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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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家应该是刚吃完饭，进去的时候罗秀秀还在收拾餐桌，鲁福贵拿着报纸站在门口。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吃了吗？让你妈再给你做点儿？”

“吃了！”

“不用了鲁叔叔，我们吃过来才来的，我大嫂前些天生了，是个大胖小子，这不是之前一直住院我没空吗？今天出院了才来给您报个喜，这是喜蛋和喜糖，给孩子们尝尝。”篮子在鲁小溪手里，三丫眼神示意。

“那可真是大喜事儿啊！恭喜恭喜！”刀枪战火里走出来的人，最喜欢的就是新生命的诞生了，这是希望，也是延续。

鲁福贵当场就乐呵呵地转起圈圈来，“我们家、我们家、秀秀，赶紧看看我们家有什么好东西，让小溪拿回去给孩子。”想了半天鲁福贵也不知道家里到底有什么，只能朝厨房里喊。

“知道了！”罗秀秀气得把丝瓜瓤一扔，狠狠瞪了眼外头。

当初结婚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对方居然还有个闺女，要是知道，她怎么也不可能同意，当时能选的又不是只有鲁福贵一个，虽然官没有他大，至少不用当后妈！连便宜女儿婆家嫂子生孩子都要管！

气不过，罗秀秀也懒得管那一堆碗筷，擦了手把抹布一丢就出了厨房门。

便宜女儿和她那个小姑子正在客厅跟鲁福贵说笑，逗得老头子哈哈笑，她的儿子女儿倒是被吓得躲在角落里不敢出来，什么玩意儿！

正偷偷躲着一边分糖吃的熊孩子们：……

罗秀秀摔摔打打上了二楼，不一会儿，从屋里拿出一小包红糖，一兜看着有些干瘪的苹果，递了过去。

“东西不多，小溪你也体谅一下你爹，别嫌弃，家里看着不错，其实这部队的待遇你们也都知道，条件就这样，你爹又是个傻大方的，什么人来他都要给点儿东西，没办法，谁家还没点儿穷亲戚呢，只当做善事了。”

虽然见识不多，但是鲁小溪也不傻，相反，从小听惯了难听话，她反而更加敏感，好话赖话分得清，罗秀秀虽然是笑着说的，听起来话也没错，但实际不就是讽刺她这个不知哪里来的穷亲戚吗？

本来伸出去的手一下子就僵住，眼圈发红，偏她嘴笨，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陈三丫原本陪同的目的就是希望你好我好大家好，就算有什么不乐意的，看在有外人的份上把面子给圆过去，要不是有亲戚关系，两家又实在离得近，邻居都报了喜亲戚家不来说不过去，再加上二嫂怀孕也得来报个喜，她才懒得来，活像谁家要来打秋风似的！

东西不东西的她也不看重，又不是她要的，不过是顺着老爷子讨个高兴罢了，东西带回去也是给鲁小溪，俞红梅那边她早就准备好了，缺这两个蔫吧苹果？

别以为她不知道，部队目前钱发的不多，但是高级将领供应还是不错的，应季水果都是按框发，苹果能存，这几个瘦小又蔫吧的，绝对是故意找出来的。

陈三丫似笑非笑地看着罗秀秀手里的东西，扶着鲁小溪有些发抖的身体，无视罗秀秀，扭脸对上了一脸尴尬的鲁福贵，“我知道，伯父负担重，乡下穷亲戚太多，日子艰难，我们家亲戚不多，部队里发的够吃了，家里还有，您家这些还是留给孩子们吃吧。”

“放屁！”第二回对上陈三丫这似笑非笑的表情，鲁福贵还是觉得有些受不住，莫名心虚！扭头就瞪向一旁的始作俑者，真是丢人！

这也真是奇了怪了，他一个能当对方爹的年纪的人，战场上不知道杀了对少人，怎么这丫头不仅不怕他，还能让自己心虚？骂了罗秀秀几句句，鲁福贵这才转头硬着头皮看向女儿和她小姑子。

“别听你罗阿姨的，她过日子俭省惯了，不是故意这么对你们的，我记得前两天遇上个老战友，他在沪市，那边儿洋玩意儿多，他特意给我带了两进外国的糖果，黑乎乎的，叫什么力，一会儿拿一半回去你们小姑娘吃啊。”

“那怎么行！留给孩子吃吧，我们都大了。”三丫客气拒绝。

巧克力？现在贵重的很，她既不想费心还重礼，也不想欠下人情回头让罗秀秀有话说，要是鲁父给闺女那不关她的事，但说给自己，还是不要了。

再说，她也不是贪那点儿东西，不过就是给嫂子撑面子罢了，也是看不惯她那作妖的后妈。

至于鲁父，虽然两辈子加起来两人算是差不对大，但对方也算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那气势，刚刚要不是靠着嫂子，她差点装不下去，那还是不是对着她发火，要是对着她？

没见罗秀秀吓得白了脸，一句话也不敢说吗？

说了几次对方都一直拒绝，鲁福贵也明白对方是真的不想要，没在勉强，“这样吧，添丁进口是大事，我们鲁家人也不多，小溪她叔叔婶婶都在北边儿，在京都，咱们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了，等你嫂子出了月子，我请客，咱们一家子好好聚聚，庆祝一下。”

鲁福贵一锤定音，不容反驳。

突然之间冒出个小不了多少的大闺女是让秀秀受了委屈，这事儿怪他，当初没有提前说，但他确实以为老家人凶多吉少，也不是故意的，所以自从小溪来了之后，秀秀有些越来越闹腾，他都忍了。

今天这出，估计是说给他听的，前两天老家来兴，说家里不好过，他寄了些东西钱回去，不管怎么说，弟弟一家到底把小溪养到了这么大，这就是恩情，秀秀估计是生气，这才撒在了小溪身上，但是凡事得有个度，无限制的闹下去是不可能的。

“行啊！”收到二嫂询问的眼神，陈三丫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虽然不知道一直和稀泥的鲁父怎么突然就表了态，但送上门的关系不用白不用，反正据她观察她二嫂对亲爹还是比较有孺慕之情的，没有什么要老死不相往来的迹象，那就得顺着台阶下。

想到这里，陈三丫一把拉过二嫂向前推了推，笑着说：“对了，差点儿忘了，今天来还有一件喜事儿，我二嫂有了，快三个月了，明年叔叔您就要当外公了！”

这才是今天来的最主要的目的，怕她嫂子害羞，毕竟报喜的对象是亲爹，要是有个亲妈在，怎么也用不上她开口了。

“真的？”鲁福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眼神不自觉往闺女肚子上瞥，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嘴巴咧到了耳根，“等着，等着啊！”

信不过媳妇，鲁福贵三两步跑到楼上储物间，巴拉了半天，看什么拿什么，糖果水果，甚至还看到一罐奶粉，顾不上打脸，通通都找了袋子给装上拿了下去。

“来，拿着，回去慢慢吃，小溪啊，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有什么想吃的想要的回来跟爹说，一定要好好养着啊，这可是咱家第三代头一个，你可不能马虎了，家里现在东西不多，回头爹找人给你倒腾去，别忍着！”

抬眼就能看到罗秀秀青白交加的脸，三丫看看一旁鲁父化身话唠老父亲，拉着鲁小溪念叨，把一众人等都晾在了一边，罗秀秀连句话都插不上，憋着笑默默低了头。

回家的路上，盯着寒风也没阻挡住鲁小溪的热情，一直拉着三丫说她爹说什么什么了，她爹怎么怎么了，哪怕路灯昏暗，三丫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里的光，高兴的同时也不免为她心酸。

从之前鲁小溪的话里以及她上次的见闻来看，除了第一回接人来的时候鲁父比较激动以外，之后两人并没有怎么亲近，今天晚上，是鲁父最喜形于色说的最多的一次了，之前，鲁父比较忙，她更多的是跟罗秀秀一家相处，后来结婚了，回家的时间就跟少了。

陈三丫其实之前对鲁父的印象算不上多好，不过他还记得回家接女儿，还能给她找了个像她哥扎样的归宿，算是还能有点儿良心。

不过今晚看来，还算不错，之前大约是到底多年不见女儿，两人难免生疏，加上作为长辈，对方总是端着架子放不开这才显得不那么亲近吧。

三丫这么猜想着，就又听鲁小溪有些期期艾艾的说：“小妹，我知道你是心疼我，我不是没良心，就是吧，那个罗姨那里，以后咱就别理她就行了，不用跟她吵，她也不容易。”

“她还不容易？”三丫以为自己听错了，顿住，扭头看过去，路灯下，鲁小溪垂着眼，看不清眼神，但是脸上表情是坚定的。

三丫一口气堵在了心口，她都为了谁？要不是因为有这么个嫂子，她至于跟一个军区首长的夫人对上吗？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鲁小溪躲躲闪闪抬起头，发觉三丫脸色实在难看，急忙解释说：“我不是怪你，真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就是，就是我觉得你不用得罪她，是吧，对你不好，而且其实她除了说话有些难听，偏着自己孩子以外，也没饿过我，虽然好东西都留给她的孩子了，但我也能理解的，只要我爹不那样就行了。”

这20多年，她还是被亲爹接来才吃了顿饱饭，罗秀秀在鲁小溪看来就跟她婶婶似的，话不好听，也打骂她，家里干不完的活，但是始终也没赶她出门，也没卖了她，对比起附近的其他女孩儿，她还算幸运的。

“你欠她的？”陈三丫反问。

如果站在罗秀秀的角度来看，她当然是理解对方的，哪怕她站在上帝视角，她也可以理解，或者她只要不站在鲁小溪的视角，她都能够理解。

这有这的理由，那有那的难处嘛，但谁叫大家立场不同？而且她也因为跟鲁小溪的关系成为了对方针对的其中一人？

是，她不容易，她罗秀秀不容易关陈三丫什么事？自己害的吗？她不容易所以大家都得让着都得理解吗？这年头，谁还能容易了？！

见三丫脸色实在太难看，鲁小溪连忙摇头，嗫嚅着，“三丫”，她好像说错话了？

三什么三！

深吸一口冷气，四肢百骸似乎都凉了下来，三丫不想再说，转身离开。

算了，当她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