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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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正常的速度，云珏本是不可能在今日赶回道宗的，但他硬是花费了一定代价，动用传送阵赶了回来。

为了不错过入门大典这个时机，为了能与苏雨尽快一战。

走传送阵的滋味不太好受，饶是云珏这样不想在外面流露一丁点脆弱姿态的人，亦是在匆忙通过传送阵赶过来后唇色白了一点。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回来，他实在是希望尽快结束了这场仅仅是为了能够突破修为而进行的，并且已经注定了他会摧枯拉朽获胜的挑战。

因此，就算是付出了一点代价，他也不愿错过入门大典，这个可以与苏雨一战最近的一个时机，亦是能让苏雨从他的面前完全消失的时机。

道宗内向来是禁止私斗的，通常两个弟子之间要是有了矛盾，便只能去宗外解决。

但入门大典这一日不同，在这一日宗门会设立弟子擂台，也是一个允许弟子进行切磋的时机，虽然很少有人会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人看戏的机会，但是云珏要的，恰好就是这样的时机。

他始终认为，只有在这样的时机下，他向苏雨提出挑战，苏雨才不会拒绝，也不可能拒绝。

至于会不会被别人看戏，输的人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那关他什么事呢？

以他二人的身份，这场众目睽睽的比试之下输了的人，绝对会面临无比难堪的场景，但输的人又不会是他，难堪与否，关他这个获胜者什么事呢？

他反倒是由衷的希望苏雨脸皮薄点，在败于他手后，能感受到更多的难堪与绝望，以后识相点，见到他便绕道走，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谁让即使是家中的渡劫老祖，亦是无法从他身上发现有任何邪术的痕迹呢？

谁让他至今仍旧不知道为何看到苏雨难受，便会莫名其妙的心口疼痛呢？

他连为什么会如此的原因都不知道，更不用说解决了。

云珏简直烦躁到想杀人。

如若不是受限于门规，云珏甚至希望能直接杀了苏雨，彻底解决掉这个让他存在弱点之人。

谁会想要一个会让自己心口疼痛难忍的人存在呢？

一想到自己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弱点，居然会见到一个女人难受就心口疼，关键是到目前为止还不知原因，云珏心口就憋了一团火。

见到苏雨后，看着她那盈白的小脸，那口火便烧得更旺了，火直冲到他的脑子里，却让他的目光愈发冰冷。

当苏雨在他面前站定时，少年开口了。

“苏师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今日是生死擂台。”少年注视着苏雨，一字一句地说道。

声线分明极为华丽，却像是夹带着冰凌，含着冻伤人的冷意。

擂台周围，所有围观的弟子看着少年那如松柏般凛然挺拔的身姿，皆是发现了他对于苏雨毫不掩饰的恶意与厌恶。

毕竟，他望向苏雨的目光是如此的冰冷，和苏雨说话的声音，亦是如此得令人听而生寒，甚至于，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个少年对于苏雨，竟是存在真真切切的杀意。

他分明年纪很小，生得也如春花秋月般漂亮，但见他目露冷意的模样，底下的弟子一时之间竟是无人出声。

分明是在他说出了如此劲爆的消息之下，本该是这群看热闹的弟子议论纷纷的时候，却无人出声。

一时之间，整个广场之人在云珏说出了这番话后，俱是陷入了异样的安静，众人除了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之声，竟是听不到其他的说话声。

“呲……”

良久，一道剑划过空气的声音，终是终结了满场的静默。

苏雨的剑尖发出了轻颤，就像是她那颗在听到少年的话后，不断颤抖的心。

她持着她的剑，耳边是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充满杀意的声音。

苏雨知道，云珏是真的希望今日是生死擂台，如此便能顺理成章地杀了她。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师兄刚刚和她说过，今日云珏回家了，本该是回不来的。

但他却偏偏赶回来了。

苏雨看着少年略显苍白的脸，知晓他一定不是正常回来的。

她的小师弟一向注重自己的形象，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丝毫的脆弱之色，如今却控制不住的脸色发白，看来赶回来的滋味的确着实不好受。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赶回来与她一战。

是真的厌恶她呀！

分明眼睛酸涩到发胀，心口亦是不争气地疼得厉害，她面上却是平静的。

那平静的面孔，大抵是她能给自己的，最后的体面。

见到云珏之后，她果然还是总是控制不住的喜欢胡思乱想，分明这个小孩，目前和她寻找的真相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脸色不好，我不占你的便宜，你调理一番，我们稍后再战。”她这般对少年说道，声音铿锵有力，听不出一丝的抖动，亦不包含一丝的情绪，亦没有对于少年的挑衅与对她的杀意做出任何的回应。

正午时分，阳光正烈，她的脸白得像是透明的，那日光落在她脸上，好似都能透过来一般。

脸太白了，便显得那双眸子好像分外的黑，云珏看着她乌黑澄亮，像是泛着水波一般的眸子，忽而又是感觉心口一疼。

那疼痛来的如此剧烈，又是如此的突兀，打碎了云珏心中刚刚升起的一种莫名的情绪，也遮盖了他心中那莫名的情绪。

他几乎在一瞬间便暴怒了起来。

他呵笑一声，唇角噙着冷笑，就那样睨着苏雨道，“对付你，根本不需要什么调息。”

“你这废物，出现在我面前都碍眼，这次过后，我在的地方，你便绕道三尺，如何？”

这话多么的傲慢，多么的冷酷，多么的侮辱人。

苏雨看着小少年漂亮的眉眼，看着他眼角眉梢萦绕的冷意与轻蔑。

她扯动了唇角，“好，我答应你，如若我输了，以后你在的地方，我苏雨绕道三尺。”

“如果你输了……”我也会绕道三尺。

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亦没有机会说出口。

云珏抽出了自己的剑，直接打断了她，“没有如果。”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剑，那般的自信，从头到尾都未把苏雨放在眼里，甚至于看她一眼，好似都十分不屑，说道：“你一定会输，我一定会胜。”

“呵。”苏雨当真被气笑了，她低笑了好几声方才停下。

云珏看她时，见她的目光悠远，明明看着他，却好像又不是看着他。

那双水波荡漾的乌黑眼眸，像是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蔼，分明在笑，眼里却一点光也没有，甚至没有怒，只有一片死灰沉沉。

不知为何，云珏心中忽然好像生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但很快，那情绪却又因为苏雨接下来的话而支离破碎，再也不见任何踪迹。

他甚至来不及感受那情绪代表着什么意思，只知道，大抵是难受的。

苏雨依旧维持着微笑的姿态，她眉眼微弯，对对面的少年平静地说道：“你傲慢的模样，像极了花孔雀，但我希望等会儿你输了之后，不会像花孔雀屁股上的毛掉光了那般可笑。”

“你……”

云珏生来便是天之骄子，从来没有人这般和他说过话，从来没有人。

他看着苏雨，气得连呼吸都急促了些，再加上心口越来越疼，他竟是一瞬间感觉头脑发黑，险些没站稳。

“好了云珏，你稍作调息。”云沧子威严的声音自殿宇中传来。

云珏冷哼一声，望着说完那句话后便自顾自的坐下，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的苏雨，深吸了几口气，终于咬牙切齿的闭上眼睛，开始调息起来。

苏雨见他闭上眼睛，亦是闭上了眼睛，她不需要调息，但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她需要闭上眼睛。

见他们陷入了安静，擂台之下，围观的诸位弟子终于忍不住开始聊了起来。

“罗师姐，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罗依依身旁，一位弟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崇拜，在这个挑战没有开始的时机，找了个机会和罗依依说起话来。

罗依依看着台上的云珏，双眸明亮的惊人，她不舍得将眼神挪开一下，就那般看着台上闭目调息的少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

“我当然说的是真的，云小师叔怎么会骗我，他答应我了，会在今天挑战苏雨的，就一定会在今天。”

那弟子听她这般一说，方才知晓原来云珏在今天挑战苏雨还是因为她，顿时激动得不行。

“天哪，原来云师叔挑战苏师叔还和您有关系!”那弟子一激动，说话的声音便大了，周围越来越多弟子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亦是全都被这个消息所震惊。

“罗师姐，你和云师叔的关系这么好吗？那你是不是知道云师叔到底有多强？”

“苏师叔好像还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赢过云师叔，你觉得可能吗罗师姐？”

话茬子一打开，讨论的弟子便越来越多，只是对于前一个问题，不用罗依依回答，就有人回复了那个问话的弟子。

“张逗逗，你用屁股想都知道苏师叔不可能赢过云师叔吧哈哈哈，云师叔可是天生剑心，是天生便掌握了剑道的存在，苏师叔凭什么赢，凭她练了十年的基础剑诀吗哈哈哈？”

此话一出口，诸位弟子不由得都笑开了，罗依依亦是捂着嘴笑了起来。

“嗯，云师叔的确很强，大概一招便可以解决苏师叔，但我想估计他会给玉衡尊者一点面子，大概不会这么快便解决。”罗依依姿态从容，一点也不见方才云珏没出现时那疯魔的姿态。

“也是，罗师姐说的对。”

罗依依见众人都在等她说话，心中愉悦，便又说道，“就是苏师叔着实没礼貌了些，她怎么能那般说云师叔，那说出来的话，像是一个女子该说出来的话吗？”

她叹息着对苏雨的行为摇了摇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瞧不起，又继续看着台上的小少年道：“倒是我们云师叔涵养好，没有和她计较。”

罗依依这话说的倒是可笑了，但更可笑的是，底下竟无一人反驳，反而都是在附和。

这就是修真界，实力为尊，强者为尊。

苏雨将下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分明是该难堪的，该愤怒的，可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是诡异的平静。

她甚至都懒得睁开眼睛，看一看下方嬉笑的弟子们究竟是谁。

过了好一会儿，下方的声音依旧没有止住。

苏雨握住手中的剑，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她进行天赋测试的场面，好像也是这样，所有人都围在她身边，嘲笑着她。

她身子微微颤了颤，呼吸乱了一刻，真难堪啊，想必要是她输了，会更加难堪。

是不是应该庆幸上辈子云珏没有挑战她，而这辈子的她，是重生的她呢？

呵，她不会输了。

云珏尽管在闭目调息，但亦是听见了下方的动静，他不知道为何，明明下方没有一点关于他的负面言论，但他就是很生气。

十分的生气。

甚至想一剑砍光下面的人，让他们全部闭嘴，包括那个聒噪无比、自以为是的罗依依。

但想到刚刚苏雨那个平静的眼神、那句话，他最后还是闭了嘴，什么话都没说。

苏雨难堪，关他云珏什么事。

她难堪才好呢，她难堪才好呢，她难堪才好呢，干他何事!

“肃静。”眼见着周围弟子谈论的话题越来越难听，云沧子沉声制止了。

这般，那笃定了苏雨会输的各色嘲笑之声才终于消失。

片刻后，云珏睁开了眼睛，“开始吧。”他的声音中，戴上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苏雨吐了口气，道：“那便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