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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饮食贪凉,如今虽说深秋有些冬日的寒气,外殿也已经点上了果木炭暖炉,可是玉芙还是想喝雪梅花酒。晴水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索性端着酒壶到小厨房温酒去了。

在小厨房帮忙的一个俏丽丫头一边烧火一边回头看向晴水,“晴水,你知道吗,前个儿府里来了一个紫衣男子,长相比女子还要妖娆秀美,你说我们但凡有太子妃那样的家世也敢上去跟他说说话,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紫衣美男离开。”那丫头睫毛微微的垂着,神情也极为失落,明显是为情所困的模样。

晴水小心的温酒,斜了那丫头一眼,唇角挂笑道:“我才不管什么美男不美男的,我只要伺候的太子妃舒舒服服的,我这辈子就值了。”

那丫头冷嗤了一声,“你别说你这辈子不嫁人了?!”

晴水听了瞬间粉脸飞红,一双杏朝着窗外的梅花树望去,梅花老枝横斜,像是倒竖的柳眉,梅树懂得对面站在玉芙,她是出来散步的,不想竟无意中听到了两人的话。

原本小丫头的思春话儿,也没什么可听的,只是她们嘴里说的那个紫衣男子却让玉芙记在了心上。

记得上辈子,陈霄身边就有个常年穿紫衣的刺客叫聂灵,他脖间缠着一条雪白的小蛇,面孔苍白,双目斜飞,看上去儒雅倜傥、风“流多情。

玉芙记得聂灵,并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上辈子聂灵用木薯粉谋害昭帝最宠爱的小儿子,还暗中勾结了陈留王,在昭帝跟前诬陷陈霄,企图让昭帝废掉陈霄的太子之位。

当时,陈霄远征福州凯旋而归,身上的刀伤未愈就被昭帝的侍卫圈禁在大昭寺,整个东宫被侍卫搜了个底朝天。

那时的陈霄没有害怕受诬陷被圈禁,却极为牵挂着住在东宫的玉芙,生怕昭帝会私下处置了玉芙,他动用了兵马不惜逼宫来看她。

她当时其实知道是陈留王和聂灵嫁祸给陈霄的,可是她并不在意陈霄,也不知道他为了护着她不惜逼宫,只是抚摸着指甲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让他忍耐认下罪名的混帐话。

因为当时玉芙害怕聂灵他们把罪名诬陷到代王陈子高身上,所以才不管不顾的中伤那个将自己护在心尖儿上的男人。

也是打那时起,陈霄变得残忍歹毒又六亲不认,登基之后,将聂灵扔进了蛇窟,最后被蛇吃的连一根骨头都不剩,至于陈留王更是抄了家,处斩了足足一千余人。

而就是那般丧失了人性的陈霄,还是将她留在了后宫,甚至给了她凤位,忍受着她无边无际的折辱和挑衅。

如今再想起上辈子那些混账事儿,玉芙不由想扯出自己的脑子来想好好看看上面是不是有坑。

玉芙深吸了一口气,心底涌出了一丝内疚和恐惧,如今她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不懂事又跋扈任性的周玉芙,她也不会再让聂灵和陈留王暗地里陷害陈霄、

她记得聂灵获取陈霄的信任,就是乾元三年在永王的事儿上,佯装自裁,玉芙已经阻止不了过去发生的事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聂灵师父留下的那封遗书,上面清清楚楚的保存着聂灵和陈留王是一派的证据。

到时,便是真的出了恶意陷害的事儿,她也能用这证据确凿的遗书来护住陈霄。

想到这儿,玉芙也没心情饮梅花酒了只是让晴水将梅花酒好好安置起来,便乘着轿撵偷偷去了御花园最后面的的那个小佛堂。

那小佛堂是聂灵师父圆寂时的地方,里面也许藏着那封遗书。

玉芙轻手轻脚的推开那扇门,“吱呀”一声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浓密的灰尘,玉芙用帕子遮住口鼻,正要进门却见里面一个黑影忽然半支起身子,面向玉芙,一双细细的眼睛里全是戒备。

那黑影,看到来人是玉芙,忙取了烛台来,恭敬的朝她行礼,“太子妃吉祥,奴才梁顺儿。”

玉芙捏紧帕子,睨了他一眼,清清淡淡道:“起。”

梁顺听到那声清脆又柔和的声音,不由壮着胆子偷瞄了玉芙一眼,只见她一身白色的长裙,柳腰花态,一张明艳白嫩的脸儿,被微微的烛火一照更如同美玉明珠,娇美不可方物。

梁顺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玉芙,原本听说太子妃总是下主子爷的面子,起初他还不相信,如今见了她这貌相,他倒是明白了些里面的缘故。

“娘娘,这佛堂不吉利,太子下令不许任何人进去,您身子贵重,别被里面的晦气冲撞了。”梁顺儿低着头,也不不管玉芙是来做什么的,只是严格按照陈霄的吩咐,坚守着这小佛堂。

说完又偷看了玉芙一眼,见她面色平静如水,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沉吟,随后又跪下道:“太子爷吩咐过的,娘娘您还是回吧,里面曾住过身染恶疾的人,仔细传染了。”

玉芙佯装生气,抬起细白的手指敲了梁顺儿的脑门一下,“你这奴才,本宫就是进去了,又如何?!进去了就偏生染了恶疾了?”

梁顺儿早就听说太子妃周玉芙狡黠又飞扬跋扈,太子爷宠着让着,他一个奴才更不能把她怎么样了,只是她若真的进去了,他又没法给上面交差,不由急得脑门儿冒了冷汗。

晴水从后面的假山处走出来,她忙完了就不见玉芙,见她来小佛堂还以为玉芙是来找陈霄的,不由朝着玉芙眨了眨眼,低声笑道:“娘娘,太子爷刚到了咱们景阳宫,您赶巧出来了。”

梁顺是个圆滑的小奴才,趁晴水说悄悄话的光景,不由一下跌在了小佛堂的雕花木门上,哐当一声,突然晕倒,很长时间苏醒不过来。

玉芙忙宣了太医,但是太医枕完脉,也只是说脉象平和,说不出个堂子瓤子来。

玉芙着急的要命,正要差晴水去找太医院院判,忽然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

一转身只见陈霄一身金蟒朝服,像是阎罗地狱一般冷脸走过来,脚步声平静冷漠。

见到他这幅模样,玉芙心里不由一阵心虚,上辈子她就是误会责打了谁,也断断不会害怕陈霄,可是重生这辈子,她越是想珍惜陈霄,对他的感情就越发的谨慎胆怯。

再加上梁顺在小佛堂这里昏倒,她更是责无旁贷,一时间玉芙心里就涌起各种慌乱,一双莹润的眸子里也带着六神无主。

陈霄睨了梁顺一眼,一眼看到梁顺儿打抖的手,就知道这奴才为了不让玉芙进小佛堂,所以故意装晕,再想起玉芙那张吓得有些苍白的脸儿,陈霄不由对地上装晕的梁顺甩了冷脸。

玉芙转头,瞧见陈霄冷脸阴沉,不由垂下了眉眼,她觉得陈霄一定是生了自己的气,毕竟他下的命令,她率先拂了他的颜面,是个男人就会来气的。

玉芙咬着下唇,陈霄转身,径直推开了那小佛堂的门,朝着身后的孙公公吩咐道:“把他送到邢慎思领罚。”

玉芙听了不由心里一阵难受,上辈子的他是从来不会舍得罚她的,如今却是冷脸加惩罚的。

她深吸了口气准备转身,刚拧过去半个身子,腕子就被一双炙热又力道极重的大手抓住了,“周玉芙你就这般讨厌孤?至于见了就走的程度?!”

听到这话,玉芙不由有些吃惊,有些结巴道:“你不是让我跟着孙公公走?”

陈霄见她一双杏眼恍恍惚惚,半截的雪白手臂因为秋风冻的有些微微发红,不由抓住她的腕子,用宽大的袖给她挡住风,随后冷哼一声,“孤这辈子都未曾说过一句让你走的话,只是你一直吵着要去找代……”

话说了一半儿,他又停住了话题,扫了玉芙脸儿一记,淡淡道:“你若喜欢,孤今日就叫人整修这佛堂。”

玉芙听了不由眼底浮现出一抹笑意,有些温柔地说到:“我原本想赏月的,你若是有空,我们去从小佛堂上阁楼,那里是最佳赏月的地点。”

陈霄见她笑靥如花,不由一怔,随后却率先进了小佛堂,她第一次这般主动,他又怎会舍得拒绝?

阁楼四面都是风铃,一轮明月半悬在西空,玉芙眯着眼,被风吹的有些冷,本能的想要往角落避风的地方去,只是不料陈霄竟在她身后,绣鞋一下踩到了他的长袍上,玉芙忍不住要后退,却被他紧紧箍在怀里。

陈霄垂首敛着眉眼看怀里的小人儿,一双大手紧紧捏着她的腕子,肤如凝脂,光滑晶莹,这种触感让陈霄的眸色一下变得浓沉,圈着她的手也更收紧了些,看着她的眉眼,不由一下将她逼在角落凸起的廊柱上,薄唇逼近她的,香甜柔软,这是他爱极了的,若非怕她冷,他最后一丝理智怕是也要坍塌决堤了。

他深深的盯着她,脑中不由浮现出大婚那日的场景。

那时他们在父皇和母后的跟前对拜,进了洞房后,他亲手剪下她的一缕发,跟他的一起用黄金绣金蟒的丝带缠在一起,这是民间的结发习俗,皇家并不做,可是他将她看作发妻,想要跟她百年好合一辈子,所以特意加了这一礼节。

再后来,他与她洞房,她的每寸肌肤都如凝脂一般娇嫩又滑润,他失了神蛮横的弄哭了她,他其实并没有回过神儿,甚至失神的如同当年上战场那般的刚猛骁勇,直到后来她哭红了一双杏眼,哭的可怜兮兮的,他才温柔了许多。

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重情的人,可是那一晚,他却看了她一“夜,觉得这辈子的发妻就是她了。

只是她心里中意的却是他八皇兄代王,甚至多次当着他的面儿描摹代王的画像,那一刻他心里的残忍乖戾还有孩子气全都被那股飞醋激发出来,恨不得要手刃了代王陈子高……

玉芙被他紧逼在墙角,跟他那双威严冷峻的眉眼偶然对视,其实她并没有细细的看过他,如今在月光下,她倒是看清了,一双瑞凤眼,如同古潭的寒水挑剔又冷厉,通身的萦绕着阳刚威严。

玉芙抿唇低头,却被他大手紧紧擒住,掌心炙热又烫人,只是半晌却听他声音暗沉低哑道:“你身子不好,我送你回景阳宫。”

玉芙被他用大氅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就是走不了路的地步,玉芙不由扬唇笑,“太子,妾如何走路?”

陈霄挑眉,弯身打横将她抱起,稳稳的下了小楼。

待路过小佛堂时,玉芙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一定要找到那封遗书,再也不让聂灵再伤害陈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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