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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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文静起了个大早。
她自从出院后,精神一天比一天好,活力值逐渐恢复到以前,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力气,尤其在云南这种多元的少数民族的文化氛围里,林文静无时无刻都带着好奇的目光。
这会儿天色还没有亮,外头还是黑沉沉的。
她打开阳台的移门,面对的正是一片黑哟哟的湖水,前台的小姑娘昨日提醒过,他们三人住的屋子都是日出房型,在自己阳台就能看到太阳升起的全过程,不用出门。
林文静站了一会儿,阳台的风很大,山里的清晨冰凉凉的。
太阳还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但她注意到不远处的湖边,有个黑色身影,正背对着她坐在折叠椅上,他的身边有个大包,旁边架了一台三脚架。
看来她不是那个最早醒来的人啊。
林文静匆匆找了件厚衣服穿上,又往自己的脑袋上裹了块羊绒围巾,便悄悄地下了楼。
虽然只是一会儿功夫,此刻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了一丝丝鱼肚白,林文静走到那个三脚架架着的地方,眼看着相机此刻正在运作,它的主人却不见了。
她左右看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任何人。
罢了,林文静拍拍身边的折叠椅,索性自己坐了上去,耐心等待日出。
很快,相机的主人回来了,是个英俊高大的男子,小麦色的肌肤,人比林文静高出两个头,穿着黑色的外套,留着点胡渣。
他跑回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坐在折叠椅上的林文静,面上露出惊讶。
“早上好。”
林文静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但她并不想起身让坐,这个角度看日出还真很惬意。
那个男子看她不动,也不催她,自己站在旁边摆弄起相机来。
他看起来很随意,并不在乎身边多一个陌生人看日出。
“你冷吗?”
过了一会,他突然转过脸看着林文静。
“我看你一直在扯围巾。”
“有点。”
林文静拉了拉羊绒围巾,面料太过细长,当围巾是不错,当头巾还是小了点。
“穿上吧。这件防风衣连带着帽子,你可以把拉链拉起来。”
说罢,她看他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放在她手边。
“给。”
她冷得缩了缩脖子,也不假客气,说了句谢谢,就把衣服穿上扣起来。
戴上帽子以后确实暖和多了。她看着身边这个脱掉外套的男人一下子清减了许多。
“你们这里的人好像都很热情。”
而且,还很随性。
“我可不是本地人,不过这里本地人确实很友好,我每年都会来度假。”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此刻火红的太阳正式从东方升了起来,一片橘色的金光普照着水面,金灿灿像金子一般,闪得眼睛疼。
“这里的人把湖叫海子。这个季节游湖会碰到许多海鸥,都是从西伯利亚飞来过冬的。”
“是吗?这片湖也会有?”
林文静从小没有见过海鸥,这完全引起了她的兴趣。
她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寻了一圈,试图看看所谓远道而来的海鸥。
“等天完全亮了,气温上来了,你可以坐船去游湖,带上些面包馒头,就会有鸟来吃。”
男子摆弄着相机录了一会,等太阳升起,日出过程结束,他便收起相机和三脚架。
“你是刚来这里吗?一个人?”
“不,我有朋友,我们就住在这后面的客栈。”
见林文静指了指身后的院子,这个男子停下手里的活,居然笑起来:“柳缘客栈?”
“是。”
“感谢你选择我的小店。我就是柳原。”
林文静看着他一双带笑的眼睛,竟然这么巧,连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既然这么有缘,上午你们有安排吗?我可以用我的小船载你们游湖,顺带看看海鸥。”
“好呀。”
听到海鸥,林文静立刻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虽然是刚认识,但她莫名觉得这个老板还是靠得住的。
早饭时间差不多开始了,他们一起走回了客栈,走到餐厅门口,柳老板突然停下脚步。
“你好,我叫柳原,原来是你的原,请多多关照。”
因为太过正式,林文静微微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象征性得握了握柳原伸在面前的手。
“我叫林文静,也请你多多关照。”
虽说客栈的餐厅已经开始食物供应,但大清早的大堂还是有些冷清。
柳原邀请她一起吃个早饭,让林文静随意找了个位子坐,自己不知道去后厨干什么。
等了一会,也不见人出来。
林文静无聊地想拿出手机看一下时间。没想到一划开来,好多个未接来电。仔细一看,密密麻麻的一排,全是许哲森和leo打来的。
她回拨一个回去,接听的正是电话那头跳脚的leo。
“我的大姑奶奶,你总算是回电话了!”
“不好意思,昨晚睡觉开了飞行模式,是我疏忽了,忘调回来了。”
“我们在你门口敲了半天门,大清早你怎么自己乱跑啊。”
听着leo一顿巴拉巴拉的埋怨,林文静拿着电话,嘴上虽不反驳,内心却叹了口气。
想来自己从在医院养伤开始就没什么自由可言,每天的作息都被他俩看的死死的,自由活动基本不存在。
监狱的犯人也不过如此。
“你知道今早许许以为你又出了什么事,刚才差点快要把你的房门敲破了!”
随着leo一顿夸张又走调的普通话描述,电话突然短暂地安静了会。
那头换了人。
“你现在在哪?”
是许哲森。
他一向来话少,今天听起来尤其低沉。
“我在餐厅,你们……要来吃早饭吗?”
“哪都别去,在原地等我。”
林文静“哦”了一声,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劳师动众的。
此时,柳原已经端了两碗米线出来,香喷喷的米线上铺满了各种食材,一时间把林文静肚子里所有馋虫都勾了出来。
他把一碗料堆的更满的米线放在她面前,有些害羞地说:
“许久不做,手艺都生疏了。你尝尝看。”
“谢谢。”
吹了一早上寒风的林文静,珍惜地看着这碗色香俱全的早餐,把冻僵的手小心在碗壁上捂着。
“你说你不是本地人,却会做云南米线?”
林文静低头喝了口汤,鲜美极了。一抬头,正看到柳原往自己碗里舀一勺辣椒酱。
“和厨子偷学的。精髓他们也不肯教,看起来卖相像是像了,其实就学了个皮毛,垫垫肚子罢了。”
听得出柳原这人还是谦虚。
她嗦了一口粉,很好吃。又吃了一口料,很香。米线的汤料很足,林文静一口一口地吃着,五脏六腑都热了起来,脑门汗都出来了,嘴里冒着热气,心满意足。
“看来你烧饭很有天赋。”
她真心诚意得夸赞。
桌子的那头,柳原也吃的满头大汗,一听林文静的话,脸“噌”的就红了起来,着实可爱的很。
柳原还想再聊些什么,却听到餐厅门口一阵有节奏“笃笃笃”的声响。
他放眼望去,两个高大的男人一前一后进了餐厅。
领路的那位是外国人,后面那位戴着墨镜,跟着前面的人,手上握着红白相间的棍子,一看就是视力不便。
这种组合在当地的游客里未免太过特殊,柳原来回看了他们好几眼。
此时的餐厅人已经入座了很多客人,都是来吃早餐,期间还有小孩子在厅中乱跑,发出尖锐的玩闹声。
许哲森一进来,就听到各种嘈杂的声音,与室外湿冷的空气截然不同,餐厅里除了空气污浊闷热,还弥漫着各种食物混杂着人的气味,一时间让人无法分辨不说,随之而来的气闷、恶心与头痛立刻涌了上来。
他闭上眼,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听leo说他已经看到林文静,他紧跟着leo的步子,深怕一个疏忽,又把这个女人弄丢。
“好呀好呀,misslin,大清早自己来吃早饭,可叫人好找。”
林文静直接忽略leo奇怪的“京腔”,心里断定leo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北京人学了口语。
普通话不地道也就罢了,不伦不类才是最要命。
“你们吃早饭了吗?”
林文静看了眼面前许哲森,看他紧抿着的嘴唇,知道这个时候得赶快安抚一下才可。
这时柳原也吃完了早餐,看了眼面前三个人,很识相地和林文静道别。
“我先去忙了,上午你想游湖的话,可以来顶楼的茶台找我。”
林文静目送走柳原,看许哲森一脸阴郁地站在旁边,以为他在闹脾气,赶快陪笑脸去扶他入座。
“想吃什么?我帮你去拿。”
“他是谁?”
许哲森一把抓住林文静在他手臂上的手,朝林文静这边探头闻了闻,眉头皱的更深。
“谁呀?你说刚走的那位?他是这家客栈的老板。我待会和你讲,肚子饿了吧,我先去先帮你拿点东西来。”
林文静想掰开被许哲森握着的手指,无奈对方根本不想放手,反而握得更紧。
“你身上怎么有他的味道。”
“什么?”
不等林文静反应,许哲森沿着她的手掌手臂,一路摸到领子的开口处。
“这不是你的衣服。”
许哲森沉沉下了总结。他的脸色愈加发白,眉头紧皱在一起,整个人隐隐散发着怒气。
“早上湖边冷,借来穿一下。”
林文静神经大条又不拘小节,这事圈里人都知道,但这话此刻到了许哲森耳朵里,又是另一种滋味。
他摘下墨镜,用极差的视力寻找林文静的脸,一张黑脸憋着气,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
“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就可以随意穿别的男人的衣服?”
这墨镜一摘,许哲森气急的面容完整暴露了。他的双目通红,尤其是右眼,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着实吓人。这个室温,许哲森的额头上居然还渗着汗珠儿。
林文静再一看自己被握在许哲森掌心的手,发现他的手也是冷得瘆人。
她心里想这才分开一个晚上,许老怪怎么憔悴了这么多,说话都带着些病气。
“就冷了借来穿一穿,你别多想。”
瞥了眼早就走开去拿早饭的leo,林文静低下身子,轻声地问道:
“哲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是知道许哲森的脾气的,一般身体有什么头痛脚痛从来不愿让人知道。
眼疾刚恶化的时候,她见过许多次他被磕碰绊倒,明明受伤了却从来不说,一个人受伤了也不治,任由破罐子破摔。
“我好得很。”
许哲森撇开脸,继续牙痒痒地说:“把他的衣服脱掉。”
反正也不冷了,林文静还是很乖得脱掉了柳原的外套。
她把它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衣服也脱了,这下可以让我去帮你拿早餐了吗?”
“不用,我不吃。”
许哲森拄着盲杖,琢磨着餐厅出口,可惜餐厅的光线有限,他很难判断出大门的具体的方位,转了一圈也“看不出”所以然。
“leo,带我回去。”
“他不在。他去拿早饭了。”
林文静坐在凳子上,看着没头苍蝇一样的许哲森,也不去扶他。这个许老怪又在生闷气,就和昨天一样,她不知道哪里招惹了他,他就可以一直一个人生闷气。
从前在家,许哲森对她可是百依百顺的。怎么一到了陌生的环境,就变得古里古怪。幽默自信一无所踪,性格阴癖不说,还不肯与人交流。
别说长途旅行是考验情侣的试金石,就连她与许哲森这种比哥们还铁的老铁友谊也招架不住他这样作啊。
许哲森转了一圈,只觉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眼前一片混沌。
餐厅里的各种味道被他敏锐的嗅觉无限放大,脑袋硬的如石头一样,各种餐具叮叮当当的交杂在一起嗡嗡作响,他拿盲杖低着胃,捂着嘴忍住一波恶心。
“文静,快带我出去。”
林文静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见许哲森已经把绵软得靠在墙上,他放下矜持,朝林文静的方向摸索了一下,算是求救。
林文静吓一跳,赶忙站起来扶他。
“老许,你怎么了?”
两个人一阵快走,刚出门口就有一阵凉风拂过,许哲森没法顾及更多,恭住身子,干呕了起来。他昨晚就没吃什么,早饭又什么都没吃,胃里虽然恶心但却什么都没法吐出来,冷汗涔涔得粘在了背上。
“你要不要紧?”
林文静见他是真的病了,紧张得帮他拍拍后背,刚才的生的气立刻转化为心疼和紧张。
“恶心反胃吗?我扶你去旁边洗手池,你想吐的话随时都可以的。”
“不用。带我回去躺一会。”
许哲森摇摇头,湿答答的刘海贴着脑门,他没法多思考,只是条件反射似得贴着林文静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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