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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市地处边陲,历代都是军事重地,虽然不是很大,但在这个资源丰富的东北地区,算是发达的,甚至放到整个华国,曾经被侵略者占领开发的安东,也比许多内陆城市发达的多。
街道两边有许多异国风情的建筑,由于战争,路上匆匆忙忙大多都是军人的身影。
快下雨了,三丫匆匆忙忙往家里跑,她是家属,还是自己来的,医院当然不能给她安排住的地方,好在如今的人都热心,在医院好心的本地护工介绍下三丫租了一间屋子。
解放后收缴上来的大洋房的其中一间,住宿条件不错,厨房也很大,方便她做饭,最重要的是离医院也不远。
炒了菜炖好汤,三丫提着食盒往医院走,刚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了个正着,赶忙把手里的伞给撑开,还不忘诅咒一些这鬼天气。
夏日的天就像小孩儿的脸这句俗语在安东被演绎得淋漓尽致,尤其7、8月的安东,多暴雨,来这么多天几乎都是雨,在这么下下去,她带的衣服都不够换了。
雨滴沿着伞尖滴滴答答落到地上,不一会儿就聚起了一个小水摊,三丫一只手擦头发,一只手摆弄饭盒。
“行了,我来,我手又没事儿,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小心点儿,下雨你就晚点儿来嘛,又不着急!”陈向前看不过,坐起来,把人挡到旁边,自己弄起来。
“你没事儿吧?”三丫停了手,不放心的盯着。
能有什么事儿?他都快躺成干尸了,一天到晚什么也干不了,就是休息休息! 陈向前颇为怨念的抱怨。
毕竟差点儿就就不回来了,好在动完手术恢复得很好,三丫不理会他的抱怨,“那要不我给你找几本书你看看?你们师长没事儿就就看书呢,你好歹也熏陶熏陶,回头别文化水平还不如你下属。”
前几天动不了的时候还算老实,自从能坐起来以后,陈向前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三丫已经习惯了,懒得搭理,“哦,对了,这两盒是给你领导的,别动。”
说到韩博彦,三丫赶紧放了毛巾,把准备给她的东西给拿了出来。
说起来也没什么,手术之后嘛,就是补血补气,毕竟两人都失血过多,她这方子很温和,昨天从病房里出来也特意去问过韩博彦的医生了,他也能用,说要感谢人家,总不能嘴上感谢就行了。
陈向前看着属于自己的饭盒一下子就分了一半出去,莫名觉得昨天不该叫妹妹去的,“行吧,送饭可以,送完你马上回来,不能在那里多待啊。”
“对了,你收到我给你的信了吧?”不放心,陈向前多了句嘴问道。
“你还要意思说?你真当你妹是仙女啊?我都懒得搭理你!”三丫翻个白眼儿。
“那当然!我妹妹可不就是小仙女吗?”
看着陈向前那一脸理所应当,三丫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时候,她身体不好,长得白净眼睛大大的,让人看了就喜欢,她娘就哄哥哥,妹妹是小仙女,要看好了,不然一不小心就要回天上去了。
从那时候起,她两个哥哥本来是猫嫌狗憎的年纪,硬是每次出去都要留个人在家看着她才行,生怕妹妹一不小心回天上去了。
长大了,又怕小仙女被人抢走,走哪儿带哪儿。
等到后妈进了门,她年纪小,还是个女孩子,在家里日子更加不好过,饥一顿饱一顿,哥哥为了她能吃饱,早早就跑出去做工了,卖报跑腿儿什么都做,辛苦挣那么点儿钱,全都给她换成吃的了,也是这样,才接触到了革命党人,才参加了革命。
想想从前,时光啊,一下子就过去了,而如今……
想起俞红梅和表姐,三丫一下子又低落起来,看着外头明亮的天空,强打起精神打趣逗他:“行了,我看你们师长也挺好的,不就是死了两个老婆吗?我不也死了一个男人!”
“那怎么能一样,你又没死两个!”
还有这样比的?
三丫无语,懒得理他,拿起饭盒匆匆上去了。
三丫一走,刚刚安静的病房突然间热闹起来。
“哎陈同志,你看我怎么样?我没结过婚的,”
“对,陈大哥,我也只死了一个老婆。”
陈向前一愣,随即骂起来,“滚滚滚!有你们什么事儿!”
一个两个的,才上战场就在这医院躺着了,来得比他还早,仗都打不好还能干什么?
还想娶媳妇儿?想得美!
……
先给亲哥送了返,再上楼的时候时间就稍微晚了些,三丫还想着,要是对方吃过了,那就留到晚上,谁想进去一问,却刚好还没吃。
“恩,我右手伤了,需要别人喂饭,所以通常会让护工先去送别人的饭。”韩博彦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偷偷瞥了一眼床边的垃圾桶,确认里面空荡荡的才放了心。
至于中午吃的包子,那能叫午饭吗?
只能叫点心!
三丫本想放下东西就走的,这下子没办法了,老老实实坐下来打开饭盒喂饭。
折腾了一路,汤早就已经不热了,三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找了筷子勺子拿去洗了洗,一勺汤一勺饭地喂了起来。
窗外云开雾散阳光正好,窗内,韩博彦看着低头吹着汤的人,除掉白净的皮肤,五官仔细打量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看,但就是叫人觉得舒服。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动了心,但此刻,她垂眸吹汤的样子一瞬间跟记忆里母亲为醉酒的父亲喂醒酒汤的样子重合了。
像是烛火,虽然没有天上烟火那么让人惊艳,但却也足够暖人。
“我不是王八蛋。”
啊?
三丫猛地抬头,对上了韩博彦带着丝不自在的脸色。
她刚刚听见什么了?
委屈?是眼花了吗?
低头眨眨眼,三丫再次抬头,确认不是错觉,“韩师长?”
所以她是不记得了?韩博彦顿觉更委屈了,因为这话,他先是伤了脚,后来又被人笑,还救了陈向前把自己搞成这样子,当然,没这话也得救,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怎么能忘记!
韩博彦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说我不是王八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陈副团长说了什么?我自认对他挺好的。”
虽然没给什么好脸色,但该给功劳,该发的津贴,从没克扣过,甚至还时不时让他蹭点儿好吃的,连娶媳妇儿都是他做的媒,上哪儿找他这么好的领导去?
怎么就成王八蛋了?
三丫:……
背后说人坏话被问到头上怎么办?
饶是三丫觉得自己大风大浪见多了,这样直接怼到面前的人也少见。
不是应该默默记住默默报复回去,或者,默默记住就没有然后了吗?
“你听到了呀?”三丫努力浮起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韩博彦点头,尴尬吗?尴尬!但已经晚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
“没有没有!”
“误会误会!”
“是我不好,家里的事情,本来该怪我哥的,这不是迁怒吗?我的错,您别放在心上。”
三丫解释三连。
刚刚还觉得这个韩博彦不错呢,现在看来情商不太行?
三丫偷偷扭过脸调整一秒钟。
“那就好!”
“不过没关系,迁怒也没关系。”韩博彦接着补充到。
空气里浮动着中药特有的苦味,韩博彦是吃惯了中药的,甚至一上火就爱泡黄莲水,从小养成的习惯也从不觉得有多难喝,但是今天,分明不过只是放了几味补药的鸡汤,却像是一路苦到了他的心里。
到底是多蠢才会冲动到当面质问别人!?
韩博彦只觉得几分钟前的自己一定是把这鸡汤给喝到脑子里去了,不然怎么就能这么水呢?
现在,虽然依旧一个喂一个喝,但先前的气氛早已不见踪影,空气里的尴尬都快凝成实质了!
食不下咽的吃完这顿饭,他先前想好的各种诸如多大喜欢什么之类的问题一个个的都被堵了回去,只能默默看着陈同志收拾好东西离开。
一走出病房门,三丫就加快步伐逃也似的离开了。
韩博彦的目光都快把她给射穿了!
先前三丫没反应过来,但安静下来之后,余光留意到对方的表情以及如有实质的不时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再结合他说的话,三丫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韩博彦貌似对她有意思这个结论是能得出来的,不然他一个上级领导,跟自己这么个见了这次不一定有下次的小家属解释那么多干嘛?
通常,一个人,对于不熟的,非同圈子的且没什么直接关系的人,是没那个耐心解释的,越是骄傲的人越是如此,以她了解到的韩博彦的生平来说,总不能是个自卑的吧?
所以这就是她哥写信的原因?
那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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