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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那完蛋了。”

这时,李悦然推了星遥一把。

“程星遥可以,我看到她摘抄本上抄了不少俄国诗人语句,她应该会吧。”

“不是,我就抄着玩儿,我不会背全文。”

星遥刚想解释两句,班主任老穆似乎也听到他们在这边吵吵,他走过来沉声道:“都快回去,堵在这边让其他班级看到像什么样儿?”

“老师,我……”

星遥没来及多说两句就被乔易拉着坐下,“还有时间,你快看看。”

“好吧,出糗可别怪我了。”

万般无奈下,她只能赶鸭子上架般被他们赶上去。

“下面有请高一《3》班的程星遥同学为我们带来普希金的——《致大海》!”

主持人说完,台下掌声如雷。

在众人的期盼中星遥走上主席台,底下有上千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只觉得两股战战,腿脚不受控制。

“大家好,我叫程星遥,今天为大家献上一首《致大海》。这是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普希金的一首政治抒情诗,全诗通过海之恋、海之思、海之念‘三部曲’,表达诗人反抗暴/政、反对独/裁、追求光明、讴歌自由的思想感情。”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平静,“下面请大家欣赏!”

再见吧,自由奔放的大海!

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

翻滚着蔚蓝色的波浪,

和闪耀着娇美的容光。

好像是朋友忧郁的怨诉,

好像是他在临别时的呼唤……

音乐响起,星遥抑扬顿挫的声音响彻在礼堂中央,越是朗诵到后面不安感越少,她也渐渐有了底气。

可当全诗念得只剩最后一小节时,底下出现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怎么不念了?”

质疑声渐大,她心一颤,舌头打了个结。

“哦,再见吧,大海……”这句话已经重复了两遍,她现在脑海一片空白。

“糟糕,遥遥紧张了,怎么办,我也好紧张啊。”

台下陶桃拽着徐娇娇的手冒了一层冷汗,徐娇娇也急得够呛。

“哎呀,我也很急好不好,不过你能不能别掐我,我手都要被你掐紫了。”

徐娇娇一抽手,陶桃心提到了嗓子眼。

“哦,再见吧,大海!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庄严的容光,我将长久地,长久地,倾听你在黄昏时分的轰响……”

蓦地,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上台,他情真意挚地将剩下来的诗歌诵读完,台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末了,他同星遥一起站在台上谢礼。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我是高一《3》班的宁璨,这是我们班的保留节目——合诵,希望你们喜欢!”

他就那么笔直地站在星遥旁边,无惧无畏,比往常认真一百倍。

“哇塞,是那个宁璨哎,好帅啊!不行,我要跪倒在他的校裤底下!”

“切,念个诗把你们迷成这样,有没有出息!”

一时间底下窃窃私语,有花痴的,也有嘲讽的。当然,更多的是前排老师不可思议的眼神。

“你刚说这是你们班的合诵,那你们之前怎么没把名单报上来?”

老师们作为评委坐在台下,年级组长率先抛出这个问题。

宁璨没有怯场,他向前走了一步。

“我觉得学校举行这种活动不需要拘泥于形式,合诵也很好,给大家惊喜不是嘛。”

“穆老师,你怎么看?”年级组长又转头问他们班主任,老穆道:“孩子们勇于创新我们应该多给一点机会,就像这首诗歌表达的一样,追求光明、讴歌自由嘛。”

“对对对,这个话也没错。”

其他老师随身附和。

年纪组长道:“好,你们先下去,我们再讨论讨论。”

***

“宁璨,谢谢你。”

跑出后台,星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真不敢想象刚才如果没有他她会如何出糗。

两人匿在拐角,宁璨斜靠着墙壁,“那该怎么谢我,嗯?”

他一手撑住墙面,渐渐地离她又近了一步,这姿势很像传说的……“壁咚杀。”

“呃……”她吞咽着口水,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骚动起来。

“那就再请你吃一个星期的饭?”

苍天啊,这家伙不会一直赖饭下去吧!

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宁璨的气压有些低。

“又想糊弄我?”

原谅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实际可行的办法。

“那,那你说怎么办?”星遥懊恼地左思右想,这个小祖宗可真难伺候啊。

宁璨靠近一步,薄荷香愈加清晰,她甚至能看到他淡淡的鼻影。

“我想……”

“你们在干什么?”

老罗一咆哮,楼道里的同学们齐刷刷将目光对准这里。

星遥顿时傻了眼。

宁璨走了过去,“呦,罗主任,你是来给我们庆功的吗?”

老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分还没出来庆什么功?宁璨,你小子给我站好,我倒要看看你们偷偷摸摸在角落里干什么呢!”

老罗本来就长得胖,这么一叉腰更像一把肥嘟嘟的茶壶。

星遥忙解释,“罗主任您不要误会,我们就是太紧张了出来放松放松。”

她现在如芒在背,望这边也不是望那边也不是。

老罗的眼神中带有几分审视,他警惕地望向宁璨,“你最近惹事不少,待会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能被教导主任点名批评的学生,啧啧,不愧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啊。

“罗主任不好意思,是我刚刚叫他们在外面等我的,真没想到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李悦然适时出现拯救了他们,星遥连连点头,“对啊,罗主任,我们本来想说点事情的,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可以走了吗?”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老罗狐疑地打量他们两眼,“快进去快进去,都要打分了还出来干什么。”

几人从后门进去后李悦然将手上两瓶乳酸菌递给他们。

“刚才多亏你们,不然我们班这次可要丢脸了。”

星遥笑笑,“别这样,我们是一个班集体,况且,你还是我舍友,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么见外。”

李悦然抿唇,她望着宁璨的目光有些羞涩,“其实宁璨你,才是最让我意外的,谢谢你。”

“不客气。”宁璨嘴一撇,“我没想帮你。”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撞了星遥一把,走人了。

“这个人……”星遥哑然,她回过头安慰李悦然道:“你别在意,他这人就是这样,常常口是心非,没什么恶意的。”

“你们很熟吗?”半晌,李悦然才从愕然中回过神来,“抱歉,星遥,待会结束我能和你聊一聊吗?”

***

女生之间促进友谊最直接的方式就是约饭、八卦、逛街。

但鉴于她们是学生,目前只有约饭最切实可行。

然尔,在雅行这样的高中,尽管他们本次获得了第二名,老穆也免去了晚自习时间,但大晚上想出校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为此,陶桃在宿舍郁闷半天。

李悦然将星遥约了出去,夜晚的校园灯光点点,二人并行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一时无言。

星遥搞不懂李悦然将她约出来的意思,平时在宿舍她和陶桃、徐娇娇关系最好,李悦然一向腼腆,有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她跟她们不是很合群。

李悦然搓了搓手后鼓足勇气道:“其实我很羡慕你,虽然才开学没多久,但每天有很多同学跟你搭讪,不像我,组织活动都没人理睬,除了你们,我不知道还有谁。”

她说话的语气有些失落,青春期的女孩儿总是敏感脆弱,她也不例外。

星遥羞愧,“别把我想得太好,我很迷茫,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突然看到李悦然头发上沾了根枯草,“欸,你别动,我给你弄一下。”

“哦。”李悦然应了一声,两人找了张长凳坐了下来。

“星遥,我以前见过你。”坐下来后,李悦然突兀地说道。

星遥霎时愣住,李悦然见过她?李悦然是嘉溪市本地人,两人不在一个学校上过学,她居然见过她?

李悦然背光而坐,光在她脸上打上一层厚厚暗影。

“星遥,五年前我在海林一家心理诊所见过你,你当时可能没注意到我。”

海林……

心理诊所……

当这两个词冒出来时,星遥大脑放空,整个人处于一种混沌状态。

然后,她的脸宛如白纸,登时没了血色。

“你可能看错了吧,那不可能是我。”

她手猛一攥校服,心突突直跳。

“就是你,你还跟以前一样。”李悦然语气忽然急促,但只一瞬她便缓和下来。

“不是,我是说你跟以前一样,到现在书包上都喜欢挂着多啦a梦的挂件,这个爱好一直都没有变。”

她呼吸平稳,听不出任何异样。

星遥垂着眸,没有说话。

“那又怎么样呢。”不可能一直沉默,星遥想了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李悦然执起她的手,推心置腹地说:“我不知你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也经历过可怕的事情,那些事情成天成夜地出现在我的梦里,忘都忘不掉。”

她发自肺腑的话语触动了星遥的心弦,她好奇,“是…是什么样的事情?”原来,她也有难以言喻的事。

李悦然嗅了嗅鼻子,“十岁那年我父母离婚,我跟我妈过,我妈后来嫁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可是那男人……那男人对我图谋不轨,我告诉了我妈,我妈不信,还将我赶了出来。”

星遥惶然,以前她只在电视新闻上看见过这种事,她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在李悦然身上!

“那后来呢,你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握着李悦然的手稍微紧了紧,李悦然双眼通红。

“后来我被我爸领了回去,因为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我去看过不少心理医生,我谁都不敢说,我害怕他们都笑话我。”

难怪她平时很少跟她们搭话,在班级在宿舍都是静悄悄的,原来是害怕与人来往。

星遥感同身受,“没关系,你能说出来说明你已经很勇敢了,过去我们没有办法改变,但未来在我们手上,我们好好把握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许多人都有一段无法言说的过去,若一直停留在过去,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这是曾经有人对她说过的一句话,直到这刻,她才真正了解到它的含义。

“星遥你真好。”李悦然巴掌大的瓜子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她眼神亮亮的,“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同情我,我是想跟你做朋友。”她顿了顿,鼓足勇气说:“你愿意和我做好朋友吗?”

“愿意,当然愿意。”星遥毫不犹豫地拍着胸脯说:“不过我很坑,以后坑了你,你可不要怪我。”

“怎么会呢,求之不得。”李悦然眼一弯,说了一句俏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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