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困楼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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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清楚一点，四明盒里的那个黄衫女到底是什么人，这个我一直都看不见影子的，又是什么人？与我又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杀我能解她执念？”

我烦躁地仰头看着天空。

鬼面无常的声音邈远无边：“蒋真，有的时候，因果，种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黄衫女的身影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景物像是被泼上了泪水、晕开一片模糊。

*

“所以，还是不打算让我明白全部的事情，嗯哼？”

我手里拿着凤凰骨，借着上头蹿出来的火光，皱着眉头看小布人模糊的面容。

“你不必知道因果，因为我们不会让你出这个楼。”住着两个无常共同灵魂的小布人说。

我被气到鼓掌，不骂反笑：“呵呵，你们很好，不过既然如你们所说，要把我困到这里，那为什么还不告诉我这些事情呢？知道了又何妨？”

“蒋真，不要使用激将法。”

丫的，我还想使用暴力法呢！我端详着手里这根凤凰骨，也不知道这玩意究竟魔力有多大。要是我跟两个魔物打起来，有没有几分胜算。

“那我不妨问一下跟你们的黄衣好朋友无关的事情，你们当时为什么在我家，之后又去了哪里？”

冷不防地这么一问，鬼面无常愣了一下。

“蒋真是怎么知道我们去过你家？”

“在四明盒里看到的。”

“蒋真，”小布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沉重而缓慢，甚至让人听出一些无奈，“以后不要再到四明盒里了。”

“为什么？”

“你是听不懂话吗，因为里面有个想杀你的人！！”小布人死命跺脚，我的手心都被踩痛了。

“先别说这个，你们为什么在一年多之前就跑到我家里去把我绑起来！”

小布人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意识到她想做什么，直到我们发现四明盒居然又跑到你们家去了，我们才知道，她不想放过你，所以……”

“所以其实一年前，墨子休和青苗她们仙界的人，也是像你们一样知道了四明盒在我家，要去我家找那个盒子，把它带到仙界？”

“差不多……我们当时去你家想把那个盒子带走，没想到正好碰上了仙界两个女君和你爸妈，偏偏还是墨子休那个女阎王……”

“你说啥？”女阎王？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说她的。

“没啥……”小布人在我手心坐下来，“最早只看见了你，我们当然不想对你怎么样，为了防止你举着花瓶追着我们两个砸来砸去，我们也只好把你绑了。本来，我们都已经快拿到那个盒子了。谁知道仙界派人来！”

“哦，还有你爸妈哦，真是凶得要死！”

“等等，所以你们……”我抚着额头感到头痛，“是好心来救我的？你们当时就知道四明盒里的那个女人想把我弄死？诶，不过为什么一年多之前我啥都不知道啊？四明盒在我家什么地方？”

小布人说得口干舌燥：“我们自然是好心去救你的！当时四明盒还不太强大，依附在你身边，就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而已！”

“依附在我身边？啊，可是我……没在我家见过这么一个盒子啊。”

“四明盒有的时候可以自动变换形状、大小、质地，所以你一直都没有发现它。”

我又掉进了那天的幻境里。

这次不是青苗的记忆，而是鬼面无常的。

*

我看到鬼面无常鬼鬼祟祟地化作一团黑影从我家门缝中溜了进去。

然后他们蹑手蹑脚地在屋子里翻来翻去，但是这俩魔物怪好笑的，翻东西都是小心翼翼的，拿的东西也都放回原本的位置，一点都不乱。

然后，黑无常歪斜着身子，盯着我家客厅里一个小水缸。

那水缸里曾经有鱼，但是被我爸妈养死了一批又一批，后来再不敢残害生灵了，里面只放了一颗黑石头。

黑石头……

白无常也走过来，看了一会儿之后，朝黑无常点点头。

然后他们一起把石头拿了出来，我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黑色方石子，幻化，变成了一个大黑盒子。

我去。

那个石头，是我有一天到海边玩的时候捡回来的！我捡的！

“我捡回来的！”我喊出了声，然后鬼面无常的声音再次在我头顶幽幽地响起：

“蒋真，她很狡猾的。她想找到你，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跑到你的周围，恰好让你捡起这个盒子带回去，实在不难。”

*

眼前的场景还在继续发展。

我看见一年多前的“我”本人悄悄地开门，想进自己的房间拿电脑玩，手刚刚伸过去，就瞅见两颗长得又丑又可怕的脑袋伸出了自己的衣柜。

那个“我”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大喊大叫：“哇！完了完了，我家进小偷了，救命啊，救命啊，救命！”一边喊着救命，还一边抄起地上的玻璃花瓶，就想往这两颗脑袋上砸。

……

然后，鬼面无常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制住了。

过了不一会儿，就是墨子休、青苗还有我爸妈不期然的出现。

我妈恶狠狠地想整死这两个东西，爸爸用附灵术想看看这俩魔物为什么会到我家来……

哦！

悬念来了！

旁观的我暗搓搓地兴奋，之前在青苗的记忆里没有把这段事情看全。

上次末尾，我爸问鬼面无常是谁把他们从幽冥界放出来的，正在嫌疑人落马的关键处呢，结果记忆被突然赶到青苗寝居的墨子休打断了。

这次，我能看到大结局了！

然后……

我站在两个——灵已经被附到纸人上的——空壳鬼面无常的身后。

激动人心处到了。

*

我爸：“相助者谁？”

纸人幽幽地回答：“他（她）！”

我爸腿往后错，转头，一脸错愕。

而青苗女君突然倒地不起，只有墨子休在那里静静地站着，还有......青苗倒地的最后一刻，所见到的站在门口的我妈。

还有，这次在鬼面无常的记忆里，终于看到一切的——“我”。

站在我妈旁边的，“我”。

我的嘴再也合不上了，纸人的手精准无误地指向那个，双眼懵忪，傻乎乎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的，一年前的“我”！！

怎么可能，我是什么品种的我还不知道吗？我一个三个月前还不知道法师是什么东西的凡人，我怎么会跟幽冥界或者魔族有什么关系！

作为旁观者的我都忍住想穿越回去一吐为快了。

然后墨子休，说话了。

墨子休说：“不可能。”

我妈也立即说：“对，不可能。真真怎么知道这些事情呢？她半点法术都不会！”

我爸转头，盯着突然晕倒的青苗，问：“墨女君，青苗女君这是？”

墨子休说：“后面的这些事情，也不必有太多人知道。”

原来是墨子休把青苗给搞晕了，后来说不定，还清除了她的记忆？

“花清先生，蒋先生，”墨子休分别对我爸妈点了一下头，“还请你们先清除令爱的记忆。”

？

一道白光闪过，那个“我”歪在了地上。然后就没醒过来。

墨子休目光沉沉，对纸人说：“你不必乱点人了，说真话。”

纸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伸出手。我爸蒋大成和我妈花清的脸上，只写着诧异。

最后，墨子休说：“我知道，这盒子里面，必然有一些跟魔族脱不了干系的东西。我今日来，也为的这个。”

墨子休狭长的凤眸眯了眯，嘴边的笑容若有若无。

“目前的情况，已经足够我做出判断了。”

墨子休走到纸人面前，笑容突然变得冷厉：“你们迫不及待地想把这女孩推出来，说，四明盒是不是想缠上那个女孩！”

“是……”

墨子休敛去笑容，负手而立，对我爸妈说：“四明盒还有这两个魔物，都交给我吧。”

我妈抱着地上昏睡过去的“我”，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子休顿了一下说：“一切都还是一团迷雾，花清先生，我想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弄清楚这些事。”

我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们要缠上我的女儿！你说的那个盒子里的东西，究竟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我爸制止我妈道：“孩子她妈，你冷静！”

冷静……

墨子休：“消除这女孩的记忆，接下来的事，你们就别管了。”

“我女儿会不会有危险，如果你带走了四明盒，那东西还是要缠上我女儿怎么办？”我爸问。

墨子休的话让人猝不及防：“让她去仙界，此后，我来护着她。”

“她不会法术，怎么可能……”

“明年兵部司摇号，我会向他们知会一声，你们家，就让这女孩来。来仙界，我会保她毫发无损。”

墨子休的眼神坚定而坦诚，无端地让人信赖。

我妈妈怀疑地问：“女君对我家真真的事情这样上心，可是对我们有所图？”

墨子休：“没错。”

她一挥手，纸人软软地倒了下去，鬼面无常被一根鞭子捆紧，被她收在一个净瓶里。然后她又说：“我要二位去幽冥界一探究竟。”

“孩子还在，我们不能去。”我爸斩钉截铁地说。

“不必现在，就等蒋真明年来到仙界之后，你们再去。到时，发现任何异动，请立刻知会我。”

我爸：“女君，真的不需要通过中通会吗？其实本来这次我们的见面，就没有通过正规程序。按照规定，上界神仙和下界法师，不得私联的啊！”

我妈沉默一会儿之后，说：“让你去你就去！我不允许我们的女儿有半分闪失！”

*

这时候，我又摸到了胸口的“保温贴”，心想，原来墨子休之前不爱听我谈论关于青苗的幻境，也是在为了保护我吗？

至于四明盒怎么到了青苗手里，而鬼面无常为什么并没有被处理掉，还肆无忌惮地在仙界自由行走，这是为了什么？

还有，我爸妈现在怎么样了？

一想到爸妈为了我的安危，在做的事情，可能也存在着凶险，我就一阵揪心。

*

还没从无常的记忆里出来，我就听见一声爆响！

就像十八级台风一瞬间把这栋楼吹塌了然后砸在地面上一样！

我又被震回了当下，小布人哆哆嗦嗦地软下去，两个颤抖的无常出现。

我握着凤凰骨的手指一紧，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