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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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塔星上乐不思家的夏佐王子被告知一个噩耗：他要回家了。

“一定要回去吗？”夏佐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心腹,满脸愁云，“能不能不回啊？”

艾利克斯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殿下，您再不回去,长公主那边可就瞒不住了。”

您是不是忘了自己这回是偷偷跑出来的？

想到自家姐姐的凶残，夏佐冷不防打了个哆嗦。

“好吧,”卑微王子在线叹气,漂亮的蓝眼睛里装满忧郁，“那我可以跟太太道个别再走吗？”

这艾利克斯当然不会拒绝,当下就联系上了艾兰德,表明了意愿。

对于粉丝的请求，宠粉狂人君念当然不会拒绝。

双方约在一家餐厅见面，也算是给夏佐践行。

餐桌上，夏佐总算是如愿以偿加上了偶像的社交账号,感觉人生自此圆满。

饭后,夏佐挥泪告别君念，并再三强调，要是君念出了新书,一定要告诉他，他定会买下百八千本支持偶像的事业！

君念：“……”

倒也不必如此。

“你那什么表情？”君念回头,见艾兰德一脸古怪，眉毛一抖。

直觉告诉她，艾兰德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艾兰德沉默片刻,才道：“其实我觉得，王子殿下对你的新文可能不会有什么兴趣。”

趁着君念变脸色前，艾兰德忙解释：“不是说你写的不好,只是这题材应该不符合王子殿下的口味。”

阅读品味种很私人的东西，某种题材，有的人觉得好，有的人就死活看不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工匠》在最开始没能获得关注的原因——大多数人已经习惯了“光明文学”的风格，再看其他类型作品，难免会觉得怪怪的。

夏佐是很典型的文艺青年，偏好性灵的美文，而君念手头上在写的这篇名为《星之源》的中篇小说，与《忏悔》和《工匠》的类型完全不同。

如果说《忏悔》的目的在于启发人们对教育现象的思考，《工匠》营造了一种纯净的美，那么《星之源》则是一篇充满神秘色彩的星际神话。

小说开头，是一次意外的星际穿越。

公司白领诺亚独自驾驶飞行器前往外星出差，无意中碰上了星球风暴，穿越虫洞来到亿万年前的远古时期，降落在一个原始而闭塞的星球上。

原始星球上的一切都是神秘而凶险的，这里有会吃人的苍天巨树，有看似清澈实则会腐蚀钢铁的河流，有刻着神秘图腾的高峭的山崖……

在这里，主人公诺亚经历了许多冒险，见到了不少只存在于历史书甚至神话传说中的“怪物”，有好几次濒临死亡最终有惊无险……

“回到过去这个设定很新颖。”艾兰德如是评价。

对于地球上的读者来说，穿越是个被写烂了的题材，但君念来了以后才发现，不仅在洛塔星，哪怕是整个星系，都没人写过穿越小说。

这要是换成别的人，恐怕早已乐疯了。在一个题材还未开拓前，哪怕随便写写，也能收获无数赞誉，成为所谓的“开山鼻祖”，钱名两收。

比如什么无限流，又什么“红包群”，还有什么洪荒流、苟圣流，即便后来跟风者辈出，且不乏好作品出现，但最早出现的那篇作品，始终是众读者心目中的白月光。

况且这可是穿越啊！占据类型文半壁江山的穿越！

只要随便写写，定能收获无数读者：

穿越小说一般套路，主人公回到过去，利用现代知识和科技在古代搞事情，小则制作玻璃肥皂，大则建造工厂大炮，征服一干古代人，称王称霸走上人生巅峰。

一个字形容：爽！

读者看着爽，写手也写得爽——套路框架都有了，直接把内容往里面填就是。

但君念偏偏不走寻常路。

普通爽文？哦，这她当然会，但她没兴趣，太没挑战性，也太浪费她的脑洞。

虽说穷到连饭都吃不起了，君念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她不打算写纯粹的无脑爽文，她想写的是史诗式的星际神话！

没错，史诗神话，就是君念对《星之源》的定位，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

身为专业作家，她不能说博古通今，但也是博览群书。

在外国文学中，《荷马史诗》一直是她的心头爱。

这部著名作品里既包含了波澜壮丽动人心魂的传说故事，又蕴含了丰富的古希腊风俗地理历史知识，难怪能成为永不褪色的经典。

君念有个小秘密，她想完成一部像《荷马史诗》一样的史诗级作品。

穿越前，她就在准备相关资料，但还没开始动笔，就穿到了外星球。

怎么办？

从头开始！

君念从图书馆和星网上搜集了许多资料，有史书，也有传说，做了充分准备，了解到本星系文明的历史、地理、风土人情。

于是她开始着手准备《星之源》。

这部作品对她来说是一个全新的创作体验，创作过程不可谓不艰难。

为了查询史前人是如何生存的，她在星球图书馆古籍处里蹲了整整一天一夜，才翻到想要的资料。

虽然小说难免有失真之处，但她想尽可能地还原时代。

虚构，并不代表胡编乱造。

某些穿越小说中出现后世才出现的东西，这不扯淡么？

穿越也得讲基本法的好伐？

但说到底，即便资料再全面，君念也不能完全还原那个时代。

因此《星之源》虽是以史诗形式写就，但更像是一部大型神话。

小说中主人公遇到的种种事物，是她糅合神话传说创造的——在这个宇宙，也有《山海经》之类的典籍可供参考。

可以这么说，这部作品，既有历史书式的严谨，又混杂了天马行空的想象，既是波浪壮阔的史诗，又是神秘莫测的神话。

在这部本该掀起穿越潮流的穿越小说中，穿越的份量反而被压到了最小，穿越只是为主角提供一个回到原始的契机，而不是金手指。

她原本的意图，只不过是想借助主人公诺亚的眼睛，去展示一段古老而神秘的历史。

当然，这么繁重的任务，君念无法做到一气呵成。她目前也就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篇幅，但对艾兰德来说，仅凭这些，就能确定这是一部好作品了。

这的确不是文青小王子夏佐喜欢的风格，却是艾兰德很欣赏的。

但有句话他却不得不说：“小说很好，但也许在发行上会遇到点麻烦。”

“为什么？”君念瞪大眼睛，困惑不解。

她想不明白，小说形式新颖——穿越题材，内容翔实——各种史料与传说，情节曲折——冒险故事，凭什么发行会遇到麻烦？

她！不！服！

艾兰德苦笑。

君念还是太天真了，她忽略了，往往决定一部作品的，不仅仅是它的内容，还有许多更复杂的原因。

比如文者自身的名气。

对杂志社出版社来说，一个五星文者与一星文者的作品摆在面前，会选哪本毋庸置疑。

哪怕一星文者作品的质量高于五星文者，但在只能选择一本的情况下，为了保险起见，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五星文者的作品。

很无奈，但对于出版方而言，这的确是最经济实惠的方法。

毕竟作品在未正式出版之前，谁也不能保证销量。既然如此，当然要选择一个名气更大、粉丝更多的文者，至少人家能保证一定的基本盘。

君念的尴尬之处在于，她虽因《忏悔》《工匠》两篇作品有了一定名气，还拿了洛塔文学奖三等奖，但她还未来得及参与今年下半年的星级评定，在业内眼中，甚至不算是专业文者。

对文者而言，星级很重要，它决定了稿酬的高低以及文者的地位。一个高星文者，哪怕只写了三五百字的感想，都会有人争着要。

要是《星之源》是短篇小说那也就罢了，艾兰德有把握能把它很好地推销出去。

但偏偏这是部中长篇。

中长篇意味着无法一次性在杂志上刊登完毕，这势必要搞连载，但稍微不错的杂志，对于连载作品的要求要比短篇作品的要求高得多。

如果连载的效果不佳，或是作品后期崩盘，不仅会浪费版面，还会影响杂志的口碑。

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杂志更愿意接受相熟文者或是有一定名气文者的连载作品，像君念这样甚至连星级都没认定的文者，很难得到杂志社的认可。

况且《星之源》的题材和风格太新颖了，如果成功，那或许能开辟一个全新的流派。

但如果失败了呢？谁能保证这种类型的小说一定能让读者接受呢？

作品能不能红，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个很玄学的问题。

普遍被业内看好的作品在出版后扑街，这种事情也没少发生。当然，也有些作品，在专业评论界唱衰连连，而销量却能一骑绝尘。

哪怕是最资深的编者，也不能准确预见作品的未来。

无星文者＋连载小说，这样的组合对杂志方而言，就是个爆雷。

“不能直接走出版吗？”听了艾兰德分析，君念仍有些不忿。

如果说作品就是文者的孩子，那么《星之源》无疑就是她这个当妈的最为宠爱的小儿子。

答案是否定的。

还是那个理由，君念是个无星文者，小说题材过于新颖，不会有出版社愿意冒险出版的，除非她愿意自费出版——有不少天赋不足但又想过把出版瘾的有钱人都是这么玩的，俗称“星币玩家”。

君·抠门·念毫不犹豫：“不可能。”

有钱做什么不香，还要自费出版？有钱人都这么会玩吗？

艾兰德就知道君念不会同意，所以一开始他就没有提出这个建议，虽然以他的能力，不是不可以为君念走自费这条道路。

见君念闷闷不乐的样子，艾兰德安慰她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是明珠总不会永远蒙尘，我已经在尝试接触几个杂志社，也许会有好消息。”

或许是艾兰德的嘴开过了光，没过几日，好消息真的来了。

***

“《好故事》杂志算是星系中小有名气的小众文学杂志，口碑在小众文学爱好者中一向不错，而且他们家也是为数不多勇于接纳新文者的杂志，综合分析，它是目前阶段条件最好的一家杂志。”

关掉ppt，艾兰德把目光投向沉默不语的君念：“说说你的想法吧。”

君念的眉毛轻轻拧着，半晌方才开口：“一定要压缩篇幅吗？”

“恐怕是的。”艾兰德换了个坐姿，仍觉得不大舒服，“对方说了，《星之源》总篇幅太长，如果要在杂志上刊登，必须删减掉一些情节。”

顿了顿，又道：“他们说是因为篇幅太长排版有问题，不过我想，主要还是因为他们不太相信我们，不敢这个冒险。”

归根到底，还是信任的问题。

目前君念能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两篇短篇，而且还都是在公认文学实力不佳的洛塔星上发行的，这无形中给人一种“这个文者似乎不咋地”的感觉。

——不要说君念了，就连戴里克这档在洛塔星文坛可以横着走的文者，出了洛塔星，也属于“查无此人”的状态。

《好故事》杂志方表示愿意连载《星之源》，但给出的条件很苛刻：要君念删减掉其中一些情节，把小说篇幅压缩至原来的一半。这样即便连载扑街，也能降低影响。

君念的额头锁成“川”字，不大赞同道：“小说中每个设定和剧情都是有用的，无论去掉哪一个，都会损害故事的整体性。”

艾兰德其实也对《好故事》的要求不甚满意，但其他愿意刊登《星之源》的杂志远不如《好故事》的口碑和受众。

实在两难。

“抱歉，我想我还是没法接受。”良久，君念轻声道。

她知道艾兰德为了把《星之源》推出去花了多大力气，但她实在没办法接受自己的孩子被阉割。

她知道这行为很任性，她暗想，如果艾兰德生气，那她就任他批评绝不还口。

出乎意料，艾兰德并没有怪她，反而道：“其实就算你答应了，我也不一定会同意。”

面对女孩震惊的目光，艾兰德笑了笑，道：“《星之源》是一部很棒的作品，如果它不是以完整的形式出现，这不仅是读者的遗憾，更是我的遗憾。”

君念有文者的骄傲，那他何尝没有编者的骄傲？如果连自家文者的作品都不能以真实面目见人，对他来说，就是职业生涯中洗不掉的耻辱。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已蛰伏太久，是该做点什么了。

***

当克拉特接到艾兰德的消息时，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这家伙该不会是被盗号了吧？

要不怎么会在消失多日以后，突然上线，还莫名问自己“在不在”？

大魔王突然找上自己，语气还这么温柔（？），除了盗号没有别的解释了吧！

“骗子，我告诉你，我已经举报这个号了，你可别想再骗人！”克拉特愤怒地打下这行文字，觉得神清气爽。

啊，今天也是做好事的一天呢。

须臾，对面回了一个问号。

然后视频通话请求就过来了。

等等，现在骗术都这么高明了吗，骗子还敢拨打视频电话？

克拉特呆滞了三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克拉特战战兢兢接通视频，看清屏幕对面的人影，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立刻晕厥过去。

他现在假装不在还来得及吗嘤嘤嘤。

然而，对面那个男人速度更快，在他晕过去之前，说了一句话，成功让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好故事》总编大人停下动作。

……

挂断视频，克拉特还久久回不过神来。

要不是光脑上清清楚楚记录了通话时长，他都要以为自己刚刚是做了一场醒来还是很感动的梦。

是梦没错吧？克拉特重重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嘶哑咧嘴，眼泪都飙出来了。

夭寿啦，所以到底是哪家妖孽，竟然让大魔王重出江湖啊啊啊啊qaq

一定是个超猛超猛的猛男！

***

得知《好故事》愿意全文无删减刊登《星之源》，君念差点当场表演了一个猛男落泪。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君念一脸震惊地盯着气定神的艾兰德，只觉得他头顶闪着几个金灿灿的大字——

深藏功与名。

艾兰德清了清嗓子，语气云淡风轻：“也没什么，就是找负责人随便聊了聊。”

君念：盯→_→

艾兰德：“……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君念若无其事收回视线：“没事，就是觉得你头顶的光芒突然熄灭了。”

没错，还是过去那个凡尔赛文学修炼满分的艾兰德，高光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艾兰德：“……”

“总之，你这边正常写，有问题我来处理。”艾兰德转移话题，“等正式签了合同，对方会先打一部分稿费过来。”

听到有小钱钱拿，君念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两眼冒光：“稿酬怎么样？”

艾兰德又好气又好笑：“放心，不会亏了你的，快去赶稿！”

说话间，艾兰德的光脑闪了闪，有人请求接通消息。

看清对方的名字，艾兰德眉头不着痕迹皱了皱，拿起光脑，走到门外接听。

有情况。

君念眼皮重重一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几分钟后，艾兰德沉着脸走进来。

“是《星之源》的事？”君念深吸一口气，还是问了出来。

艾兰德沉默片刻，还是轻轻点头。

这种事，是瞒不住当事人的。

“《好故事》刚才通知说，由于排版问题，《星之源》暂时不能刊登了。”艾兰德语气不大好，任谁遇到这种事心情都不会好。

君念眨了眨眼，不知为什么，她倒没觉得很生气或是失望，大概这样的事经历多了，也看淡了。

“你也别太着急，对方不是说是暂时不能刊登吗，等问题解决了不就没事了。”君念看出艾兰德此事心情郁闷，反过来安慰他。

艾兰德欲言又止。

君念不知内情这么说情有可原，他却笑不出来。

他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否则身为《好故事》总编的克拉特不会亲自向他致歉，视频里他支支吾吾，一副心虚模样，显然是有什么难以说出口的隐情。

“你该不会真生气了吧？”君念见艾兰德面色阴郁，有点惊讶。

虽说平时习惯性与自家编者互相伤害，但君念知道，艾兰德并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

总的来说，艾兰德此人虽然自恋又喜欢耍帅，但瑕不掩瑜，还算是个性情不错的好青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听房东阿姨说这附近新开了家小吃店，菜品又便宜又好吃，择日不如撞日，一起去吧。”

不等艾兰德反应过来，君念一把拽着艾兰德的胳膊，将他往门外拉。

也不知道她个头瘦瘦小小，是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

“你……”艾兰德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君念打断——

“提醒你一下，本姑娘我可是难得想请客，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君念挑眉，祖母绿的瞳仁里仿佛燃烧着两簇小火苗，“你来不来？”

“……”

好似乌云被清风吹开，阳光从云层裂缝中漏下，天地一片光亮。

艾兰德的嘴角不由自主往上翘：“来，铁公鸡请客，当然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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