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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峥和惠宜公主大婚的前几日,邮吏送了个匣子到沈府,是从容侯府发出来的,前院管事报到老夫人那里,老太太见匣子上了锁,虽说附带了钥匙,但也不如随手打开看一眼那么磊落,只拿在手上掂了掂就让丫鬟送去了沈妧院内。
老太太想不过,又招来管事询问:“可知是侯府何人所赠?”
管事摇头:“邮驿那边说,清单上戳的是侯府公章,他们收件时不只这一样,还有送到其他好几个地方的物什,想是寻常亲友之间的人情往来。”
沐恩侯府在这方面一向大方,挑不出错,口碑也好,之前老太太过寿,人到不了,却送了一马车的贺礼过来,老太太面上不显,其实心里也是受用的。
论待人接物,容峥在年轻一辈里绝对是个中翘楚。
可一想到容峥单独寄个物什给阿妧,老太太这心里又有点堵得慌。
都要大婚了,还许了五丫头为妾,临了来这一出又是为何。
不等老太太胸口那股子郁气消散,丫鬟捧着匣子返回,一脸为难道:“回老夫人,六小姐说她和容家的人并无私交,这东西受之惶恐,交由老夫人,请老夫人代为处置。”
郁气登时散了。
六丫头果然是个知分寸的明白人。
老夫人打发了屋里下人,只留赵嬷嬷在,漫不经心道:“你看看这里头装的什么?”
赵嬷嬷依言从匣子侧边绑着的小袋子里取出钥匙,捣腾几下开锁,打开匣子一看,是个样式很普通的玉簪。
赵嬷嬷拿出来,举到老夫人眼前,老夫人看得很清楚,也更纳闷。
这样平常的发簪,有何特别之处,竟不惜大老远从京都派送过来。
这个疑问,恐怕也只有沈妧能够解答了,但她不能表现出一丝异样,容峥送了她两次,她都拒了,这回打发到老太太那里,看他还如何作妖。
容峥可能确实对她有些莫名的情愫,无法如愿又不甘心,男人的好胜心作祟,于是想方设法膈应她。
那根和梦中一模一样的簪子,是沈妧想得脑仁儿发疼也没想明白的疑窦,若真的有前世今生,那么,她和容峥绝对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的孽缘,好在,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那只是个糟糕的噩梦,已经不可能成真了。
沈妧这边左思右想,秦昇消息收到得也快,听闻沈妧已经将匣子交给了老夫人,只哼了一声,握了握手中的书函,便专心听着属下汇报正事。
“京都城防司的年轻官员换了一批,明面上是谢大人整顿调动,实则有一半由容峥举荐,虽说这些人担任的职位不高,但把守着京都几个城门的关卡部位。”
因为职位不高,不过六七品的小官,上峰可自行调动,无需上报,但恰恰是这些底层的力量,一旦被掌控,更加不容小觑。
秦昇垂眸盯着桌案上铺开的城防图,越发觉得容峥厚颜无耻不是个玩意,这厮自己鼓捣不出大阵仗来,竟学起他曾用过的伎俩。
他师出有名,匡扶社稷,容小儿一个乱臣贼子,东施效颦,可笑。
秦昇不想让一个人好过,多的是办法。
容峥成婚这日,收到一件来自外地的贺礼,一大早,一辆无人的马车大咧咧停在了侯府门口,管家想把马车挪开又找不到人,掀开车帘一看。
呵,好家伙。
一只超大个的绿头龟趴在里头。
通俗的讲,就是个千年大王八,算稀罕物,但寓意就有点尴尬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周遭忽然涌出来不少人,街头巷尾,一个个看热闹似的,有的还高声吆喝起来。
“哟,容侯世子大喜的日子,这绿王八上门是个什么意思,稀奇得很喽,这辈子算开眼界了。”
“男人头顶绿了,还能是个什么意思,公主金枝玉叶,世子爷只能多担待了。”
“成了驸马爷,前途无量,绿一点又何妨,我想绿,也没千金小姐肯嫁啊!”
调侃过后,一阵哄笑,这些个混混地痞嘴上不把门,惯爱惹是生非,管事气得脸都绿了,叫来了几个家丁,这些人又立马作鸟兽散,那脚底麻溜得就跟抹了油似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容峥换上喜服坐在装点一新的大堂里,头顶绿没绿看不到,但脸色肯定是铁青的。
“小的已经派人去查了,那只龟也给关进柴房了,世子要是不放心,小的再派些人到周边街巷,若有谁传出闲话,立即一顿好打。”
“不必了,把人马清点齐了,随我去宫门口迎接公主。”
公主无需跪拜公婆,下嫁也是住到公主府,容峥只需迎她出宫,再一同前往公主府完婚。
娶了个他不甚满意的妻子,这样不近人情的礼规在容峥看来非常贴心,只待新婚过了,他便可搬回侯府,与尊贵的妻子真正相敬如宾。
而此时,在京郊山脚的某个别院里,沈娆望着从院墙外探进来的一截树枝,眼底掠过一抹神伤。
他终于还是娶妻了,娶的最高贵的公主,不知他和她的亲事还做不做数。
公主能让他纳妾吗?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抱有幻想。
“这见鬼的天,又干又热还闷,比皖城差多了,我们还要在这劳什子的鬼地方住多久啊!”
沈娥一肚子的牢骚,催着母亲去找父亲问皖城的近况,崔氏被催烦了,甩着帕子疾言厉色道:“还嫌你父亲不够烦是吧,这时候回去,眼睁睁看着你父亲被投入大牢,让二房三房继续笑话我们大房,你这孩子也不小了,能不能懂点事,这么不省心,叫我如何放心让你嫁人。”
“可,可四叔不是说过会尽量周旋,从轻发落。”
“又不是他犯事,他说得自然轻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父亲被判个几年下来,你要不要嫁人了?等着剃了头做老姑子吧!”
崔氏的一生都指望沈荣,虽然他不着调,也没什么出息,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跟沈荣一条道走到底了。
沈娥这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虽说她还不太想嫁人,可跟嫁不了人又是两码事,顿时有些泄气:“难道我们要一辈子困在这里?”
“就算你愿意,你父亲也不可能答应,这不就在等一个时机,容家本就是我们沈家姻亲,如今又出了个驸马爷,皇帝妹婿,水涨船高,一荣俱荣,待你五妹也嫁过去,那就真真是一家人了,驸马爷的岳父可不能有任何污点。”
崔氏这一天天地被自家夫婿洗脑,都有点拎不清了,倒是沈娥还算清醒,怪异地瞅了瞅母亲:“驸马爷的岳父是先皇,和父亲有何干系,您也真敢说,沈娆嫁过去也只是个良妾,父亲算什么正经岳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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