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他生知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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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知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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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延川十二岁的时候,已经可以独自搏杀一头猛虎。
鲜血殷色,创口在烈酒和药粉的作用下泛白。柳鸣羽跟在父亲的身后,看着少年太子坐在烛火的阴影里,目光锐利而冷静。
他知道那药粉撒在伤口上有多么痛。
太子口中衔着布巾,冷汗像溪流一样沁出皮肤、滴落在地面上,少年人的躯体还远远谈不上高大和壮硕,但隐藏在肌理之间的强大力量像一头蛰伏的猛兽,令人稍稍窥知而不由得心悸。
后来纵横呼啸的东宫归骑,也在这些年里渐渐蜕变成型。
凌寄是一个苛刻的老师,也是一个忠诚的幕僚。
他常常估量京畿豪雄们的实力,为年少的太子制定新的目标,在无穷无尽的战斗中砥砺夙延川的身手,也不断地充盈着他的羽翼。
少年太子带上玄铁面具,黑色的轻甲束在身上,角弓雕翎,长刀蔽月,驱驰千里。
后来他与江骄阳对饮。
名震北地的探丸郎金丸使瞽目绯衣,夙延川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比这世界上绝大多数耳聪目明的人都洞彻。
他在一场酣畅淋漓的厮杀之后向夙延川举樽,朱红如火的衣袖上血迹斑驳,目光没有焦点,却能准确地落在对的方向。
他说:“某敬公子,一入江湖,至死方休。”
而夙延川垂下睫静静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他一言未发,冰冷的雪刃映照他不带情绪的眼。
这是与巍巍庙堂截然不同的天地,这里的规则古老而野蛮,官府的力量难以约束的晦涩地带,夙延川体会到迥异于尊卑与权力所带来的自由。
而在这样的自由之外,他一生之第一次遇见那个女孩儿,在庆和十七年的秋天,天高云淡,骄阳如火。
他追杀一名遁逃多日的山西寇匪。
那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路向东逃遁,最后循着流民的踪迹混入了距离帝都不过百余里的望京山中。
还真观的精舍错落在深林之深,女孩子沿着幽斜的山径,迎面撞进未知的险境里。
那时他与她素昧平生,他一箭将杜隆钉在墙上的时候,垂眸看到女孩儿带着惊惶的,小鹿一般的眼睛。
萍生偶遇,如惊鸿过雪,他很快就将这件小事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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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迟迟没有成婚,宫中外朝的物议纷纷乱乱。
他每次到寿康宫去,夹廊上挂着不同的画轴,环肥燕廋的女郎在纸上笑容盈盈。
他视若无睹地走过去,脚步都没有片刻的停留。
白太后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神色温和而沉郁,问他:“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人?”
夙延川有些失笑地摇头。
白太后就挥挥手赶了他出门。
等他再去的时候,太后撤掉了满廊的美人图,单单留下一幅摊在桌上。
她指了指画中的女郎,道:“河洛沈家的诚意,为你养了这么多年。这位十娘子我也见过了,样样都出挑,是个能把日子过好的。”
她态度不似从前,显出些坚决来,夙延川目光一扫而过,含笑应了声“好”:“能得您的喜欢就成。”
白太后看他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压纸的玉如意来打他:“偏偏你一个也不喜欢,这是给你娶媳妇呢,我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婆子,我喜欢又有什么用?”
夙延川微微地笑着,也不闪躲,由着白太后高高举起地抽了几下子,才擎了桌上的茶,温声给祖母赔罪。
白太后就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之后的时日里,虽然宫中还没有递出明旨,但宫闱和重臣之间多半都已经知道了皇室对沈十娘的垂爱。
但或许是迟迟没有表现的太子本人让沈家的人感受到不安,龙舟赛会上一场巧遇过后,沈十娘被族人单独留在了太子的面前。
夙延川直到这个时候才第一次见到她:在她的母亲沈六夫人也借故退下之后,她也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但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慌乱或拘谨,而是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请求太子借人送她回府中。
正如白太后所说,是一个很适合做太子妃的女人。
夙延川微微颔首。
他带出来的亲卫多半都在龙舟上,身边只有一个年纪还小争不过同侪的越惊吾:“去送送沈娘子。”
青衫童子肃着张昳丽的小丨脸,抱拳应诺:“必不辱命。”
越惊吾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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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夙延庚拦了沈十娘子的车,想要请“未来的嫂嫂”出门一见。
越惊吾一人一鞭,狠狠地下了秦丨王丨府的颜面,安然地护送沈十娘到了府中。
而小少年就在返回东宫的路上遇见了暌违多年的叔父。
潜渊卫来禀报所查出的其中曲折的时候,夙延川抱着臂静静地站在窗前,许久都没有开口。
那个孩子被家族送到他身边来的时候还只有七岁,夜里会睡不着偷偷地溜到马棚里,抱着那匹陪他一同东来的马驹说话。
后来在他身边长了许多年,他渐渐地敢说话,把东宫当成了新的家,眼睛里有了勃勃的生机。
他赤诚又勇毅,聪慧又果决,他有纵横疆场的壮志,他还有未来无数的可能。
他再也没有可能。
夙延川微微闭上了眼。
越惊吾的死是平静水面下的暗流,而沈十娘子却被白太后声势浩大地派人送回了洛都。
寿康宫的意思如此分明,让京中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再度蠢丨蠢丨欲丨动起来。
夙延川坐在白太后的面前,眼睫微垂,不疾不徐地道:“既然二弟这样有心,我又何必不成全他。”
他语气温和,目光萧杀。
白太后却望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白太后开始频繁地举办花宴,遍邀京中有名有姓的女郎。
东台舍人顾九识的长女顾笙,就这样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着,送到了白太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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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百姓的眼光看来,顾笙与沈十娘是条件相若的两名贵女。
沈十娘子的出身,是前朝中曾有“沈半朝”之称的天下第一士族,固然家学渊源煊赫无两,但颍川顾氏也是数百年郡望,顾笙又是京城这一支的嫡长女,现有个做吏部尚书的祖父,父亲也是天子宠臣,亦足称炙手可热。
至于性情颜色,一个端静稳重,一个婉柔大方,一个明丽舒朗,一个清秀可人,都是一等一的闺秀。
倘若夙延川不曾知道顾笙与夙延庚之间的纠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佳人,只怕也不会想到她才是冉贵妃精挑细选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妃”。
他目光清凌,被注视得久了,顾笙也没有怯懦,她静静地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一尊火候精美的越窑美人觚。
夙延川无可无不可地点了头。
中旨赐婚,礼部、宗正寺和尚宫局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庆和二十年,顾笙嫁进了东宫。
龙凤喜烛无声无息地淌着红泪,穿着翟衣的新娘子柔顺地跪伏在地上,请求太子宽容:“臣妾今日身上有些不妥,不堪侍奉殿下。”
她抬起头来,目光在烛火的朱色光晕里泛着盈盈的光,又恳切又诚挚:“臣妾身边的婢仆忠诚有颜色。”
新婚的太子妃在洞房之夜要让出身边的侍女侍奉丈夫。
夙延川纵然从最初就无意与一个心中有他弟弟的女郎圆房,到这里也几乎要笑出来。
他俯下丨身去,伸出两只手指捏住了她的下颌,将那张脸抬起来细细地打量了一回。
她神态柔和,毫不躲闪,像是无比的澄澈,无比的坦然。
夙延川微微地笑了笑,点了点头,道:“太子妃有心了,孤无意夺人所爱,还请太子妃早些安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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