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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校园里,桂花开得正灿烂。
一排排翠绿欲滴的叶片内,藏着数不清的米粒般淡黄色花瓣。
风一吹,窸窸窣窣地掉了一地。
香气扑鼻。
可岁枣枣根本无心欣赏绿树花香后面像是有豺狼虎豹一般,朝教室飞奔而去。
放学铃声早已响过,乌泱泱的学生从教室里出来,成群结队地往食堂走去。
岁枣枣逆着人流跑进教学楼,缓慢放下脚步。教学楼走廊不允许奔跑,她慢慢扶着栏杆走上三楼。
十一班门口站着几个人,教室里面倒是空空荡荡。体育课是上午最后一节课,班上的同学通常在快下课时直接去食堂。
许知月见岁枣枣走近,关切问道:“枣枣你跑哪去了?怎么这么慢?”
“枣枣妹子一起去吃饭呗,我们学校门口有一家特别棒的面馆我带你去。”李天阳满头热汗,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引人侧目。
“李天阳你很烦哎,枣枣之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就别自找没趣。”
“老同学你这样就不对了,我请你吃冰淇淋也不是让你来啦我后腿的。”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冰淇淋啊!谁知道你打着把我当僚机的心思啊!真是醉了!”
眼见许知月和李天阳又要开始拌嘴,岁枣枣打断道:“你们去吃饭吧,我自己带了饭,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如果平时她可能还会耐着性子跟他们多说两句,可岁枣枣现在太累了。快速而急促的奔跑消耗了她大量的体力,大脑一片混乱,她根本分不出一点心思给他人。
说完之后,岁枣枣也没去看那两人的表情,径直往自己座位走去。
大约过了几分钟,教室门口的人离开,四周的环境彻底安静下来。
岁枣枣走到后面的立柜空调机前,把冷气打开,同时关了教室前后两扇门和敞开的窗户。
半密闭的空间,空无一人,只有冷气风呼呼地吹。
岁枣枣这才感到心安,站在教室后面宽敞的空地上,开始打太极。
在情绪不稳定时,放空大脑打太极来让自己冷静下来,是岁枣枣从幼儿园保留至今的习惯。
两套太极拳结束后,岁枣枣心绪平静,坐回位置上,拿出便携式饭盒,开始吃饭。
她一边吃饭,一边慢慢梳理自己的想法。
早在第一次见到那双眼睛,岁枣枣就认出了沈觉。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淡漠似烟,一下撞击岁枣枣心里,揭起她尘封许久的记忆。
可岁枣枣从未想过与之相认,就像妈妈说的,有人的彼此陪伴一段路足矣,然后互不打扰,各自奔前程,又何苦再玩重逢的把戏。
更何况不过是幼儿园同学,一般情况下,有几个还能认出对方,即便是相互认出,那又怎样,难不成还要寒暄问候,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走了,我那时哭得好伤心哦?
她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好嘛!更何况她转来附中,是为了更好的学习的!
想清楚这一点,岁枣枣快速把剩下几口饭菜吃掉,然后拿起一本高考政治背诵提纲,走出教室。
……
陈叠勾着周澈的肩膀走进教室。
“阿澈我跟你讲哦,十一班那个妹子真难追,我还是有一次看到阳崽那憋屈的样子,你说她是不是铁石心肠?面对阳崽这种美色竟然能无动于衷!”陈叠摇头晃脑地说着,长叹一声,似乎真的同情兄弟情场失利,“你也看到了阳崽难过的连吃饭都不香了。
周澈胡乱地点着头应付他,心想:你以为呢。他家小姑娘可是从小就招人喜欢,从幼儿园开始就有人给她送情书,上中学后更是多次被臭小子尾随告白,每年生日礼物多得课桌都塞不下,李天阳这种资质的,最多排个前十,连前三都挤不进去。
若是换个人,比如说……小爵爷,说不定还有几分可能。
周澈看向他座位旁边的男生。
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男生端坐在课桌前,穿一身白色的夏季校服,领前扣子没扣,瘦削的锁骨清晰可见。他面前铺着一张大四开的卷子,左手撑下颚,另一只捏着黑色水笔,几秒钟动一下笔。
中午的阳光很烈,窗帘半拉上,将光影切割成两个世界。他的大半轮廓都藏在背阴处,周遭像是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气场,明明咫尺之外,就是灿烂的太阳。
走近时,连陈叠的声音都情不自禁降低许多,好奇心促使,他翻了一眼沈觉的卷子。
卷面干净工整,选择性直接在正确答案上打勾,填空题只有一个答案。大题笔墨稍微多一点,可除了关键的得分点步骤,没有多余一个字。
最可怕的是,这家伙已经写压轴题了!
这张卷子是数学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数学课代体育课解散队伍后才去拿的卷子,搬到教室里时卷子还热乎着,上面打印的油墨都没干,这中午吃个饭的功夫,学神卷子就快写完了。
“我艹,你可太牛逼了!”陈叠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这绝壁又是一张标准答案。
跟没心没肺的陈叠相比,周澈心思细一点,他看沈觉桌上半瓶没喝完的矿泉水,微微皱眉道:“兄弟,你不会没吃午饭吧?”
沈觉将最后几个字符写完,搁下笔,“不是很饿。”
他声音略带一丝冷淡,也亏得周澈跟他同桌过一年,知道他并不是针对人,就是性格如此。这家伙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出一股冷冷的味道,也不怪乎被大家背地里扣上“神仙”的称号。
周澈最开始跟他同桌时有点不适,后来习惯了,反而觉得沈觉这种性格特别对胃口,事儿少,不麻烦,几乎不怎么说话,不会打扰到他打游戏,嘴巴紧,找他帮忙也不会拒绝,还是个提供标答小能手,百度都没他好用。
秉承着友好的同桌之谊,周澈关心道:“你要不还是去吃点东西,下午还有五节课。”他们这种胃如饕餮一样的年龄,一顿不吃胃就扛不住。
“晚点去。”沈觉头依旧疼得厉害,试卷起到的效果比他想象的要少很多。他趴在桌子上,额头压在手肘上,声音喑哑,“我先睡会儿。”
周澈与陈叠面面相觑。
“他怎么了?”陈叠无声地朝周澈做口型。
周澈摇摇头,不知道。
陈叠把周澈拉出教室。
“你干嘛?”
“走咱嘘嘘去。”
周澈甩开他,“你自己去啊。”
陈叠舔着脸把人拉到男厕所。
“你有没有觉得咱学神从昨天起状态就不对。”
来都来了,周澈干脆也解了裤腰带,“有点。”
“我就说是吧是吧!”陈叠瞥了一眼周澈。
周澈离他远了点,骂道:“你注意点!”
“嘿嘿。”陈叠身体抖了抖,穿好裤子,要去勾周澈肩膀。
“滚去洗手!”周澈一脸嫌弃地把人推开。
陈叠又嬉笑两声,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洗手指。
“我琢磨着是不是阳崽哪里惹到他了,没见着这两天阳崽都不敢在他旁边晃,他俩到底咋了?”陈叠正经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啊?”周澈纸巾擦干净手,不知为何,福至心灵来了句,“你还记得你幼儿园同班同学吗?”
“啥?”陈叠一头雾水,但还是顺着周澈的话想了想,“幼儿园的话,我就记得我当时有七个女朋友,一天给一个妹子带大白兔,结果第二周小六小七就要跟我分手。”
周澈:“……你没给人糖吧。”
“可不是嘛,周六周日不上幼儿园啊,我想给也给不了。”陈叠说着说着,再次原形毕露,他眯眼道,“我敢保证,那绝壁是我人生最巅峰的时候啊!”
周澈白了他一眼。
“下午就要出摸底考成绩了。”陈叠话题又转,掸了掸手上的水,“老天保佑我进年级前五十九!千万别搬离零班,我可舍不得我家阿澈阳崽和小爵爷啊!”
“你还装呢,你卷子发下来的时候不就摸清楚班上排名?”
虽说现在成绩排名还没出来,但能在零班呆的无一不是老师的眼珠子。可附中每届只有一个零班,班上人数不能超过六十个,且具有流动性,即每次大考排名在六十排外的,都只能转去别的重点班。所以哪怕老师再不忍心,之前定下的规则还是要遵守。
不过一般考砸了的学生自己心里都有数,提前知道消息的老师也会私底下安抚,加强挫折教育。就算如此,每个自尊心很强的学生,都不愿在大庭广众下狼狈离开,他们往往会在考试排名公布前,悄悄地找一个放学没人的时候,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
“那我不是也不想考咱班最后一名嘛,你看老张成天在我耳边念叨我垫底垫底。”陈叠感慨道,“你不懂,你跟小爵爷就从来没有我们这种学渣的烦恼。”
“……不,我只是个普通学霸,还不配跟学神相提并论。”
“也是,学神非但智商超群,连毅力都非人,写卷子写得饭都不吃,根本不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点儿活路!”
下午第一节就是班主任的课,老师发了成绩表,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除了六门考试成绩外,还有班级排名和全年级排名。
不过对零班的学生来说,这两者没差。
沈觉拿到表后看也没看就放到一边,陈叠扭过头,飞快地拿过他成绩单,瞥一眼,低声嚎叫:“果然又是第一!”
他说完,又去看其他人的情况。
周澈正常发挥,保持前十,李天阳稍微差点,但也进了前三十,就他一个人,可怜巴巴地在班上倒数圈打转。
“唉,我可真是太难了!”陈叠倒在课桌上。
班主任没讲课,花了五分钟在说一些琐事:“这周日上午开个简单的家长会,下午休息。好消息是学校政策因故改动,这次排名后,后面的所有考试都不再改变你们在零班的位置。换句话说,就算你们之后考全年级倒数,你们还是能呆在零班。”
“哦耶!”陈叠一蹦三尺高,就差跳上桌子上甩衣服,“学校万岁,老师万岁!”
“陈叠,你再吵吵给我站到外面去!”
陈叠赶紧闭嘴,安静如鸡。
“就最后一年了,学校这个政策是为了让你们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安心学习。估计你们也听厌了,老师也不多说,最后只说一句,你们的前途是你们自己的。”
……
沈觉回到家,天已经全黑了。
他将自行车推进院子里,钥匙打开门。
扑面而来的高汤和饭菜香味轻易唤起人口舌之欲,可沈觉饿太久了,胃部一动,绞得人冷汗直流。
“哎呀,叫叫回来啦。”一个面容秀气,三十刚出头的阿姨从厨房走出来,围裙擦着手,她亲切地喊沈觉的小名,“来,叫叫快坐下吃饭。”
沈觉没动,若是细看,则会发现他后背大半衣服都被汗水浸透。
饭桌旁,坐着一个发色漂成淡金色的男生,面容稚嫩,嘴唇上面还能看到淡淡的绒毛,十四五岁的年纪,目光桀骜不驯地看向沈觉:“方姨喊你吃饭你听不到还是听不懂?”
“小义,别这样跟你哥说话。”被喊作方姨的女人忙上前劝阻。
沈觉目色极冷地瞥了两人一眼,单肩背着书包,转身往楼上房间走去。
身后传来摔筷子的声音,还有一句叫骂:“方姨你理他干什么,他大爷根本就不想跟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我还不稀罕他呢!不吃了!”
再多的声音隔绝在一门之外,沈觉放下书包,拉开抽屉,翻到里面一盒打开的胃药,打开倒进嘴里。
大约半个小时后,沈觉踩着拖鞋,从浴室走出来。
黑色的发尾还沾着水,水珠顺着白皙修长的后劲滑入黑色t恤内,再不见踪迹。
少年身形瘦削,手臂只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背部蝴蝶骨清晰可见。
沈觉用干毛巾胡乱擦一把头发,从书包里捡出摸底考试卷,开门,踩上楼梯,穿过走廊,敲响最里面那扇门。
“进来。”里面,一声稍显虚弱的女声应道。
门内,躺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女人,见人来,她双臂支撑身体,慢慢坐起来。
“是叫叫啊。”赵青露出一抹笑,朝沈觉招招手。
沈觉走近,他碰了碰母亲的手,微微皱眉道:“您冷吗?她怎么不给你多加床被子?”
“傻孩子,这种天气你想热死你妈我啊。”赵青拿过他手上的卷子,看了眼,笑得更灿烂,“我家叫叫就是厉害,每次都考一样的分数,每次拿卷子给你妈我签字时,不看题目的话,还以为都是一张卷子。”
沈觉适时将签字笔递到她手中。
赵青抬高膝盖,微微弯腰曲背,仔细地在儿子的卷子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每签一次名字,她就觉得自己又多活一天。
母亲的笔迹一次比一次虚弱,这才说几句话,倦意就浮上脸面。
“叫叫,吃饭了吗?”赵青将试卷还给他,“要好好吃饭知道吗?别让妈妈担心。”
沈觉轻轻应一声。
“你也别跟你弟弟怄气,妈妈不怪他,他也不是主动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沈觉没说话。
赵青知道他并不想听自己谈这个,可她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了,缠绵病榻数载,她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大儿子沈觉还算乖巧,成绩优异,前途不愁,她更担心意外出生的小儿子沈义,成日里在学校打架斗殴,性格偏执,以后都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而她,没精力也没办法去管,她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老天爷给的馈赠。
平时到这个时候,陪完她的沈觉就会回房写作业,今天却迟迟没有离开。
“叫叫,你怎么了?”赵青摸了摸儿子的手,鼓励道,“有什么话都可以对妈妈说。”
好半响,沈觉才缓缓开口:“妈妈,你当初为什么那么着急带我离开?”
“妈妈也不想的,可那时候你爸爸找到了我们,我本来以为我们可以顺利离开,可没想到……”赵青摇了摇头,没想到沈长明真的疯了,为了阻止她的离开,竟然往他自己胸口插刀子。
“妈妈,我是问第一次,您连夜带我离开江市,我都没来得及跟枣枣告别。”
“枣枣?”赵青没想到沈觉问得是那么久远的事情,她很努力地回想,可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只模糊回忆起一点儿零星记忆,“枣枣是不是那个幼儿园里经常给你吃糖的小姑娘……多亏了她,你才能好好的长大……我也后悔走得太急了……”
“妈妈你好好休息吧。”沈觉知道这个问题他可能得不到答案,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像数学卷子一样,每道题都有对应的标准答案。
沈觉帮助赵青躺下,替她捻了捻被子,关灯离开。
一楼已经安静下来,他走下来,独自一人坐到饭桌前,吃起只有余温的饭菜。
……
昨晚突然降温,急风骤雨无情地席卷大地,打落了万千树叶。
岁枣枣醒得有点晚,周澈在她房门前狂催她,“枣儿啊,你起没起,要迟到了啊!枣儿啊,小懒猪,你哥不等你了啊!”
岁枣枣从被窝出来,骤然与冷空气接触,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门口敲门的声音顿了顿,“枣儿?”
岁枣枣拉开门,刚准备说话,鼻子又痒,再次打了个喷嚏。
周澈脸色微变,“感冒了?要不要请假?”
“哥你帮我请吗?”岁枣枣揉了揉鼻尖,眼睛湿润润的。
“不然呢?谁让我是你哥。”
“哦~所以现在是不用在学校隐瞒咱俩身份了?”岁枣枣揶揄道。
“咳咳咳,那还是要的,但我请假是跟老师请啊,这不一样嘛。”
岁枣枣弯弯眉眼,笑道:“嗯嗯嗯,我懂我懂。”
“你快点儿啊,给你十分钟,不然我不等你了。”
岁枣枣比了个“ok”的手势,关上门换衣服。
兄妹俩一路同行到距离学校前需要拐角的巷子口才分开。
分开前,周澈将岁枣枣的牛奶盒插上吸管递给她。
岁枣枣朝他笑了笑,挥手告别。
殊不知,雨幕中,一辆停在路边的自行车刚好看到这一幕。
沈觉双手紧扣刹车,任由雨水打湿眼帘。
黑沉如墨泼的天空,乌云笼罩整个城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天边乍然一声惊雷响起,雨声如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在凌晨,可能很晚明天来看,今天真的太忙了,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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