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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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心铺的开张,让姜扶生狠狠忙碌了一段时间。

忙碌中，她还惦记着年前捡到的那颗土豆，点心铺的生意稍微稳定一点,她便立刻抽身去了趟庄子。

那颗发芽的土豆现在就在庄子上。

姜扶生要趁着开春，把它种下。

种土豆的学问,姜扶生是不怎么了解的，只听说过种前要把发芽的土豆切成块,每块上面都得带芽眼。

至于一个土豆切几块,每块上面带几个芽眼……她就完全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姜家其他人,连同来帮忙管理农庄的大舅更不知道。

因此，虽然她几乎无甚了解,但是,土豆怎么种,还是听她的。

那颗土豆的最长芽须已经长到半尺长,姜扶生的大舅小心翼翼把土豆放到干净的木板上，瞧见姜扶生拿刀过来,犹疑地再次跟姜扶生确认：“真要切开？”

他平常话极少,遇到这种没见过的种法,忍不住多发言几句：“种麦子、种谷子,都是把种子囫囵埋在土里……这个土豆切开种,要是切坏了怎么办？”

“它可就只有一颗！”

是啊,只有一颗，种坏了就没了。

姜扶生忍着紧张,点头，“确定切。”

种土豆的其他细节她不了解，但是切块这一步,她能肯定是没错的。

这只土豆上总共有六个芽眼，姜扶生数完，心中便产生一股把它切成六块的冲动。毕竟她只有一颗土豆，切出的根块越多，就代表能种下的土豆越多，收获也就越多。

不过，为了保险，姜扶生还是忍着冲动，往每个根块上多加了一个芽眼，按照一个根块两个芽眼的做法，将土豆切成了三块。

切土豆用的是家里的菜刀，为了加一层保险，姜扶生提前用开水煮过消了毒。

她小心翼翼地切完，便捧着这三个珍贵的土豆根块，来到了院子里。

因为担心土豆种在外面不方便看顾，所以姜扶生的大舅专门从地里挑来熟土，铺到了院子的菜地里。

姜扶生在菜地选了三个光照不同的位置，挖坑，将三个根块分别埋下，轻轻拍土，最后用麦秸秆小心地遮住露出地面的芽须。

大舅拿着高粱杆过来，在每一个种土豆的位置周围，都插了一圈栅栏。

姜扶生洗去手上的泥土，看着菜地里她和大舅两人合力弄出的成果，笑：“人家来到这个院子里，往菜地一看，就冲这三个栅栏，就能猜到咱们在栅栏里种的是好东西。”

别人家的菜地都只在最外围插一圈木栅栏，他们却在栅栏包围的菜地里又建了三个小栅栏……这样，谁会看不出主人对小栅栏里东西的重视？

大舅憨笑，“那我就不让外人进来！”

他知道外甥女有多看重这个叫土豆的作物，姜家只有一颗，他再小心也不为过。

种土豆的过程中，姜扶生一直紧张地不行，一边幻想未来她会收获很多土豆，一边又担心土豆只有一颗，种坏了怎么办？

如今种罢了，她的心情得到解放，心头升出一股听天由命的洒脱。

“唉，不管种好还是种坏，反正都已经种下了，能不能结出土豆，就看老天爷照顾不照顾咱们吧！”

姜扶生说得不当回事，大舅却听得眼睛一亮。

外甥女可不就是老天爷最照顾的那一个！

姜扶生无意的一句话，叫大舅有了信心，侍弄起土豆来，也能做到平常心对待了。

土豆本身也不是娇气的作物，若是按照大舅原来的心态，侍弄地过分精心，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而今，在他的平常心对待下，这三株土豆顺利地长出了幼苗，一个月后，幼苗就茁壮长到了小腿肚的位置。

土豆苗长势喜人，大舅专门跑进城里跟姜扶生说这个好消息。

姜扶生今年常驻点心铺，大舅直接到点心铺找她，甥舅俩分享完土豆幼苗带来的喜悦，眼看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了，便一起往柳叶巷走。

最近，他们家吃饭还是集中在柳叶巷这边。

甥舅俩一路说着话往前走，大舅很久不进城里一趟，尤其关心姜扶生和她两个哥哥的情况。

姜扶生便挑着让人高兴的近况说给他听。

“我二哥（姜宝武）别看平时有点傻气，但是在学堂表现可好了，背书背得最快，夫子夸过他好几回。”

大舅听着高兴，“那宝武肯定是个好读书苗子！”

姜扶生笑，“我爹也这么说。”

平时看起来，姜宝武似乎头脑简单，做事、说话不如其他人灵活，但他念书时也保持住了“头脑简单”这项特质，认准一样就是一样，心无旁骛，很容易投入到书里。

姜扶生前世一路念到了硕士，太清楚“心无旁骛”这条品性在学问深造一途上的可贵。

她也赞同她爹的评价，姜宝武这种状态只要能一直维持下去，虽然在为人处世上可能有不如人的地方，但绝对是个搞学问的好苗子。

甥舅两人谈论着让人骄傲的姜宝武，大舅高兴地反复夸奖，“宝武这孩子，平时不显眼，没想到读书厉害，真是给你爹长脸了！”

他声音不小，还没跨过门，院子里的人就听见了。

小院有一瞬间的安静，原本劝说姜松的几人都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姜扶生和大舅完全站到了门里，才注意到了院里的诡异。

“宝武咋跪着？”大舅惊讶，说着就要快步去扶地上的姜宝武起来。

姜扶生同样惊讶，目光扫到她爹手里的木棍时，这种惊讶更上了一层楼。

“怎么了？”姜扶生问。

她看向姜宝武时，想起今天不是休沐日，奇怪地问：“哥，你怎么没去上学？”

姜宝武在大舅的拉扯下，死活不肯起来，听到姜扶生的问话，身体僵了一下，低着头回答：“我不想念书了。”

“啥？！”大舅惊讶地眼睛险些脱眶。

他刚刚才知道这个二外甥是个读书苗子，不大会功夫，读书苗子就不想念书了？

“你瞎说什么话？！”大舅平时对姜扶生他们极和气的一个人，此时对上姜宝武，也忍不住着急且有些生气。

“那书是你念着玩呢？想念就念，不想念就不念？”

“你妹妹才跟我夸过你，你念书念得好，为啥就不想念了？赶紧把这话收回去！这是能随便说的？”

姜宝武低头，态度执拗倔强，“我不是随便说的，我就是不想念书了。”

姜扶生她爹姜松原本稍微平息的怒火，轻易就被姜宝武的这副态度又勾了出来。

剩余的几人根本拦不住他，姜松拿着木棍冲过去，怒气冲冲朝姜宝武身上打去，“逆子！”

“爹！”姜扶生惊呼一声，忙阻拦。

大舅弯身去保护姜宝武，其他人也赶紧冲过来去抢姜松手里的木棍。

场面乱七八糟的，姜松被姜宝安和姜杨架住胳膊，仍挣扎着要去打姜宝武。

姜宝武则犯着倔，不改口，不躲避，任凭姜松责骂责打。

“好了！”还在厨房剁菜的范氏心烦意乱，拎着把菜刀，满面含霜地出来，喝止。

她朝着姜松说道：“客人还等着吃饭，有什么事，晚上再解决！”

前面店铺的喧哗声传到后院，他们刚刚的杂乱响音似乎也叫前面店铺的客人听到了，一个客人在小门处探头出来，好奇地往后院里张望。

姜宝安忙换上笑脸，前去招待。

姜松手里的木棍无力地落到地上，身形一瞬间显出颓丧，他走过院子，看都不看一眼跪着的姜宝武，把自己关到了西厢房里。

大舅还要拉姜宝武起来，范氏却冷声说：“叫他跪着！”

大舅不敢再劝，他原本是打算吃完饭就回庄子去，结果，因为担忧姜宝武，一直到天快黑他才离开。

临走时，还想不通地跟姜扶生念叨：“唉，你说宝武是犯了什么拗劲儿了，咋好好的，就不想念书了呢？”

“多可惜啊！”

是啊，多可惜啊。

姜扶生之前还幻想她二哥能一心专研学问到老，成为一个让她膜拜的大学问家呢。

人人都觉得姜宝武不想念书的想法产生得太突然，平时跟姜宝武一起上下学的姜宝文几人，之前都不知道他的这种想法，全家人都以为他是冲动使然，还有劝他回转想法的可能。

但，他以在院中连续跪了两天一夜的坚持，告诉了大家，他是下了决心的。

没有父母能拗地过孩子，姜松在生了两天气后，终于肯平心静气地跟儿子对话。

“不想念书，你想干什么？”姜松问。

姜宝武抬头，他跪了两天，两天没吃饭，面色憔悴，眼下显出青黑，声音沙哑地回答：“我想习武。”

姜松呼吸一窒。

穷学文，富学武。

他们这样的阶层，学武有什么好？

既找不到好的师傅，也没有像样的出路。跟个半吊子的师傅，学两三招三脚猫功夫，最后，不是卖力气就是街头耍把戏。

图什么？

姜松想到他平时所见，勉力去压心头的怒火，但是，怒火一簇簇不停腾起，他根本压不住。

“死了这条心吧！”姜松最终怒气上脸，摔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更新地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