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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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商进门的同时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惊呼，他首先想到的竟不是如何应付门外的小姑娘，而是杨树林那张叨叨得没完没了的嘴。

啊真是头疼。

他一直都很小心谨慎，每天如同普通人乘电梯上下楼，用指纹解锁，而今天……顾商抬起两只手，柔和的灯光下掌心以及手指平滑一片，没有任何纹路。

几分钟前。

顾商指纹解锁无果后才发现自己这一变化，但他一时也弄不清楚其缘由。毕竟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于是他转头看向走廊上方的摄像头，只听‘咔嚓’一声，他满意地勾了下嘴角，准备穿门而入。

却没想到许慢慢开门的时间点卡得如此巧妙。

许慢慢的这声惊呼的确是身体本能反应，任谁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面前消失应该都会害怕惊讶的。

怕了过后她的大脑神奇的快速运转起来。她本来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撇开自己身上的超能力不说，她还想起了前段时间拍的青城山视频里突然消失的男人，以及刚才在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幕，她动摇了。所以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之说？

许慢慢越想越觉得是存在的，不然怎么解释刚才对门男人的行为，而且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视频里消失的男人会不会就是对门那个……

天呐世界好玄幻，颠覆了许慢慢的三观。她已经忘记了要去吃饭，倚着墙默默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这时对面的门开了。

许慢慢唰地挺直脊背，然后迅速捂上了眼睛，因为她记起之前听晴子讲的灵异小说，人是不能和鬼魂对视的，不然就会被带走。虽然现在她还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但防着点总归没错。

男人双手插兜看着她。

空气有些安静，但敌不动我不动。

在比耐心这件事情上，许慢慢觉得自己还是挺能打的，毕竟平时画画一不留神就是好几个小时过去，所以她不虚，她得见机行事。

果然，对面疑似阿飘的男人说话了。

“不去吃饭么？不饿？”顾商目光平和，甚至还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关心。

许慢慢疑惑他不按套路出牌，于是她缓缓移开两根手指，正好可以看清对面的男人。

他今天穿的是格子大衣，鼻梁上金丝边眼镜泛着光有些晃眼。

许慢慢承认他的外表很有魅力，但如果他是一只阿飘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有勇气了，在这空旷的21楼和一个可能是‘阿飘’的不明物种对峙。

“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许慢慢脖子一扬，心一横。

顾商有些好笑，他微微低头瞧面前的小姑娘，明明害怕却还是硬撑着。“唔，好，不过我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许慢慢陡然生出他还挺好说话的感觉，清了清嗓子，“请问你是阿飘么？”这话回荡在空旷的门廊，着实毛骨悚然。

等了一会儿，“阿飘是什么东西？”顾商不解的声音传来。

许慢慢忽的就不怕了，她利落地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先是左右看了眼，然后往前一小步，压低声线：“就是鬼魂的意思，你是鬼吗？”

顾商太阳穴跳了下，他微抬下巴，“你看看地上。”

地上有两道拉得长长的影子，是她和他的，这让许慢慢迷茫了，她紧接着又问：“那你是神吗？或者你是妖？”

“我已经说了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顾商双手抱臂，打量着许慢慢，“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许慢慢没有得到确切的回答，很是郁闷，“你还问了我两个问题呢，真小气。”她头也不回的进屋关门，末了扔下一句，“不去，不饿。”

顾商：“……”他本来是想问问关于灵力的事。

————

许慢慢在接下来几天慢慢接受了自己对门住着一个非人类的事实，她其实更倾向于对方是妖的身份，因为如果是神的话怎么会身边跟着杨树林这样的存在。杨树林怎么看都不像神啊。

但有没有可能杨树林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并不知道顾商的身份？

一切都是许慢慢的胡思乱想。

门外正在安装新的摄像头，工人大叔心里疯狂吐槽，一个星期不到，摄像头已经换了四个，而且都是第二十一楼，检查了也不是人为原因，真是令人费解。

许慢慢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弄坏的，拥有这种技能真的适合做一些不法勾当啊。她要不要去举报他？当然只是想想啦。

自从在许慢慢面前暴露后，顾商也放飞自我了，但仅限于第二十一楼，唯一让他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小区物业太尽职尽责了，每次摄像头一坏就马上安排人来换新的。让他心累。

时间已是初冬，许慢慢开始了壁画工作。那家公司刚成立不久，是晴子爸爸的一个朋友创办的，所以才能走后门给许慢慢接下这个大单。

许慢慢一直梦想着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好让自己不至于在无依无靠时没有地方可去。那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想经历。所以她得努力赚钱存钱，争取早日实现这一愿望。

公司位于城市西部一个新开发的工业园区，离许慢慢住处有些远，但幸好它挨着地铁站，解决了无车一族许慢慢的交通问题。

许慢慢本来以为对方会对壁画的内容有要求，她还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被接受，没想到接待她的负责人直接说让她随意发挥就行，然后就走了，之后一段时间都没出现过。

有点不靠谱，许慢慢心想。但当她收到银行的转账信息，发现是二分之一报酬之后就释然了，说不定人家公司就是这么信任她呢。

她要好好表现才行，不能给晴子丢脸。

再一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许慢慢一出电梯就看见自家门口有个身影。

从没见过的装扮，驼色毛衣、灰色休闲裤加米色毛拖。比起西装的正式严肃多了几分温柔。不过眼镜还是那副眼镜，许慢慢就没见他摘下来过。

“嗨，”许慢慢走近，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你怎么……”在我家门口。许慢慢最后几个字没说完就见妖怪先生盯着她手里提着的东西。

“要吃吗？”许慢慢缓慢地把麻辣烫盒子往上抬了下，心里琢磨着妖究竟需不需要进食的问题。

顾商被扑面而来的味道给呛着了，强忍着才没有把许慢慢的口粮拂开。他稍微后退，离那浓郁的怪味远了点。

“你把盒子拿走，”顾商掩鼻，“为什么要吃这种奇怪的东西？”

许慢慢被他的动作搞得一愣一愣的，“我天，你不觉得很香么？让人很有食欲么？”她低头闻了闻，“你们妖的鼻子都怎么长的。”

顾商眉心微蹙，“谁告诉你我是……”他食指刮了刮额头，“算了，我找你有事。”

许慢慢奇怪：“你居然会有事找我。”

当站在顾商家占据了一整面墙的液晶屏面前时，许慢慢觉得还是自己见识太少。这时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进了一个陌生人，哦不，陌生“妖”的房子。

“刚才突然闪了两下就黑屏了。”顾商站在一旁解释。

许慢慢神情古怪地看向他，“你还喜欢看电视？”

顾商极其自然的口吻，“嗯…为了了解你们现代生活。”他抬眉，“你能不能弄好？”

“我是学文科的，”许慢慢意识到这个说辞他应该听不懂，“你不是妖嘛，连这个都变不好？”

顾商懒得纠正她，“既然你也弄不好，那你可以走了。”实力演绎翻脸比翻书快。

许慢慢那个气啊，她啪地把麻辣烫放在茶几上，然后拿过遥控器捯饬起来。她一边检查一边嘀咕，“杨树林不是你亲戚嘛，你叫他来修啊，麻烦我这个邻居算什么回事。”

顾商目光跟随着许慢慢的动作，听见她的话并不打算解释。开玩笑，他怎么可能会让杨树林知道他看电视剧，当初杨树林安装这块神奇的大屏幕时，自己还嗤之以鼻。

有赖于好记性，曾经见过杨树林怎么使用这个玩意儿，前几天纯属好奇试用了一下，然后发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许慢慢不知按了什么键，大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响起了她熟悉的声音。

“大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啦！”

“二师兄，师傅被妖怪抓走啦！”

许慢慢转头看向顾商，“你喜欢这种调调的？”她摸着自己的下巴，“也是哈，这里面那么多你的同类。”

顾商：“……”他现在有点后悔让许慢慢进屋了。

“对了，我好好奇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幻化而成的呀？”许慢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顾商，用手撑着鼻子，“难道是二师兄？”说完没忍住自己先笑了。

“我不是妖，”顾商扶额，“你不吃晚饭了吗？”

许慢慢一拍脑门儿，“糟了我的麻辣烫！”她打开包装口袋，发现已经凉得透透的了，“都怪你，我还得回去加热。”说完往门口冲去。

顾商刚抬起手臂，想说“我可以给你一秒加热的。”以及“我刚才其实是在看新闻联播，关注民生。”

而许慢慢已经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