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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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高三数学组办公室里,老师们正在唠嗑。

“现在所有竞赛成绩都出来了吧，你班上怎么样？”

“还行吧，两个国二五个省一。”

“那比我们班强多了,我班上只有三个省一。”

“有就可以了,今年种子选手不都在零班嘛。”一个重点班的女老师问零班班主任，“老吴，你们班哪个没拿奖？”

零班上的学生全班都参加了竞赛项目,作为这届附中高三学生中最厉害的一群人，其他班老师对他们的问法都不一样。

“别提了,一大半的人都打算放弃保送,非要呆在学校里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

“这是不是就是现在网上流行的那啥……凡尔赛？”

数学老师们在办公室边分享题库边准备教材,窗外雨势未歇。

暴雨在玻璃窗上炸开，形成一道道晶莹剔透的纹络。水流沿着窗檐落下，在地上积成一小片水洼。

打第一道预备铃时,岁枣枣刚踏进校门口。

周澈腿长,比她脚步快,见雨越来越大,干脆把伞一收,一头扎进雨幕中，狂奔而去。

岁枣枣就比较可怜了,伞根本拿不住,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不说,才喝两口的牛奶也岌岌可危,更别说她饱经创伤的肩膀。

岁枣枣逆风而行，教学楼就在眼前，她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脚踩上二层阶梯。

就在此时,一阵猛烈的大风顺着楼道口刮来，将岁枣枣吹得一个踉跄。

天蓝色的雨伞瞬间被掀翻，伞骨支架分离，岁枣枣阶梯没能踩实，身体摇晃之际，身后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伞柄，稳住了她的伞。

岁枣枣像是被半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来人比她高快一个头，手腕极瘦，看起来只像挂着一层薄薄的皮，凸起的腕骨下一秒就要破皮而出。

岁枣枣下意识抬头，道谢声含在嘴边，入目便是一段锋利的下颚，再往上，是男生如深渊海水不可见底的深邃眼眸。

岁枣枣微怔，大脑在一瞬间变得空白。

风雨未歇，冰凉的雨水落在岁枣枣脸上，才将她思绪拉回，她轻轻转动了一下伞柄，蓝色的雨伞在雨幕中打旋儿，晶莹的水珠四散开来，若是从半空往下看，好一副雨帘蔚蓝花朵绽开的画卷。

“……谢谢。”半响，岁枣枣才轻轻吐出道谢之声。

她声音很小，似乎有些尴尬，而四周雨落的声音又格外清晰。若不是沈觉紧紧盯着她的脸，怕是都没能察觉到她说了话。

可这话也并不是他喜欢的那种。

岁枣枣弯了弯眉眼，习惯性地要露出一个礼貌而客气的笑容，像她对大多数陌生人那样。

沈觉握紧了她的伞柄，雨伞停止旋转。

他抬手，指尖向她被雨滴打湿的脸靠近，岁枣枣身体往后仰去，稍稍用力抽了一下伞，没抽动。

“……要，要上课了。”岁枣枣低垂着眼，眼睫微微颤抖。

沈觉松开伞柄，岁枣枣心底才松一口气，睫毛即刻被人用手腹轻轻拂过。

他将指尖晶莹剔透的水珠伸到她眼皮底下，声音喑哑，“你别哭。”

“我我我……我才没哭！”岁枣枣急得跺脚，给自己辩驳，“那是雨水不小心打到了脸上。”

沈觉抿了抿唇，再次伸手向她的脸靠近。

这回有了准备，岁枣枣反应稍快，即使往前站了一步，走进教学楼的屋檐之内。

台阶最上面，学生老师们凌乱匆匆的脚印踩出了里里外外两个截然不同的干与湿的世界。

岁枣枣躲在屋檐下，伞还来不及收，忙着用手背胡乱擦着脸上水珠，擦到一半，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纸盒装的草莓牛奶洒了一地，粉红色的液体随着雨水的冲刷，变得越来越淡，然后流进下水管道。

岁枣枣急忙蹲下来把牛奶盒捡起来，里面还有一丁点儿液体的存在，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再喝了。

她别过脸朝沈觉微微点了点头，收了伞，跑向最近的垃圾箱。

行至拐角处，岁枣枣脚步微顿，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男生还站在雨中，他穿着透明的雨衣，却目光紧闭，仰着脸，雨水源源不断打在他苍白无力的脸上。

岁枣枣心中一紧，说不出的感觉泛滥开来。丢完牛奶盒，她在垃圾箱前站立片刻。

那家伙，那家伙，那家伙！

岁枣枣心里冒出一阵一阵的火，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被这把火烧出了裂缝。

早读铃再次响起，偌大的校园里，只有花草树木在接受秋雨无情的凌肆。

岁枣枣急匆匆地跑向上楼的台阶，走了几步，原地一跺脚，又扭头一转身，飞快地原路返回。

可那里已经再没有沈觉的身影。

岁枣枣微微懊恼，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她想当然以为，既然人不见了，肯定是已经去上课了。

这样想着，岁枣枣也往自己的班级所在楼层跑去。

可就在二楼往三楼的一个楼道口，突然一双手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她。

岁枣枣吓得花容失色，她挣扎着，竭力反抗，用伞柄不断击打着那人的身体。

“放开我！”她大声喊道，在低头的一瞬间，认出无论她怎么捶打也抱在她腰间死死不放开的手。

“沈觉？”岁枣枣没再挣扎，站在原地，像是确认一般喊了句他的名字。

身后人没说话，见她不动了，微微躬着身子，脑袋向她靠近。

岁枣枣身体还在抖，后怕的余韵还在，但她极力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又问了一遍：“沈觉，是不是你？”

沈觉没说话，脑袋靠在岁枣枣肩膀的一瞬间，紧握的双手松开，他嘴唇几乎是贴在女孩的后颈处，微微动了动。

“枣枣，对不起，我……只是想抱一下。”

有冰凉的液体，轻轻地滴落到岁枣枣颈脖。

一滴，两滴，三滴……顺着后颈的弧度，慢慢滑进她的衣服里。

很快，岁枣枣后背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是雨水，还是……泪水。

岁枣枣不敢确定。

身后的人也没再有动作，只有冰凉的风时不时吹进楼道口，还有她背后，一下一下，越来越重的心跳。

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回事儿。

“你……”岁枣枣刚开口，一句完整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的身体像是骤然失去支撑的力量，不断向地面滑去。

岁枣枣一开始没动，后来见他不像是装的，人事不知地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才慢慢蹲下来。

男生浑身上下全都湿淋淋的，连眼睫毛都没被放过。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可能是被冻得厉害，嘴唇呈现不正常的紫色，在苍白如雪的脸色映衬下，显得尤为可怖。

他到底在雨里淋了多久啊……

岁枣枣叹了口气，把人上半身抱起，手心摸了摸他的额头。

好家伙，都可以去煎鸡蛋了。

岁枣枣尝试着用力拉了沈觉一下，没拉动。

别看这人瘦得只剩骨头，重量还不轻。她一时半会儿还把人扛不起来。

岁枣枣想了想，把校服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又将书包垫在他脑袋下面，避免后脑勺直接与阴寒的地面接触，然后起身准备去找老师来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这章（缺的后面补，婚假一天有点不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