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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沅没有把南觉的话当真。
他想南觉毕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一时意气用事才说出那种骇人的话,许是回过头去便会忘记了。
南觉的表现却说明事实并不如此——南觉开始在宛城的防线上活跃起来了。围攻宛城的几个宗门各自也有敌手又战场,他们无法分出太多人手对付灵隅宗,即便如此,这些宗门依旧能逼的灵隅上上下下喘不过气来。可是当南觉带着那柄魂帆出现在灵隅的阵线上以后,一切都变了。
有了南觉的投入,击退来进犯的人变得轻而易举,甚至宛城的人们不再只是一味防守,行动间渐渐有了主动出击的意味。
在一众只能以符咒兵器一类的攻击手段进行对战的修士中,手持一柄魂帆、身边总有一团黑色的魂魄围绕的南觉显得格外显眼。于是许多人向南觉讨教他的功法,南觉也不藏私,只要有灵隅弟子来问的,他都用心教给人家。
可惜不是每个灵隅弟子都有南觉那般的好天赋,即便是有了灵隅宗本门的功法做基础,南觉所创的这门将魂魄共同祭炼的功法还是太难,许多人向他讨教,真学会的却只有一两个,而这一两个不敢拿死去的熟人实验,反而祭炼了被他们击杀的敌人的魂魄。
被祭炼好的魂魄并不听从这两人的话,反而变成十分厉害的厉鬼,差一点就伤及了施术者本身。若不是南沅及时赶到压制,只怕那两人也要丧命。
南沅责怪他们此举不妥,但南觉却从中受了启发,他把功法又更改简化、一分为二,创造“追魂”和“夺魄”两种分别针对魂和魄的功法。
新修改的功法专门针对死去敌人的魂魄,而且比原来的版本更简单些,这下子几乎每个灵隅宗弟子手上都有一柄魂帆了,灵隅宗与其他宗门的攻守位置瞬间翻转。
就像一直被欺辱的人忽然得到了武器,就会疯狂反扑一样。被压抑许久的宛城得到了“追魂”与“夺魄”两系心法,开始有了能与敌方一战之力,许多人便起了复仇的心思。
这些人中最出挑的是南觉,在打了许多场胜仗以后,南觉身边聚集了不少人,皆唯他马首是瞻。南觉带着这些人四处奔走,将进犯的宗门远远赶出了云梦泽,并隐隐有了要继续追击的意思。
南沅却不愿意让他们那么做,他认为现在宛城已经有了自保之力,其他人想来进犯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够格。宛城想在这场神魔大战中保全自身,做一个永无征战的世外桃源,已经足够,万万不可再造杀孽。
这些日子以来许多原本敌对的宗门都给南沅递了拜帖,言语间隐隐有了讲和的意思,南沅见状十分高兴,挑了个南觉回宗门休息的日子,南沅寻了他人,准备与他商量商量休战一事。
“这些帖子都是那些个宗门递上来的,要与咱们讲和。”南沅兴致勃勃地把那几张帖子放在南觉面前的桌面上,他心道这回若是真能讲和,便可免去许多人丧命,心头的阴郁也散去了不少。
南觉却没有说话,只是毕恭毕敬地给他奉上茶水,然后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阿觉,你觉得如何?”南沅喝了口茶,见南觉还是不说话,不由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不说些什么吗?”
“我说什么?”南觉凑到嘴边的杯子一顿,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师父才是一宗之主,这些事,师父自己拿主意就好。”
南觉说完就低头喝茶,不再言语,他低垂着眼睛,状似恭敬,但南沅却觉得看他这样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师徒向来亲近,何时有过如今这般的距离感?南沅料他是不愿意讲和,在闹别扭,只好好声好气地道:“你不乐意了?你也知这事若成了能救下多少人性命……”
“我说了,师父是一宗之主,这事不必问我。”南觉喝完茶将小茶杯倒磕在桌面上,瓷器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了一声脆响。
南沅一愣:“可……下头许多人都愿意听你的,这事我一定得和你商量……”
“师父真要听我的意见?”南觉问,见南沅点点头,他站了起来,“那我不愿意讲和。我说过,要杀光他们。”
南觉说完就拿着魂帆要出门,被南沅抢先一步拦住了去路,南沅这时也严肃起来,语气中带了些气急:“你真要如此?”
“师父惯是个薄情寡义的,那些死了的师兄弟,师父不在乎,可是我在乎,师父不愿犯险为他们报仇,可是我愿意。”南觉的语气里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恭敬,他低着头不与南沅对视。
闻言南沅只觉得心里像被揪紧了一般,他没有责怪南觉的无礼,而是愣愣往后退了一步——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陆吾死之前,南沅就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南觉为什么会知道?
“你……都知道?”南沅艰难地问。
“我知道。”南觉终于抬起头,他看着面前抚养他长大的南沅,眼里却没有了昔日的孺慕之情,只剩下冰冷的怨,“是师父害死陆叔叔的。”
南沅和陆吾起过两次冲突,每次都被南觉南若两兄弟撞见。南若年纪小心思善,他不明白那两次冲突的意义,只知有人落泪便去安慰,有人心伤,便送上甜糖。可是南觉和他不同,他明白如何洞察世事、知道怎么观察人心,他们的每一句对话他都听进了心里,所以他更明白那时的陆吾处在怎样艰难的环境中。
“师父,你从一开始就不该答应陆叔叔……”最疼爱的小师弟死后,南觉也曾经心灰意冷,他也尝试过复活南若,可是连他师父那般天才都办不到的事,他更做不到。
在发现自己完全无能为力时的绝望和痛苦,也曾几近将他逼疯,可是最终,南觉由复仇的怒火支撑着走出来了。
当南觉回过头去看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另一个没有走出来的人,是陆吾。
陆吾说是自杀身亡,倒不如说是被南沅逼死的。南沅没有刻意去做,却在一言一行中,不经意地将他推向了深渊。如果最初南沅没有给他虚假的希望,让他把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上,那么最后梦醒时,他就不会走得那么决绝。
而后来灵隅宗一度被围攻的艰难处境,又与陆吾的死脱不开关系——人人都知道灵隅宗的靠山是一位巫族大能,而这个人死后,无力自保的灵隅宗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是师父逼死了陆叔叔,那些宗门知道我们没了保护,才会大肆派人来犯……”南觉的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手中的魂帆也无风自动,如幽咽一般的哭声在空气中若有似无地荡开,“才会有那些潜入门内偷袭的人……才会害死了那么多师兄弟和……阿若……”
南觉说完,绕过了呆在原地的南沅自行出去了。南沅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可是当南觉从他身边绕过去的时候,一种不安的、充满阴戾的气息从南觉身上传来,让南沅瞬间回过了神。
他连忙转身跟上南觉,一把抓住了南觉的脉,南觉立刻就将手腕从南沅手里抽了出来,可是南沅还是发觉了:“阿觉……你这套功法有问题……不能再练了。”
南觉只是揉着手腕不说话。他的功法确实有问题,南若的鬼魂协助他杀敌,却因沾染了过多血气的缘故变得愈发暴戾,而他自己也受到影响,心境动摇,性格大变。
可是那又怎样?南若、还有那么多人的血仇都还未报,他怎么可能现在停下。
“你听见了没有!”见南觉沉默的样子,南沅气急。
“师父大可带人去讲和,”南觉终于说话了,“可是我不会停手,其他人也不会。”
未等南沅再说什么,南觉头也不回便离开了。
这次的谈话最终落了个不欢而散,南沅颇受打击,他多次想要再寻南觉,阻止他继续练那套有问题的功法,可是南觉故意躲着不见他,两人像猫捉老鼠一般你追我躲了好几日,最后南沅只得无奈放弃。
另一件让南沅觉得颇心焦的事是,他在灵隅宗门内的话语权失效了,他下令停止攻击其他宗门,但是一向温和的灵隅宗弟子们却只有少部分人听命行事,更多人则如往常一般,操控着大批鬼魂追随南觉而去。下头的人更爱听南觉的,而无人理会南沅,谈和一事也再无可能。
——一边是性子温吞做事拖沓的掌门,另一边是武力卓绝可以带着他们打胜仗的掌门弟子,孰优孰劣似乎并不需要刻意比较。整个宛城承受了太多的仇恨与不甘,人人都想报仇,而南觉所作的事不过是顺应民心罢了。
因灵隅现在用的是操控死魂的功法,死的人越多,灵隅便越强。看着灵隅宗慢慢攻城掠地一路屠杀,南沅试着做了许多努力却收效甚微,他只觉得心急如焚——南觉是想将对手一次打死打绝,让他们再无翻身之日,可是他毕竟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了,没有想到他将别人打得几乎灭门,对方也会再寻人来反扑。
就这般打了小的来了老的,灵隅宗最终在大战的泥潭里愈陷愈深,再难以脱身。
门下弟子大多离开宗门征战,仅有少部分留守,灵隅宗因此变得冷清起来。
某次大战后,元气大伤的南觉带着手下一帮残兵败将回来修养。南觉只身一人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一推门却见南沅正坐在屋内看着他。
南沅仔细打量着自己这个过于出色的徒弟。许久未见,南沅觉得他变了许多,却又说不明白是哪里不一样了,许是受了战火的洗礼,人总是会变化的。除了外形与气质,南觉受到功法的影响似乎也越来越大,他眼中的冰冷与嗜血看的南沅心惊。
“师父。”南觉见到南沅只是点了点头当做打过招呼,便自行打开衣柜寻替换的衣物。
“你功法有异,我叫你不要再练,你为何不听?”南沅看着南觉脱下满是泥沙的衣裳,少年的身躯还算不得多强壮,却已经遍布新旧伤痕,让他觉得很心疼。
闭了闭眼睛,南沅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忘掉自己这次来的目的。
“嗯,我知。”南觉换上干净的衣物,只是随口应一声,却没做解释。他许久未回来了,这些衣物上却不见异味,也并未受潮,看得出是有人时常在整理,做这些事的,除了南沅不会有别人。
“阿若怎么了?”南沅站起来,走到南觉身后。
南觉系衣袋的手一顿,慢慢向下摸到了身前椅子上、被埋在脏衣服下头的佩剑。听得后面的人一动,南觉迅速矮下身子,躲开了那一击。他换衣服的这个角落太窄,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于是他只好就地一滚,躲到了另一侧较开阔的地方。
“师父这是要费了徒弟的修为吗?”看到南沅手上掐的诀,南觉扯了扯嘴角,南沅一招攻过来却没有要伤他的意思,没有抱着一击必杀的意图,怎么可能真抓到他?
“为师不会伤你根骨。”南沅道,他手上不停,再次攻向了南觉。
“便是重修,我也还会练这套功法!”南觉嘴上不留情。他也知道南沅说的是实话,南沅向来手上功夫厉害,他说不伤根骨,便真的不会伤到,也不会影响重新修炼,可是南觉又怎么肯?
“不知悔改!”南沅怒道,开始对南觉动起了真格。南觉功法有异,继续修炼下去只会对他自身不利,若是现在不废,等着日后功法反噬时,便晚了。
见师父手下动作突然变快,南觉只得慌忙应对,他不敢召出南若的鬼魂去对付养育他们的师傅,便只能被动挨打。
只看拳脚功夫,南觉竟是打不过南沅的,他心底发怒,冲着南沅吼道:“那阿若怎么办!”
南若的魂魄与他的功法早已相融,他若被废功法,南若也会灰飞烟灭。
南沅动作一滞,一掌将南觉打翻在地。南觉挣扎着坐起来向后退,想到南若会永远消失,他的心里就像刀扎一样:“……师父……要放弃阿若吗?”
“我已别无他法。”南沅掐诀,努力压下心里的痛苦,他总得救下一个……
“……那师父也杀了我吧。”南觉忽然不再往后躲,而是闭着眼睛对着南沅。
他这幅样子激怒了南沅,南沅冷声道:“你当我不敢吗?”
“那便动手。”南觉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南沅。
杀他?
那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啊,怎么下得了手?南沅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为什么他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呢?陆吾死了,阿若死了,现在唯一剩下的南觉对他说,“杀了我吧。”
南沅掐诀的手松开了,他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眼睛直直看着地上的南觉。
南觉艰难地爬起来,捡了掉在一边的佩剑,走到了南沅面前,他将剑往南沅面前一递:“师父若不杀我,那我便杀了师父。”
南沅只是看着他,然后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是最后的解决办法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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