辣椒，整个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还没等她咳几声，砰地一声响，紧接着自家的门就被哐哐地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