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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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宴会来时不顺中途还闹了矛盾，算起来主客都不算痛快，只是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严格说起来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虽然中途不太顺，等鲁小溪出来之后，一切也就恢复了正常，勉强算是达到了目的吧？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上隔着老远才有一个的路灯起不了多大作用，乌云蔽日，估摸着明天还是雨，三丫和二嫂磕磕绊绊扶着回了家。

等到了家里，陈三丫却一时睡不着了。

鲁家还是亲父女呢，如今看也就是这样了，她的哥哥们，真的没有变吗？

陈三丫不敢肯定，现在不过是刚见面，还没亲香完就又分离了，等打完仗回来，长长久久生活在一起之后呢？

还是得找个工作才行！

三丫再次把这事儿放在了心上，只不过她这个名义上的，顶多是刚脱离文盲范畴的穷丫头，能有什么好工作给她？

发起愁来，三丫干脆起了床，坐在窗前的凳子上。

来了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该办的事实在也拖不下去了，拉开抽屉，陈三丫开始想怎么给家里写信。

亲爹后娘她是完全不在乎的，也就三岁前亲娘在的时候算是日子好过一些，但是三岁前的记忆能记下来多少？

记得的都是卖她到吴家之后，每月一次亲爹固定上门拿钱的模样。以及从吴家回去之后，猝不及防被打晕送到病秧子家前亲爹后娘那狰狞的样子。

说来也是她太没有防备，以为再怎么说，亲爹后娘估计只是打她藏的钱的主意。

她都已经准备好了，身上藏一点儿钱，就当是这么多年在吴家藏的私房钱，真一点儿没有也交待不过去，但是其余的，都提前放到舅舅家。

谁知亲爹后娘居然那么丧心病狂，她前脚到家后脚就被打晕了，一点儿反应时间都没给她。

好在那病秧子真的是不行了，每天清醒时间没多少，她只需要伺候梳洗喂饭喂水就行。

那家人伤心孩子的病，也没空找她的事儿，等她那个丈夫死了之后，还没来得及受婆家磋磨，一下子就解放了，大家都开始各种反对了。

借着这股劲儿，亲爹后娘又把她给抢了回来，估计还盘算着卖第二回，好在这下她有了防备，对方也有些顾忌，一拖二拖的就等到了亲哥的信，这才有了她二话不说就收拾东西上京的这一出。

而她也怕出什么问题，大部分身家还是放在舅舅家的，这次要是处理得不好，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脸去要！

摊开信纸，三丫先给亲爹后娘写。

她其实是不想联系，只不过怕老家那边人讲究哥哥嫂子，反正不过一封信的问题，也就是报个平安，在说说两个嫂子一个怀孕一个身体不太好，又说亲哥都打仗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就这一封信，以她对家里的了解，她那后娘一定有多远跑多远生怕被赖上了。

这里写好了，难的是舅舅家那头，陈三丫咬牙切齿边写边骂亲哥，涂涂改改一个小时，终于算是写好了，除了交待情况就是大骂亲哥，又说起一定会好好安排表姐等等，希望能暂时安抚到舅舅一家吧。

如今通信并不十分方便，这封信，辗转来到荆市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月了，时间到了十月，建国一周年的日子，举国欢庆，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荆市最大的钢铁厂，以前叫振华钢铁厂，现在的荆市第一钢铁厂也不例外。

一片欢庆中，第二车间的苏铁生却是面露愁容，三丫的信他收到了，怕有点儿什么，他自己偷偷先看了，这些年在厂里，他也算上进的，自己偷摸求人认了些字，连蒙带猜的把信给囫囵看了，两个侄子都娶了媳妇，向前媳妇还大着个肚子，这叫他怎么回去跟闺女说？

“铁生？干什么呢？想什么美事儿？听说你可是收了封京都来的信，怎么哪个亲戚发达了？”一旁的工友叫了两声没听见有人答应，不由打趣起来。

苏铁生勉强扯了个笑出来，没答话，低头专心做起了彩旗，这是明天活动要用的，每个车间都自己负责。

心不在焉干了一天活，等到晚上，终于拖不下去，厂里就是一个小社会，没什么能瞒住的，何况他全家除了闺女之外，全都在钢铁厂里干活，上午收了信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一到家，就听儿子迫不及待问了。

“爹，怎么说？是向前的信还是三丫的？说什么时候办事儿了吗？”说话的事苏家老大，苏向东。

苏家老爷子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苏铁生是老大，儿子又各自成家生子，如今已经是四世同堂，家是早就分了的，但是穷人家，压根儿就没钱买房子，也就是祖上留下来这块地，还能找个犄角旮旯建间房，拉拉杂杂一大家子都挤在一起。

苏铁生是老大，老人家自然是跟着老大过的，因此晚饭时间，客厅里挤满了人，苏向东这话一出，除了刚满两岁的苏家长孙，其余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苏老爷子一见大儿子舅舅不开口就知道事情不好，这个事情，早在三丫去之前，他们就都算是有了些心理准备，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向前来电报，半句没有提到青玉，是个人都会多想。

苏铁生不说话，其余人的视线不由往苏青玉那里飘。

“没事儿，你说吧爹。”苏青玉开口，漂亮的脸蛋上还挂着笑，只是抱着侄子的手却不由收紧

叹了口气，苏铁生把信里的事情大概说了出来。

一时间，苏家有些沉默。

“陈向前这个王八蛋！姐，明天我就带你去找他，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向西！”

“青玉啊……”

苏青玉艰难地对着喊她的奶奶扯了扯嘴角，可惜最后失败了，堂屋里全家都看着她，同情的，担忧的，意味不明的。

“没事。”话落，苏青玉再也待不下去，匆匆离开，连怀里的侄子都忘了放下。

“姑？”小娃娃不懂事，莫名其妙被抱回了房，桌上的鸡蛋羹一口还没吃到，不免有些不满，拉着人口齿不清地指着外头喊。

苏青玉看着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苏家的沉默她很清楚，陈向前是对不起她，但是，对方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能闹出来什么来？

再说，陈向前打仗去了，就算闹，也是三丫为难，可是三丫……

家里除了爷爷奶奶以及二叔二婶是自己在外头支个摊买点儿小吃食以外，苏家余下的人的工作，全都是三丫在吴家时候给安排的，可以说，没有三丫，就没有苏家现在的日子，甚至，只凭着家里几个叔伯光会卖苦力脑子还不够灵活的样子，兵荒马乱的那些年，苏家不一定能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

如果真是要怪三丫，那就真的是恩将仇报了，家里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才有了一瞬间的沉默。

她也不怪三丫，毕竟她也是才知道的，但是，自己以后，怎么办？

苏家因为这信家里愁云惨淡，纠结辗转，三丫原本还等着舅家的信，只是没过多久就已经顾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前期没有照顾好的缘故，虽然三丫已经尽力，俞红梅还是在10月下旬早产了，此时俞红梅怀孕将将9个月而已。

男人不在，三丫强忍慌乱跑到楼下请周嫂子帮忙跑到邮局打电话叫了辆车，自己收拾东西。

一个小时以后，终于把人送进产房的三丫腿一软靠在了墙上。

女人生孩子就是鬼门关，她是没生过的，这还是第一次直面生产，俞红梅的叫声简直要把她吓出魂儿来。

送走周嫂子，拜托对方再帮她通知一下二嫂，三丫颇有些魂不守舍地守在产房门口。

三个小时后，提着饭盒的鲁小溪姗姗来迟，“三丫，怎么样了？中午了，我想着你们估计顾不上，去食堂给你打了些饭，你先吃一些吧。”

“谢谢嫂子。”三丫接过，但却是没什么胃口，早上刚吃完早饭就折腾来了医院，现在也没个结果。

医生匆匆忙忙出来又进去，似乎是有些问题，但人家不跟她说她也不敢去打扰医生。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有医生走了出来。

“母子平安，只是生的时候有些艰难，以后要好好调养一下，这几年先别要孩子了。”

“谢天谢地！”鲁小溪等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好在是没事。

三丫也是松了口气，原先进去的护士突然跑出来，后头又跑进去了一帮医生，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当时就已经有些不好的猜测了，好在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几年内不生孩子而已，算不上什么。

“阳医生，真是太谢谢你了。”放松下来，三丫才注意到来的是上次那个大夫，后来打听，据说是妇产科的主任。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当然，医生治病救人是天经地义，但是，患者真心感激与大家都是例行公事，反正对方花了钱的态度又是截然不同，三丫当然是深谙这类心里，正想多寒暄几句，突然见对方面色一变。

“二嫂！”三丫回头，只见二嫂靠着墙缓缓滑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