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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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秘密见过献王后,阮萱斟酌了两日,决定还是先等封九回来,不料封九迟迟未归,殷正君却差了人来通知他们去云灵寺烧香祈福。
每到年末,前往寺庙祈福算是常规习俗,名门大户对此更是重视。
天刚露出鱼肚白,陆府各苑里就起了床忙不停地收拾准备,先妥当了的便先到府门口侯着。
颐景苑倒不像别的苑里那般忙碌,简单收拾一番就先去马车里侯着了,等陆老夫人和殷正君等人出来后,由他们打头先行,阮萱的马车则极为不起眼地排在最后面。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还真挺气派。
阮萱对这份气派无法感同身受,她掀起帘子闲眼瞧了瞧,心说平日陆府里并无这么多的马车,估摸着该是旁系的也来了。
眸光再一瞟,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陆锦绣正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而她的身旁还有一人也骑在马上,可不就是乔装改扮的襄王。
这人怎么也来了?!
按理说祈福属于家族内事,作为外人的襄王理不该出现才对,阮萱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两人指不定又打着什么计谋。
到了云灵寺后,阮萱心不在焉地跟着陆府众人祈福烧香,心思却一直落在陆锦绣和襄王身上,果然祈福过了一半,便瞧不到两人的身影了。
阮萱默作思索,定下主意后便对思木说:“你在这儿照顾好少爷,我去去就来。”
做了吩咐,阮萱便在寺里瞎逛起来,好在云灵寺是京城最大的佛寺,占地大各处又弯弯绕绕的,若是遇到陆家人也好糊弄过去。
她一路连看带查,渐渐绕到了后院僻静之地,还真发现了陆锦绣和襄王的身影。
只见他们的对面站着个膀大腰圆的女人,巧了,阮萱曾在倚春阁见过这人,正是前些日子来京城定居的富商,名讳不知,只知道大家都叫她李老板。
至于富有程度,听说足以买下几个城池。
阮萱略作思考,当即就明白陆锦绣和襄王为什么会见这人了,争权夺势哪有不花钱的地方,就像献王会找自己一样。
既然弄清两人的目的,阮萱暂且不做他想,决定回去后将这是给方如辰说说,于是就回到了陆家人所在的厅堂。
而后跟着众人听了大半天的经文,待结束时,余晖已散落于庄严的黄瓦红墙之上,竟也觉得心神安宁了些许。
不过这样的祥和平静只是短暂的。
由于每次祈福都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所以众人就得在寺庙里住一晚,加之近日香客过多了,云灵寺的客房不够,阮萱和陆锦行便被安排到了半山腰的小寺里。
小寺庙的条件当然没有云灵寺的好,阮萱并不在乎被安置在何处,但是眼下已是深冬,这寺里竟连炭火都没有。
阮萱摸了摸潮湿的被褥,觉得还是不能就这么睡一晚。
就算她受得住,她也不忍心让自家夫郎睡在冷被子里,于是叫来思木:“你去别的寺庙或者入住的香客那里看看,看能不能买点炭来。”
思木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待思木离开后,阮萱将门窗关好,可还是觉着屋子四处透风,便搓着自家夫郎的手哈着热气:“冷不冷?”
陆锦行眉目含笑,说话时呼出一点白气:“不冷的。”
阮萱对于殷正君的做法委实厌烦,房间的事估摸也是他搞的鬼,这么大的云灵寺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没有房间了。
这个家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时间缓缓过去,这简陋无比的房间只有一盏散发昏黄灯光的蜡烛,光亮延伸的地方有限,屋中四个角落黑俊俊的,阴暗又森冷。
阮萱揽着陆锦行说着话,企图驱赶这份寒冷。
忽地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她想着思木可算买炭回来了。却在抬头看清来人时,整张脸垮了下来,隐于暗处。
阮萱蹙眉,语气有几分不善:“大姐,你怎么来了?”
陆锦绣的身影渐渐从幽暗中显露,她缓步坐到桌边,悠闲地拨了拨烛芯,烛火顿时亮了几分,那张半带笑容的脸也在烛光下忽明忽暗。
“我听说你们住到了这处,猜想这里条件恐怕不好,特意送了被褥和炭过来。”陆锦绣说完拍了下手,候在屋外的仆人顷刻端来了烧得正旺的银丝炭进来。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因为炭火的缘故逐渐升高着,阮萱盯着眼前的人却觉得森寒。
也许是直觉,又或许是本能地防备,陆锦绣薄唇含笑的表情总让她觉得骨子里发寒,彷如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舌近在眼前。
阮萱抿着唇,抱住陆锦行的手紧了紧:“劳烦大姐关心,若是没有什么事,我和锦行准备歇下了。”
闻言,陆锦绣朝昏昏欲睡的陆锦行看去,笑道:“眼下不过酉时,怎睡得这般早。”
说完这句话,陆锦绣又将目光落在阮萱身上,摸出几张银票搁在桌上,勾着嘴角说:“有位小姐听闻锦行琴艺超群,想请他过去弹奏一曲,这是酬劳。”
话没有明说,但是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呢。
“你……”
阮萱嘴角抽搐,她没想到陆锦绣深夜来访打得竟是如此恶心的心思,世间怎会有如此下流卑鄙之人,竟然连自己的弟弟也可当做攀附权贵的工具。
阮萱不知道那位所谓的小姐是谁,不管是襄王还是之前见过的姓李的狗东西,无论是谁,她都恨不得杀了他们。
深吸一口气后,阮萱瞥了眼屋外的火把,知道当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她直视陆锦绣说:“钱我不需要,锦行是我的夫郎,他困了,哪里也去不了。”
闻言陆锦绣细细打量着阮萱,忽地阮萱嗤笑一声:“阿爹说的果真没错,你这村妇还真喜欢上了我这没出息的弟弟,唉……既然如此,我也懒得同你废话了,来人。”
阮萱急道:“你要做什么?!”
许是两人的谈话动静大了些,这会儿陆锦行悠悠醒了。
“妻主,怎么了?”
“……没什么。”阮萱安抚着怀里的人,大脑却高速而疯狂地转动着,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这时陆锦绣叫来的奴仆已经企图从阮萱手中将人抱走,危机时刻,一个念头在她脑海里转了转,或许她该假意接受再想办法救人。
可是……万一她救不了人呢?她家锦行可不就……
不!她不能放手!
阮萱猛地推开奴仆,取出藏在腰侧的匕首对着陆锦绣:“你……休想!”
逐渐恢复清醒的陆锦行终于察觉气氛不对,警惕地躲在阮萱身后。见状陆锦绣步步逼近,满是嘲讽:“荣华富贵你不要,偏要以卵击石,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大姐?”陆锦行听出了声音,“你们怎么了?”
陆锦绣回道:“锦行,是你家妻主不懂事,明明我要带你去过好日子,她却要拦着。”说完给了身旁的仆人一个眼神。
随即三个奴仆上前很快就将阮萱和陆锦行分开,混乱中阮萱用匕首划伤了一名奴仆的手臂,那奴仆吃痛立马狠狠踢了阮萱一脚,而后大大小小的拳脚又落了下来。
听着阮萱的闷哼,陆锦行慌了神,哭喊着:“别打了,妻主,你怎么了,大姐,求求你别打了。”
过了会儿,陆锦绣抬手叫停:“够了,好歹也是一家人,可别把人打死了。”
此时的阮萱连闷哼□□的声音都没了。
陆锦绣漠然的收回目光,转身将跪坐在地的陆锦行一把拉起,理了理他因挣扎而凌乱的衣裳。
“锦行,陈老板听闻你琴曲弹得好,你去陪陪她,只要你听话,你家妻主就不会有事的。”
“什么?!”陆锦行被这话彻底砸懵了,泪痕还挂在白皙的脸颊上。
怎会有如此荒唐之事!
他曾听人说过有些大户人家的妻主会将侍妾送给他人玩弄,却没想到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竟还是自己的嫡姐所为。
惊怒之中的陆锦行浑身发抖,连连后退。直到背后撞到冷硬的胸口,他还来不及恐惧就被人扛到了肩上,他又踢又打,却丝毫撼动不了常年劳作的奴仆强壮的身躯。
陆锦行被带走后,简陋的房屋唯剩一片狼藉。陆锦绣如看蝼蚁一般瞥了眼蜷缩着身体生死不知的阮萱,冷哼一声大步走了。
待到人去屋寂,火星子噼啪作响,倒在地上的阮萱睁开了深黑如墨的眼睛,吐出一口憋闷的血后,迅速爬起了身。
她知道自己不是陆锦绣的对手,不得已才决定装晕,若她真被打死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顾不得身体各处的疼痛,奔出屋子的阮萱瘸着腿向山下跑去,跑到一半,她骤然停下脚步。
慌急地在全身上下翻找着,终于她在暗袋里摸到了“救命符”,迅速对着天空拔出响箭,顾不上看一眼便继续向山下狂奔。
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不知道脸色添了多少伤,阮萱咬着后槽牙凭着一口气终于到了山脚下的马车旁。
她不知道献王的人会不会看见响箭,会不会真的派人来,她不敢赌,所以她还要去找方如辰,她只能去找他了。
“不会有事的,等我......”
阮萱默念之时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然后迅速将缰绳缠在手上。
岂料刚准备出发,却被一柄剑拦在胸前。
猛然抬头,黑夜中的阮萱双眼通红,头发蓬乱,像是索命的鬼。然而她却在见到眼前人的瞬间,露出了见鬼的神情。
“封九。”她的声音嘶哑无比,“锦行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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