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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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陵带着灵心草走了。

他虽疑惑玄雍为何突然失魂落魄一声不吭，但他却清楚，等他拿走灵心草后，这个被雷劫囚困于此的男人将会受到怎样寻常仙神所不能承受的天雷刑罚。

犹豫了很久。

在他踏出黑水岛结界的那一刻，甫陵收起避雷珠凝于掌心淡淡看了片刻，忽然一覆手，将避雷珠抛进了结界。

灰色的天空结界被避雷珠一穿而过，猛然劈起一道闪电响雷，然后迅速降落，眨眼消失。

收回最后一眼，甫陵捧着灵心草转身。

命运如何，就端看他自己造化了。

……

璇玑在天宫多年，即便被甫陵强制遣到王母玉关前以侍奉之名禁足，但她打点的心腹眼线众多，仍有南极宫的仙婢得到消息前来通风报信。

“娘娘，帝君将那盏灯放在了自己的寝殿，派了一名婢女专门照看，那婢女叫丁香，就是之前坏了您事的那个在神殿当值做洒扫的婢女。”

璇玑对着空荡的玉关门跪了几日，心底是气不打一处来，“帝君呢？”

“婢子正要向您说，帝君这几日都不在天宫，奴婢也是偷偷听到丁香对着那灯自言自语才知道的，好像是……帝君去了一个叫什么黑水岛的地方。”

黑水岛？璇玑听罢陷入了深思。

帝君去黑水岛做什么？

黑水岛乃三界十大极恶之地，唯一能让帝君值得去的……就只有那条被老天帝以雷火天劫镇压的恶龙玄雍。

当年的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玄雍可是殷落那贱女人的心上人，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两人一个郎情一个妾意，这些帝君可是都知道的，当年玄雍为了夺回殷落那贱人还带兵杀上天宫和帝君大战了三天三夜，后来才被老天君降出上古雷劫将他镇压到黑水岛的。

而今帝君为何只身前去黑水岛？

璇玑想不通内里，却十分肯定一件事，能将这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搭在一起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殷落那贱人！

最近那养魂灯频繁动静，莫不是……

莫不是殷落真的要回来了？

璇玑心底一沉，心神急转，半响，却忽然奇异的冷静了下来。

“马上随我回南极宫。”她寒着脸吩咐。

小婢子不敢有疑议，当即应下。

只有这一个绝佳的机会了，哪怕她拼着到时被帝君雷霆降罪的杀伐之怒也要毁了那灯！

她绝不能让殷落重活！！

没有殷落她至少还能在帝君身边做他空有其名的帝后娘娘，但若有殷落在，帝君恐怕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再给她。

璇玑现在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念头，像一道魔咒般催使着她前进。

她也不在王母玉门关前装孝顺做样子了，带人火速赶回了天宫。

甫陵帝君虽然离开了，但南极宫仍然把守严格。

宫殿门前的守卫都是甫陵的亲卫，极其忠心，他们早已得过吩咐，帝君离开期间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内殿，尤其是璇玑宫的人。

“大胆，尔等敢拦本后！”璇玑黛眉一挑，沉着脸叱声喝道。

“娘娘，属下等乃奉帝君之命恪守宫门，帝君有令，在他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准进南极宫，还请娘娘恕罪。”

璇玑气势不减，抬着高傲的下巴，“我乃帝后，出入南极宫还轮不到你们置喙。让开！”

“这……”

两名守卫恭敬低着头，用余光互看一眼，还是没有退开。

“请娘娘宽恕。”

璇玑眉心一沉，这次她是铁了心要进去的，两个不知死活的守卫竟敢阻拦她，正要发作，身后心腹忽然上前在她耳旁低声建议道：“娘娘，不如咱们先派人将他们引开，娘娘再择机进去？”

璇玑嘴角挂着冷笑，这蠢婢以为使点手段帝君就猜不到是她璇玑干的了吗。呵，即便真的不是她做的这些事，整个天宫帝君也照样会第一个怀疑她。

这就是璇玑最大的悲哀：在自己的夫君心中没有一点信任，地位卑微至此。

现在她要的是速战速决！

只有赶在帝君回来前毁了那灯她才能心安。

多捱一刻她都坐立不安，患得患失。

没了那灯，帝君不管怎么震怒惩罚她，都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件在众神天规看来无伤大雅的事情削去她帝后的身份。天规便是她的依仗。

……最多也就是让帝君再更恨她几分罢了。

“将他们两个给我拿下！”恨便很罢，恨她总比无视她要好，璇玑闭上眼，硬着声音吩咐。

身后便立刻有人上前羁押两名守卫，守卫见璇玑要硬闯，也顾不得身份了，与璇玑带来的兵卫打斗起来。

这一番缠斗便被束住了手脚，璇玑连看都未曾看他们一眼，抬脚跨进了宫门。

她大步往里走去，双眼迅速在殿内四处搜寻着。

听到外面刀剑喧哗声的丁香跑出来，看到大殿外守卫已被缠住，而盛气凌人走进来的璇玑面如沉水，她连忙跪下拜礼，脑中却焦急的想着对策，“奴婢拜见帝后娘娘。帝君不在，不知娘娘到此…啊！”一声痛呼。

“滚开。”璇玑一脚蹬开跪在面前的丁香，想到上次就是这丫头坏了她的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反手一巴掌扇过去，将那贱婢打得仰倒在地，尖长的指甲在那脸上刮出几道红痕。

“养魂灯在哪儿？”璇玑一手提着宽大的袖袍，对丁香命令道，“把养魂灯给我拿来。”

丁香捂着脸颊跪在地上，只低着头，“奴婢不知道。”

璇玑身后的心腹侍女立刻上前，提着丁香左右开弓，啪啪掌嘴。

被打得头晕眼花的丁香瞧见璇玑已抬步往放置养魂灯的侧殿走去，连忙使出浑身力气挣脱按着她的人，匍匐上去抱着璇玑的脚踝，“娘娘，帝君临走前吩咐过，不得让任何人靠近养魂灯，难道您连帝君的话也不放在眼里吗？”

“找死！”璇玑被抱住双脚前行不得，怒上心头，朝左右示意，“把这贱婢给我拖下去，扔进畜生道！”

“娘娘！娘娘请您三思啊！”

“帝君回来会降怒的！”

丁香的哀呼痛嚎从外殿传来，苏音焦急的看着，想冲过去帮她却无能为力，急得原地跺脚。

她的魂魄无法离开这盏灯三步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丁香被两名蛮妇拖了下去。

这个璇玑也太嚣张狠毒了！

她究竟想干什么？

苏音盯着朝她逼近的璇玑，怒目而视。

璇玑走上前来，居高临下的用眼尾撇了一眼被丁香擦拭得澄明神亮的灯盏，“哼！你以为帝君放几根头发丝在里面养着你就真能重活了吗？”璇玑对着灯盏讥唇一笑，艳红的嘴唇开启，“做、梦。”

“卑鄙，你放了丁香！你究竟要想做什么？她是无辜的。”苏音只恨自己无论怎么大声对方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

璇玑面色复杂眼神怨毒，抬起一只涂了鲜红豆蔻的手在灯罩上轻轻抚了抚，“殷落啊殷落，你也不要怪本宫心狠，怪只怪你当初不该四处留情招惹帝君。我和帝君从小一起长大，从我懂事那天起，我就知道将来我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可你算什么？凭你长得美就夺去帝君的心？可笑……”

殷落？

璇玑为何叫她殷落？

为何自从她的灵魂附身到了这灯芯上后，每个人都对着她叫她殷落？

苏音的思绪在一片茫然中忽然抓到一丝异样的念头，但那念头闪得太快，她来不及深思便划过了。

璇玑一阵失声痛笑，又突然面色扭曲，“最可恨的是，帝君要娶你你居然还不领情？我心心念念所求的你还不屑一顾？呵，既然你这么舍不得你的龙太子，那你就别回来了，跟他一起去做对亡命鸳鸯吧。”

疾声说罢，璇玑举起灯盏，一手扯下灯芯，一手高高一挥，面色狠酷地用力掷下。

“住手！！”

殿外传来一道疾骇万分的声音，甫陵夹着惊慌的旋风急急冲了进来。

可惜已经迟了。

养魂灯被璇玑重重摔到地上，黑色的晶耀石地面，灯盏破裂，灯芯被拔，烛光立刻熄灭。

苏音还未及探究方才脑中冒出的那一丝线索，她的灵神便随着灯毁而坠入了黑暗，再无意识。

甫陵心神俱焚，冲进来后僵怔地看着碎裂一地的养魂灯，急忙蹲在地上颤着手去拾那碎片，琉璃做的灯盏再无昔日澄明透澈的光芒，他的手抖着抖着，霍然站起来，回身一个耳光猛地朝璇玑扇去，“你这个贱人！”

璇玑被甫陵强大的力道扇得飞跌到落地架上，随着架子上碰倒的册典稀里哗啦盖了她一身，衣袍凌乱，发髻松落，狼狈极了。

然而她却毫无所觉般趴坐在地上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璇玑扭过身子，又哭又笑，神色疯狂，“帝君，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殷落她是不会再可能重活的！哈哈哈哈！”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甫陵从齿缝里挤出一句，眼神阴沉得可怕，信手从架上抽出一把宝剑，运力一挥刺入璇玑心口。

“噗……”璇玑吐出一口鲜血，踉跄两步捂着胸口，抬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甫陵，“帝君……”

“来人！将这毒妇关进克己宫，无本帝君命令不得释放。”

甫陵冰冷的吩咐一句，再不看她一眼，焦急地捧着破碎的灯盏和灯芯快步走出了南极宫。

“帝…君…”璇玑倒在血泊里，挣扎着伸出手想去抓住他的袍角，悲凉祈求的望着甫陵头也不回远去的背影，眼角划下两行泪。

“不要走……不要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