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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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爷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照片，为了保险起见，他说：“小丫头，你先等会儿，我把这照片拿回家去让我老婆子瞅瞅。”

胡大爷要走，对面大爷却拉住不放，“你个老胡头，是不是知道下不过我，故意要跑啊？”

“嗐，你个老秦头，我怎么可能下不过你？我就是想帮帮人家小丫头。”

两厢争执不下，姜新棉低头看了看棋局，说：“秦大爷，我来跟您下吧。”

说着，她伸出手，帮胡大爷往前推了一步棋。

秦大爷一看，把胡大爷放开，手里握着吃掉的棋子轻轻敲着，赞赏道：“可以啊小丫头。”

说着，他又把他的象一挪，“我看你这次怎么办？”

姜新棉看着那颗象，思考了一下，伸手一抬一落。

秦大爷一拍脑袋，“呔，大意失荆州了！”

一看老秦遇到了对手，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棋摊边看热闹的人就越聚越多。

老秦越下越紧张，姜新棉却越下越应手。几招过完，她得出判断，这位秦大爷看着挺厉害，其实远没有老姜同志老奸巨猾。

当姜新棉就要赢时，胡大爷回来了。

他用大蒲扇拍着自己的腿，高兴地说：“小丫头，我给你问着了。”

姜新棉激动得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现在住哪儿？”

“嗐，不过啊，他已经不住这块了，两个月前刚搬走。”

“两个月前……”

两个月前小姑奶奶刚失踪，咋一切都赶得这么巧呢？

原来，苗磊下乡回来以后，就被安排到农机局的宣传科做了宣传干事。

胡大爷的儿子就是农机厂的职工，去年厂区文艺晚会时他也演了节目了。

演出结束所有参演人员一起照合影，这个苗干事做为晚会主持人就站在靠中间的位置上。

那张大合影现就在胡大爷家相框里压着呢，所以他才瞧着姜新棉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

他刚才拿相片去比对了比对，也让老婆子帮着认了认，都一致认为姜新棉这张照片上的人就是苗干事。

只可惜，姜新棉来晚了一步，苗干事不久前刚刚调离，好像是因为什么亲戚复了职，把他调去京都工作了。

姜新棉一听，虽然有些失望，却也算是个重大收获。

胡大爷又说：“小丫头你先别着急，我儿子这两天出差了，估计明天就能回来，等他回来了，我让他帮你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你表哥的新地址。如果找到了再告诉你。”

姜新棉十分感激，连忙给胡大爷留了姜家铺的地址，又硬塞给大爷五块钱。

这个年代的人们都很淳朴，以学雷锋做好事为自己的光荣。

一开始胡大爷说什么也不肯收她的钱，后来姜新棉说万一有了消息，拍电报或者寄信都需要花钱。胡大爷实在推不过，才勉强收下了。

看看时间不早，姜新棉先去买书。

她向几位大爷打听了一下附近最近的书店，大爷们一致指给她的竟然是后世十分出名的老图批市场。

不过，这个时候那座标志性的红色大楼还没有出现。

现在，这里其实就是荒凉的一片垃圾堆边，分散着的数个流动小书摊。

摊主摆上一堆小人书，再摆上几只小马扎，几张小板凳就开张。

有不少小学生放学后来这里看书，小人书种类很多，什么《大闹天宫》《小英雄雨来》《女交通员》《童年》……一分钱看一本，生意还不错。

姜新棉知道这样的地方是不可能买到英语辅导书的，没想到她随便转了一圈，竟然有了意外收获。

坐在最角落的那个胡子邋遢、长发遮脸的男人，鼻子上架一只断了腿的眼镜，地上铺一张破油布，摆几样光伟正的书籍，大热天的却裹着一件厚重的大棉袄。

他抱着一本《纺织机械概论》看得津津有味，摊位前一个人都没有。

不过，姜新棉一看就知道他有真货。

果然，她最后从他那件散发着汗臭味的大破棉袄里给姜建梁同志淘到了一本《绝代双骄》一本《白发魔女》一本《射雕英雄传》。

有了这三本书，姜建梁那边凑凑合合可以应付了。

至于英语辅导书，她问了这位眼镜犀利哥，犀利哥见多识广，一见她也是真心想买书的，就没有再提防，给她指了两个方向：

一，省立图书馆，不过需要工作单位的介绍信，证明你买这种书的用途。

二，师大图书馆，那就只能认识里面的老师才有可能借出来。

除此之外，普通市面上怕是很难淘到那种书。

这结果其实也在预料之中的，姜新棉没有多少失望。

她都想好了，实在找不到，就自己编一套出来。

好歹自己也是山河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的，虽然不能跟他们班学霸比，应付小姜同志的高考，应该还是可以的了。

她跟犀利哥告别，起身要走，不经意一瞥，竟然发现犀利哥看的书，除了书皮，里面竟然是，全德文!

姜新棉：“……”

佩服！

省城，果然卧虎藏龙!

于是，她走的时候，悄悄往犀利哥的破书袋里放了五块钱。

到中午，姜新棉在路边小摊又吃了一碗面条，简单打发了午饭。

这碗面其实跟早餐时吃的差不多，还多飘了几片青菜叶呢，可是，因为没有帅哥看着下饭，她吃得很是没有滋味。

也不知道于明军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如果能再呆上一天最好，这样，也许她明天就能等到胡大爷的消息。

姜新棉正想着，不经意间一低头，就看见面摊旁边的墙角里长着一丛翠绿翠绿的薄荷草。

她随手掐了一片，揉了揉，一闻，清冽的气息直冲天灵，真舒服!

她又采了几片叶子，边走边闻着，走到街角一拐弯，突然就想起了她的废柴王爷二哥。

姜新棉的二哥是位资深铲屎官，为了伺候好他的那些主子，他把他别墅花园里的花草拔光，全部都种上了那种有着卵圆叶片，叶片表面还有一层白色细绒毛的猫薄荷。

他的花园里经常可以看见猫主子们在那里成群结队醉生梦死的场景。

唉，虽然姜新棉跟她二哥是从小打到大的，这会儿，还挺想他的。

当姜新棉站在利民百货大楼前望着那一栋矮趴趴的三层建筑，回想着后世那栋三十多层集吃喝玩乐购为一体的立体商城时，不禁感叹时代的巨大变化。

再看看此时的省城，想想后世的省城，这也才只有三四十年的时间，改变却是翻天覆地的。

姜新棉一边感叹，一边随着购物的人群走进百货大楼的经营大厅。

大楼里面的货品倒是比她想象中要丰富，琳琅满目，摆放得也很整齐。

跟后世不同的是，这里的所有柜台都是封闭式的，有的还呈“口”字形摆放，一些紧俏物资的柜台前甚至还焊着实铁的护栏。

这也是因为时代的局限性所致。

姜新棉听林女士说过，因为这个年代物资紧缺，如果没有防护栏，一旦有了紧俏稀缺物资，抢购的人群很可能会把售货员都给挤没了。

有一年百货大楼新到了一批降价皮鞋，排队抢购的人群你拥我挤地往前推，最后把柜台都给挤碎了，售货员差点被倒塌的鞋架给砸死。

不过，柜台后面站着的那些女售货员看着真养眼。

她们都穿着白色的翻领衬衫，黑色的裤子，黑色平绒绊带布鞋，雪白的棉袜子。

都是纯天然的美女，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最好的装饰就是那热情洋溢的笑容，以及细致周到的服务态度。

每当有顾客来咨询，材质，面料，甚至纱支都能给你说得头头是道。

怪不得当年第一次进城的老姜同志感叹，不愧是省城售货员，就是比阳林县供销社那些脸冷得像是挂了一层霜的售货员素质高！

姜新棉先给自己买了两条简单大方的裤子，两件上衣，两套里面穿的小衣服，一双凉鞋，又给小姑奶奶大哥家的两个儿子姜钢球和姜铁蛋买了两个小书包。

她之所以没有先去找林心月女士，是因为，她知道，林女士现在负责的是女士时装区，据林女士自己说，此时的她可是整个省城的“领头洋”，她们区销售的服装，都是她亲自去羊市挑选的。

而且，据说林女士的销售能力极其了得，她担心她口袋里的这些钱会不知不觉就被林女士忽悠空了，所以，先把必需品买好。

买好东西，姜新棉到达二楼，隔着那么多窜动的人头，隔着那么一大片“蓝绿白”的简单色，她一眼就认出了林心月女士。

没办法，林女士，简直是太“出众了”！

条纹针织蝙蝠衫，水洗蓝牛仔裤，白色坡跟小皮鞋，烫着时髦的羊毛卷……

再看看她身后货架上挂着的那些“奇装异服”，还有那个前凸后翘的假人模特……

呃……

姜新棉第一反应竟然是：她老妈不会挨□□吧？

这才是八十年代初啊，距离人们的服装大解放，至少还得有三四年的时间。

林女士的胆子可真够大，也多亏了她那个在百货大楼当经理的哥，否则，估计她早就被开除了吧!

不过，林女士负责的柜台前，人还真挺多的。只可惜，看的多，买的少。

姜新棉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很多年轻女士在那里红着脸看着，窃窃私语议论着，虽然都表现出了极大兴趣，却没有一个敢走进林女士找领导特批下来的那间小试衣间里去试上一件。

林女士也是有些灰败，端起旁边的水杯喝一口水，再说话，嗓子都是哑的。

这个时候，姜新棉真想走上去，告诉她，别失望，你会成功的，只要再稍微等一等。

现在，全国第一位个体工商户已经在去年的年底在南方的一个城市出现了。

过不了多久，你就是咱们省城的第一位服装个体商户老板了。

林心月女士，加油！

姜新棉给林女士加着油，迈步走过去。

“同志，麻烦把模特身上的那条裙子拿下来，我想试一下。”

迎着这道宛若天使之音的声音一回头，林女士满脸的笑容一下僵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