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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年关,回家过年的人增多,荆市所有的酒店和宾馆几乎都爆满了。

一连找了好几家连锁酒店,前台都说没有房了。

陈澍是不住三无小旅馆的,他觉得脏。

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整个酒店只剩一间大床房。

有点尴尬。

林听雨抬眼看陈澍:“住吗?”

陈澍觉得自己耳根子都烫了。

但他还是尽力控制住内心奇怪的情绪,保持着冷酷人设,面不改色地推推眼镜,努力装出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我都行。看你。”

“我们的床很大的,一米八呢,很舒服,睡两个大男生不会挤的。”前台瞧了他们一眼,“要订的话赶紧哦,最后一间了,等下别人来订就没有了。”

本来林听雨是很坦荡荡的,可被前台这么一说,他反而顷刻间感到难堪。

什么一米八的床很大很舒服……有病。

有病啊啊啊啊啊!有病!

“订吧。”林听雨没再看陈澍,低下头,从背包里拿出身份证。

把身份证放到柜台上的时候,恰好陈澍也拿出身份证,递过来。

两只手在半空中碰到了一起。

林听雨吓得差点把手缩回去。

妈的。

他在心里骂自己。

怂什么啊你林听雨。

死都不怕,还怕跟陈澍开房?

凌晨两点,在酒店一楼,他们两个的身份证被摆在了一块。

然后一起被输入到同一个住房信息中。

林听雨有些心慌意乱。

办理好入住手续,两个人一路沉默地上了电梯,找到房间,刷卡进屋。

陈澍有洁癖,一路风尘仆仆,必定要洗了澡再睡。

林听雨肯定也要洗澡的。

陈澍让林听雨先洗,林听雨就老老实实在卫生间里洗了半天,皮都恨不得搓下来一层。

房里开了暖气,林听雨洗出来的时候,陈澍正靠在床头摆弄手机。

林听雨一边用毛巾擦干头发,一边走过去,往陈澍手机上瞄:“这么晚,和谁聊天呢。”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语气醋味十足。

陈澍闻言,从镜片后抬眸看了他一眼,把手机转过来对着他。

……刷题软件。

正在做题目。

“靠。”林听雨笑骂一声,“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陈澍点头,把手机摁了,扔到床头,起身拿了睡衣,进了浴室。

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林听雨躺在床上,喉结滚动,心猿意马。

喜欢的人就在一墙之隔的地方洗澡,哪里睡得着。

更何况,他又不是圣人。

林听雨拿着手机想转移注意力,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只知道竖着耳朵去听陈澍在浴室里的动静。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

鬼迷心窍了。

往常这个时候,林听雨总会发消息给顾眠吐槽。

可这一回,他下意识地翻好友列表找顾眠时,才猛地意识到,顾眠早就销声匿迹了。

原本高昂的情绪立刻跌倒谷底。

林听雨叹了口气,摁了手机,丢到一旁,抬起胳膊遮住了脸。

可心跳得很快。

他放下胳膊,拿起手机,点开和陈澍的聊天对话框。

聊天记录停在上一个凌晨。

陈澍在将近四点钟的时候,突然给他推了一首歌。

是那首他们一起坐在操场边上戴着耳机听过的callstar的《天梯》。

林听雨不敢仔细去揣摩歌词里的含义,也不敢盲目猜测陈澍把这首歌推给他的用意。

只能含糊其辞,一半调侃,一半认真,暧昧地问出那句:

“想我了?”

那晚陈澍果然没回答他,只是告诉他早点睡。

当时林听雨有些失落。

其实是他想陈澍了,但就是开不了口让陈澍知道这一点爱意。

可怎么也没料到,二十四小时不到,陈澍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他面前,眼神笃定地告诉他,他要带他走。

林听雨扔下手机,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快得像骤雨撞击在玻璃窗上。

终于,陈澍洗完澡,从卫生间出来了。

林听雨立刻像触电似的,迅速从床上坐起来,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

好在陈澍还比较镇定,让林听雨的不自在稍微消失了那么一些。

两人稍作收拾后,便各自躺下。

陈澍摘了眼镜,关掉床头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瞬间熄灭,四周一片漆黑。

一张大床,一床棉被,两人各躺一边,中间空了好大一块。

林听雨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浑身僵硬得像一具木乃伊。

他从来没有睡得那么老实过。

窗外有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漏进来。

房间里静谧得只听得见两个人清晰的呼吸声。

不知道躺了多久,就在林听雨胳膊开始发麻的时候,陈澍动了。

他翻了个身,面朝林听雨躺着。

“!”林听雨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睡过来点儿。”陈澍开口了。

略显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近得好像就贴在林听雨耳边说的。

“……不挤吗?”林听雨没动,盯着天花板,喉结滚了滚。

“隔这么开,中间漏风。”陈澍接着说。

“……哦。”怪不得凉嗖嗖的。林听雨僵硬着往陈澍那边挪了挪。

距离瞬间缩短。

被子里的风被挤了出去,瞬间变暖。

很明显地,陈澍能够感觉到旁边的床垫下沉,有个人躺在身边。

非常近的距离。

只要林听雨转过身,几乎可以跟陈澍脸贴脸。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悄悄攥紧拳头。

“不困吗?”陈澍问。

“……困。”

“早点睡。”陈澍又翻了身,转过去,背对林听雨,“明早还要赶车。”

“好。”陈澍一转身,林听雨一直吊着的心就落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瞬间放松。

但……

还是有些失落。

林听雨捏了捏拳头,忽然翻了个身,面朝着陈澍的后背侧身躺着。

他盯着陈澍修长的脖颈,开始发呆。

“再睡过来点儿。”陈澍忽然淡声,“冷。”

“……”林听雨顿了顿。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朝陈澍靠近了些。

这一回的距离是真的太近了。

林听雨只要伸出胳膊,就能搂住陈澍的腰。

如果这个时候林听雨开了灯,绝对会发现陈澍已经通红的耳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陈澍的后颈上。

陈澍闭上眼,定了定神,强行抑制住转回身抱住林听雨的冲动。

妈的。

太要命了。

陈澍一宿没睡着,几乎整个后半夜一直睁着眼睛,硬是挨到了天亮。

又不敢随便翻身,怕把林听雨弄醒。

但林听雨倒是睡得挺沉的。

有几次陈澍趁着翻身的机会,悄悄去看林听雨。

一整个晚上,林听雨的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他面朝着陈澍侧躺,身体蜷缩着,双臂交叠着搁在脑袋前,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林听雨的呼吸很轻。

他们两个挨得很近。陈澍翻身的时候,换了个面朝林听雨侧躺的姿势,两个人便面对面地躺在床上。

陈澍能闻到林听雨发梢上带着的洗发水的清香味道。

陈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警告自己。

发乎情,止乎礼。

绝对,绝对不能逾越。

难熬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两人准时起床,吃了早点,然后来了火车站。

陈澍一路打哈欠。

荆市的火车站老破小,没有通动车,他们必须先坐绿皮火车到中转城市,再坐动车到雀山市。

临近年关,一票难抢。

好在有人忽然退票,才让他们捡了个漏。

上了火车,每一节车厢都很拥挤,连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衔接处都挤满了人,都是过年回家探亲的,过道上堆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周遭嘈杂,人们兴高采烈,高声喧哗。

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充满人间的烟火气息。

林听雨想着,总算有些过年的味道。

陈澍和林听雨找到座位坐下。

他们没什么行李,一人一个背包,轻松得很。

两个人的座位原本不是并排在一块的,一个在车头,一个在车尾。

陈澍硬是拿着车票,穿过拥挤的过道,把位置换到了林听雨身边。

两人坐到一个双人座,没有旁人打扰。

火车缓缓行驶。

靠窗的林听雨掏出电子烟,站起身,预备到车厢衔接处的吸烟点抽烟。

没想到,陈澍却忽然伸出一条腿,拦住了去路。

林听雨停下来,扭头看陈澍:“嗯?”

“你答应我不抽烟的。”陈澍凝视着他夹在指间的电子烟,说。

林听雨一顿。

他抬眼看陈澍,陈澍眸色淡淡,没有移开视线。

“抱歉。”林听雨先移开了目光,坐回座位上,把电子烟收起来。

“你没有做任何该对我说抱歉的事情。”陈澍却仍旧看着他,“你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林听雨又把眼睛转回来看他。

对视片刻。

“我不知道。”林听雨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我好像没做过一件对的事情。似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不是你的错。”陈澍看他,“你不需要为任何事情负责。”

林听雨勾着唇笑了笑,很浅的一点弧度,稍纵即逝。

“你知道那天我跳下去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吗?”他问。

陈澍沉默不语。

其实是因为,他没想到林听雨会这么坦然地主动提起这件事。

一时间,陈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在想的是,陈澍对不起。”林听雨把视线移开一点,望向车窗外,景色飞快掠过眼前,他的声音很低,“陈澍,对不起。”

那天跳下去的时候,林听雨在心里告诉自己,三二一,闭上眼,只要想着陈澍的脸,漂浮在心头的那半缕畏惧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从陈澍的手中滑落下去的时候,林听雨的双耳灌满了呼啸的风声。

从三楼坠落到一楼,时间仿佛凝固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秒钟。

但是他一点也不害怕。

陈澍的眼神猛地一闪。

从脊椎到背脊的肌肉,再到肩膀,再到脖颈,几乎瞬间一路绷紧上去。

“……你想我回答你什么?”半晌,陈澍开口问。

林听雨转眼看向他。

陈澍唇线抿得很紧,眉头轻蹙,眼神看起来有些生气。

被陈澍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林听雨的心颤了颤:“我……”

“像刚才那样回答你,你没有错,我不怪你,我原谅你。”陈澍盯着他的眼睛,“是吗?”

林听雨沉默。

“不。”陈澍说,“你是对不起我。”

林听雨一怔,眼眸里的神色晃了晃。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马上就想扭过头去,逃避陈澍直白又严厉的目光。

但这一次,陈澍没有给林听雨逃避的机会。

他捏过林听雨的下巴,迫使林听雨跟他对视。

“……陈澍。”林听雨有些心慌,皱起眉,低声叫他名字,“旁边有人……”

“撩完就跑,”陈澍探过身来,盯着他,一字一顿,“不用负责的吗,嗯?”

巨大的轰鸣声没过林听雨的耳朵,火车瞬间进入隧道。车里没有开灯,黑暗争先恐后涌入车厢。

陈澍还在对他说着什么,但全都被火车的轰鸣声淹没了。

林听雨没听见。

也没必要听见了,因为陈澍低下头,含住了他的嘴唇。

火车离开隧道的那一瞬间,光线重新挤入车厢。

林听雨还在发怔,陈澍已经离开。

那一下太快了,短暂到让林听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触感是真实的。

潮湿的,温热的,还停留在林听雨的嘴唇上。

林听雨沉默了一下,抬眼去看陈澍。

陈澍神色镇定,眼睫却垂着,耳根也有些发红。

“抱歉。”陈澍声音淡淡,“昨天忍了一晚上,实在忍不住了。我……”

光线忽然消失,火车进入了第二个隧道。

陈澍话还没说完,脖子忽然被人一勾,整个人被猛地往前一带。

他还没反应过来,林听雨湿热的嘴唇便覆了上来。

这一回不再止步于浅尝辄止的试探。

林听雨的回应沉默又热烈,他的唇齿间带着薄荷糖的清冽气息和淡淡的烟草味。

陈澍只怔忪了两秒,便立刻掌握了主动权。

他把林听雨摁在了座椅靠背上,俯下身去亲他。

去你妈的发乎情止乎礼,去你妈的矜持,逾越就逾越吧。

谁爱他妈恐同谁恐同去,反正他陈澍不要这个人设了。

陈澍昏昏沉沉地想。

脑海里念头却又万分清晰。

现在,就这一刻,这一分这一秒,他只想要林听雨。

别的什么,关他屁事,全都统统滚一边去吧。

这一条隧道好像格外的长。

车厢里的乘客们的嘈杂声,火车的轰鸣,还有进入隧道时气流挤入耳朵带来的耳鸣,全部混合在一起,然后被打碎在这个拥挤的空间里。

在这片刻的喧嚣里,他们肆无忌惮,短暂地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我文虐的?大声告诉我,甜!不!甜!

明天上夹子,更新推迟到23点啊,澍澍听雨给我冲啊!!!

p.s两个接档文再放一遍噢,沙雕狗血爱情故事《还特么磕》和恐怖沙雕向《考研狗逃命1000题》,戳作者专栏可见,快来预收我鸭hhhh

围脖@栀栀仔儿来玩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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