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九颗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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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商上千年的人生里，什么大风大浪，奇闻逸事没经历过，但眼下这种场景绝对是他第一次遇到。

许慢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顾商不放，嘴巴不停歇，“凭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难道是我不够可爱不够善良吗？从小让我没有爸爸妈妈就算了，长大后还要冤枉我抄袭…嗝…呜呜我明明就没有抄袭……”

“我一定是被诅咒了，上辈子犯了大罪今生才不得安宁。微博上那些键盘侠他们是不是每天吃饱了没事干，呜呜还来人肉我，还恐吓我，呜呜就欺负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是不是…呜呜……”

顾商看着许慢慢惨不忍睹的脸，眉心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他右手被她攥着，无奈只得左手轻轻一扬，一盒纸巾出现。

扯了几张塞到她手里，“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再哭下去保安就该上来了。”顾商突然变得格外有耐心。

许慢慢时不时打个哭嗝，擦眼泪的同时也不忘记抓紧顾商的手，仿佛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似的。

顾商也正在盯着两人的手看，许慢慢的手背因为用力青筋明显，覆在薄薄的皮肤下，竟有种可怜无助的脆弱感。而他的手掌依旧没有纹路，灯光的映衬下，莹润光滑，却莫名的诡异。二者贴合之处，他能明显感受到许慢慢掌心的温度。

按理说他们是不能触碰的，难道是灵力的缘故？顾商又看向许慢慢，她已经安静了下来。

“这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比如很冷？很痛？”他指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问她。

许慢慢大脑慢半拍，良久才回答：“很凉快，很舒服，就像夏天吃的老冰棍一样。”

顾商看着她额间被汗水打湿的碎发以及红得不正常的脸颊：“……”

他也不指望能问出点什么了，就许慢慢现在这状态，这智商，和三岁小孩无异。

果然还是孩子，比杨树林还麻烦，如果喝醉的是杨树林，顾商直接就让他回花盆里长着了。

“那回家睡觉吧。”轻松化解许慢慢的反抗，顾商掰开她的手，然后不怎么温柔地拎起她转身往她家走，试了两个手指，成功打开门走了进去。

许慢慢一到客厅就像条泥鳅似的剧烈挣扎，嘴里嚷嚷，“妖怪叔叔，快放我下去，我恐高……”

顾商：“……”

——

时间到了第二天下午，许慢慢幽幽醒来。

她按住发疼的太阳穴，脑袋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想起几个片段。

不过都不连贯，她只知道见到了对门的妖怪先生。

接着许慢慢猛然意识到她现在是在床上，而昨天她因为害怕，专门抱着几瓶酒去了对门畅饮。

所以，一，她是怎么回来的？二，她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啊酒真是个坏东西。

来到卫生间，许慢慢又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衣服皱巴巴的，双眼浮肿，头发一团糟，额头上还长了个大痘，天啦噜！

这幅鬼样子不会被妖怪先生瞧了去吧？阿西吧好羞耻。

不过经过这一折腾，许慢慢对于微博上的抄袭事件倒是释然了一些。她想明白了，如果这次真的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那么她可以下次用更好的作品证明自己，作品可以被盗走，但才华和能力是盗不走的。

时间会检验一切。

中午随便煮了碗面吃，许慢慢没有多少食欲。她现在比较纠结的是要不要去感谢妖怪先生，很明显昨天是他把自己弄回来的，顺便还可以打探一下她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在门外踟蹰了差不多十分钟，许慢慢也没有下定决心按门铃。顾商却被她来回的脚步声所扰，书是看不下去了。

他放下书，瞬间移动到门口，开门，动作一气呵成。

许慢慢不敢看他，实在是昨天太丢脸了。她尽量语气自然：“啊原来你在家啊，我正好路过。”

“你来回走了487步，往我家看了23眼，往你家看了14眼，期间在地上蹲了一分钟零八秒。”顾商抬了下眼镜，“最重要的是，你打扰我看书了。”

许慢慢尴尬：“……你是魔鬼吗？”

顾商奇怪：“你不是早就验证过了？我不是。”

算了许慢慢不指望他能听懂网络语言。

她看着顾商，语气真诚：“昨天谢谢你呀，”然后试探着问，“应该没给你添麻烦吧？”

顾商想起昨天的一幕幕还头疼，他点头，“嗯，添了不少麻烦。”

许慢慢：“……”这人都不知道委婉么。哦对了，他不是人。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她勉强笑了笑。

“昨天你做过什么还记得吗？”顾商探究的目光落在许慢慢身上。

许慢慢就怕听到这句话，她挠了挠鼻梁，首先把态度摆得端端正正，“不论我做了什么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顾商：“……”这孩子缺心眼么。

“你说你被冤枉抄袭，被人肉，被恐吓？”

“……是的吧。”许慢慢神情变得低落，她这时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亮晶晶的，“妖怪先生，你很厉害对不对？”

“你先改掉这个称呼，我们再谈。”顾商睨着她。

“那你叫什么名字？”许慢慢张口便问，她才发现这么久了她居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顾商沉默了，他穿着宽松舒适的家居服，一手插兜，轻倚着门框，明明走的是慵懒随性风，许慢慢却觉得此时的他周身流淌着一股悲伤气息。

她想自己是不是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其实没有名字？妖应该不会想到给自己取名字吧，除了杨树林这种奇葩。

“诶那啥，我不叫你妖怪先生了，你也不用告诉我名字。真的真的，名字不重要。”许慢慢自己打圆场。

虽然顾商心里想的和许慢慢理解的压根不是一回事，但他还是顺水推舟绕过了这一话题。

“唔，你想让我帮你？”

许慢慢一听有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她赶紧用简练的语言把事件的始末解释了一遍。完了后发出灵魂拷问：“你能听懂我刚才讲的什么吗？知道微博么？电脑文件？”

顾商觉得自己受到了鄙视，真的，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即便个别字词不懂意思，但并不影响他对事件主体部分的梳理好吧。

“我不像你，我有智商，谢谢。”说着就要转身进屋了。

“……”许慢慢哎了声，“你还没说要不要帮我呢。”

顾商偏头看她，“不帮你还听你说那么多，我看起来很闲？”

——

顾商的话让许慢慢吃了一粒定心丸。她完全相信他作为妖的能力。

现在她甚至可以心平气和地上微博，看评论私信。事件过去了三天，微博热搜早就撤了，但许慢慢每天依然能收到各种恶言恶语。

有时她在想那些骂人的话究竟是谁创造出来的，一点都不利于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建设。

不过她安慰自己，这些键盘侠能把脏话说得这么溜，现实生活中一定不幸福，他们过得不好，只能在网上逞逞威风，你是仙女，你要包容理解他们。

这样一想，许慢慢好受多了。她终于迈出家门，开始了壁画的收尾工作。赚钱如此重要，她竟然浪费了三天时间，真是罪过罪过。

期间画手绿尾贴出了自己文件夹截图，每张图片日期明明白白。许慢慢看了，确实和自己的相差无几。结果自然是她又赢得一众网友粉丝的同情鼓励。

反观许慢慢一声不吭，只字未提。既不关闭评论，也不拉黑激进网友，仿若没事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