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回归新光星的远征军受到联盟的热情款待,议会专门为这些保家卫国的战士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作为本次战斗的主力成员，以君念为代表的特别战斗小组也自然被邀请为座上宾。

最高议长伽菲尔德也亲自出席了晚宴，代表议会做了讲话,特别褒奖了“在本次战斗中立下汗马功劳的君念女士、杜维安先生等人”。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暗中交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联盟大多数人并不知道在遥止星上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这次行动能成功,君念起到很大的作用。现在看来此事不假，她的名字居然还排在杜维安之前,说明她真的立下不小的功劳。

据说，那个亚历山大上将因为这次失败，被反叛军首领芙妮娅狠批一顿,并被夺去了上将的头衔。

能出席庆功宴的不是达官就是显贵,明白联盟这是打算捧人了,便也很捧场地报之以格外热烈的掌声。

等发言结束后，君念立刻被前来恭喜的人们包围得水泄不通。

米朵拉神情复杂地看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君念,眼前不由又浮现在黑龙号上所看到的一幕。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她很清楚地看到，艾兰德对君念的眼神里写满了眷恋与爱慕。

就像她看艾兰德的目光一模一样。

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罗素小姐,我、我可以请您跳支舞吗？”米朵拉惊讶回首,眼前是羞得通红，满脸紧张的奈吉尔。

见米朵拉在看自己，他更是不知该把手脚往哪里放,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

米朵拉本想拒绝,对上奈吉尔充满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目光，心中一软。

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一支舞。”米朵拉伸出一根手指，凶巴巴道,“你如果跳不好就换人。”

***

君念好不容易借口上洗手间，才从人群中脱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花团锦簇，却让人胸闷气短的豪华宴会厅。

大概是外头温度低的原因，花园里不见什么人。君念乍从温暖如春的宴会厅出来，被冷风一激，不由打了个哆嗦，也只是围紧了雪色披肩，不想再回去。

为了驱赶寒意，她快步在花园里随意乱逛，不知不觉，耳边的欢笑声喧闹声渐渐消散，她才发现自己误入一个陌生的地点。

她皱了皱眉，发现花园太大，小路太多，又黑灯瞎火的，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在原地绕了几圈，她决定还是放弃自己找路，正打算掏出光脑打给艾兰德，她突然听见一阵说话声从不远处的树后面传来。

她默念一句“打扰了”，正想绕开，可当一个声音响起，她猛地停下脚步。

她闭着眼睛都能听得出来，这是艾兰德的声音。

她这搭档情绪激动，语气格外不客气：“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眼睛里除了利益还能看到什么？情况都已经如此糟糕，你居然还在担心什么会影响到国民的情绪？你以为一直隐瞒下去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伽菲尔德，我告诉你，自欺欺人只有死路一条！”

君念大吃一惊，没想到与艾兰德在一起的人竟是最高议长。

伽菲尔德的声音听上去要温和得多：“艾兰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换做是我，如果被反叛军囚禁，我也不会痛快到哪里去。但还是请你理智一点……”

艾兰德不耐烦地打断他：“老天，你以为我这是因为被俘虏而产生的过激反应？议长大人，你错了，我现在很清醒，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找你说这些。现在的反叛军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残暴，甚至有不少文者替他们卖命，而那些不听话的文者，下场就是被送到实验室里做研究！”

伽菲尔德耸肩：“反叛军向来狡猾，这所有人都明白。”

“我知道你肯定收到了不少情报，但文字和图像并不能原原本本还原出遥止星上的真实情况。”艾兰德语气严肃，“遥止星的普通百姓对文者很仇视，你没听错，是仇视而不是尊敬。当反叛军入侵，星球沦陷，那些人不是害怕，而是高兴。”

伽菲尔德的神情渐渐严肃，认真听艾兰德说：“这里的人恐怕很难想象这样的情景：一边，是反叛军的军队占领了总督府，另一边，是家家户户敲锣打鼓庆祝‘解放’……造成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制度！”

“艾兰德！”伽菲尔德眉头紧皱，出言制止，“慎言。”

艾兰德讽刺地斜睨好友，语气到底和缓些许：“总而言之，我还是那个看法，现在的政策很有问题，文学应该是纯粹的，不应该让它与政治、与资本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搅和在一起，它不该成为联盟与反叛军博弈的战场。”

伽菲尔德哑然：也只有他这好友，才会把政治、资本乃至一切都视为“乱七八糟的玩意”。

君念默默点头：艾兰德所言，也正是她心中所想。

什么才是好的文学？

这个问题或许会有很多种不同的答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踏应该是人民的选择，而不是由政治家资本家决定的。

文者之间恶性竞争，同质化作品层出不穷，往往一种题材的作品火了，不出三个月，市面上将出现无数种同样题材的作品。

在利益的驱动下，没多少人愿意花费功夫和心血去创新，而是选择最方便也最不容易出错的道路——模仿，美其名曰“致敬经典”。

“光明文学”为什么会在洛塔星泛滥？这一千年来联盟的文学发展水平为什么会近乎于停滞状态？这些都值得反思。

而为了能把书卖个好价钱，降低风险，书商往往也不敢尝试创新。对他们来说，复制已经成功的经验，或许不能变得更好，但也不至于变得很差。

还有些书商，他们不在作品内容质量上下功夫，而是“另辟蹊径”，从其他方面入手。

这样的后果便是，现在的书，包装越来越精美，营销越来越大，而内容质量却没什么长进。

创作者不愿尝试新体裁新类型，出版者也不敢出版新兴作品，久而久之，文学不再向前发展，甚至出现倒退的情况。

还有资本。资本的加入使得文学失去了它原有的纯粹，成了任人打扮的洋娃娃。

只要资本说，这样写才受市场欢迎大众喜欢，那么文者就不得不改变原有构思，去迎合市场。如果不这么做，也许他的作品连出现在市场上的机会都没有。

问题的根源，在于联盟的放纵。

联盟将文学高高捧起，给予文者巨大荣誉，但又没对其加以限制，致使文坛失序。

不是不该重视文学，而是要把握一个度。文学很美好，但如果让文学决定一切衡量一切，那么将会引发巨大混乱。

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那么联盟与反叛军之间的仇恨就永远不能消除，遥止星上的悲剧定然会再次上演。

……

君念思绪越飘越远，等她终于回过神来，却发现争吵声不知何时已然停止。

难道他们走了？她小心翼翼从树后探出脖子，又被吓了一跳，后退半步——

伽菲尔德居然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眺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脚步声，伽菲尔德警惕扭头，大喝：“谁！”

身为罗素家族继承人、联盟最高行政长官，他从小到大遭遇的危险不知凡几，要不是有着这份警惕心，他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呃，是我……”君念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是瞒不住了，只好走出来，一脸讪讪。

见到君念，伽菲尔德神情放松下来：“哦，是你啊。”

见她如此神色，他心中一动：“你在这里多久了？”

君念更尴尬了：“就……有一会儿了……”

看来是听到了他与艾兰德的争吵。伽菲尔德心说。

如果是换做别人，他此刻该思考要如何善后，不过，既然对象是君念……

伽菲尔德深吸一口气，露出温和的笑：“说起来，我还没正式谢过你。君念小姐，谢谢你对米朵拉的关照，她从小淘气，这回要不是你，也许她就要吃大亏了。”

君念原以为自己的偷听会让这位当权者不快，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提这件事，而是拉起家常。

虽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君念也忙道：“没什么，我们都是一个团队的，互相关照是应该的，呵呵……”

君念干笑两声，觉得实在尴尬，也打住了。

她闭上嘴，好奇伽菲尔德接下来会说什么。

多说多错，她决定，不过对方说什么，自己顺着往下说就好了。

伽菲尔德果然没让她失望，开口就是：“其实私心里，我赞同艾兰德的想法。”

“嗯嗯，我也是……啥？！”君念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捂住嘴，差点脱口而出“您脑子没问题吧”。

任何人表示赞成艾兰德，君念都不会这样惊讶。

可伽菲尔德不是别人，他是联盟最高行政长官，也是古老的贵族家族领袖，他这话实际上就是对自己所属阶层的背叛！

伽菲尔德似乎没看到君念的震惊，只是轻叹一声：“艾兰德很勇敢，我不如他。”

就此打住话头。

君念品尝对方话里的深意，慢慢回过神，试探道：“议长阁下，您说，我搭档所畅想的未来，会有到来的一天吗？”

伽菲尔德意味深长地看君念：“你觉得呢？”

真是个老狐狸。

君念撇了撇嘴，道：“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有志者，事竟成。”

“有志者，事竟成……”伽菲尔德默念着这句话，又陷入沉思。

就在君念纠结该不该离开时，伽菲尔德突然开口：“这次反攻遥止星，我军抓获了不少俘虏，其中还有个科学家团队。”

“啊？”君念不明白伽菲尔德没头没脑说这个做什么。

“这个团队专门研究文力抑制法。”伽菲尔德语气平静，深入潭水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凝视君念。

君念心中一动：“您的意思是……”

没等她说完，伽菲尔德打断她：“这个团队目前由军部看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再不明白就是傻子！

君念眼睛一亮：“多谢议长阁下！”

伽菲尔德点点头，没说什么，只交代一句：“不要让他知道是我说的。”

君念有点惊讶，但还是笑着答应，随后向他道别。

望着君念匆匆离去的背影，伽菲尔德目光复杂，千言万语，都化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