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明明与仍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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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手做事确实很不方便,别说吃饭,洗澡洗头,就连刷牙，程方琪都受到了挫败。

当天晚上,她好不容易折腾好洗漱问题，隔壁居然开始“砰砰砰砰”砸地板。

大晚上的,这是扰民。

程方琪很不开心，一开门，就看见陆展鹏正站在楼道口,一只手指挥着搬运工人把箱子一个个地往隔壁房间里送。

“陆展鹏？”

程方琪很不耐，怎么又是你？

“哎呦,好巧啊。小琪,咱们又见面了。”

“你跟踪我？”

程方琪小心地看向他的眼睛,企图辨别他的意图。

“哪里哪里，你别乱想，是院里同意我的宿舍申请，我今早去医院就是为了拿这把钥匙。”陆展鹏左手往兜里一掏,把钥匙拿起来晃荡,笑得贼开心：“住这里多方便呀，每天早上能省出很多时间睡觉不是？”

“嗯。”

程方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越是想躲这个人,越是避不开。如今，他们不仅做了同事，还成了新邻居。

不过,就陆展鹏的家境，这员工宿舍他能住得惯吗？

程方琪摇摇头，不想再理会他的闲事，直接回屋锁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因为右手受伤，不便剧烈运动的程方琪，放弃了每日晨跑的好习惯，改为沿湖快走。

她刚运动回来，一上楼就闻到宿舍楼道里飘着一阵阵食物的香气，有谁在炖鸡汤？

“你回来了？”陆展鹏神采奕奕，像是故意在等程方琪，连自家房门都没锁，正站在门口对她招手：“我给你熬了鸡丝蔬菜粥，整了一早上呢，快来过来吃。”

他看着她一身运动装束勾勒出较好的神采，脑门上微微冒汗，脸色红润，零散的发丝垂下来，挂在耳边。

两人又一次对视。

如果说陆展鹏的眼睛里正藏着一小撮扑闪扑闪的火苗，那程方琪的眼睛里，则是一面平静无澜的冰冷湖水，让人望进去，感受不到一丝波澜。

“不用。”虽然食物的气味诱人，程方琪下意识咽下口水，仍是摇头，“早饭我去食堂吃。”

“你是伤员，需要补充大量蛋白质，就别吃食堂了。”陆展鹏见人不肯进他家，赶紧把粥盛进保温食盒里，细心拿布擦干净外沿，给她递去：“把这碗粥喝掉，不够锅里还有。我等你，回去坐下出完，咱们再一起去上班。”

“哦，”程方琪本能想拒绝，最终抵不过鸡肉的香味，还是收下了，“谢谢。给我十分钟，我吃完换个衣服就出门。”

“不急不急。时间还早，你慢慢来。”

陆展鹏看着走廊早已消失的倩影，心里甜滋滋的。

和陆展鹏一起上班，是程方琪读书时的小小心愿，她再是美女学霸，也抵不过心里有一些女孩子怀春的小心思。那时候自己还在读医学硕士，而陆展鹏已经在省一医院的神经外科做实习生。实习生很苦很累，陆展鹏每天忙到瘫，几乎抽不出时间和程方琪说上话。

虽然两人同是医学生，但程方琪心里还是觉得，做陆展鹏的病人或许要比做他的女朋友来的幸福，至少见他上班，可以和他说一句“医生，早上好”，见他下班可以说一句，“医生，辛苦了”。

回想起往事，她觉得手里这碗鸡丝粥也没那么好喝了。

……

……

……

病患许哲森最近的状态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看来药物在他身上起了效果。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睡觉，清醒的时候，还能和护士们做简短的聊天，看起来像正常人一般。

这天夜里，过了午夜零点，医院的病房里早就熄了灯，前台只有一个值班护士正在玩手机。

许哲森光着脚，小心翼翼摸到这几天查探到的安全通道入口，他两手扶着栏杆，尽量不发出声响，一步一步踩着台阶。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午夜安静的楼道里，许哲森心中默默数着自己走过的步数。

“许先生，这么晚不睡觉，出来散步啊。”

许哲森正扶着扶手，拐入下一个转弯处，面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身体没来由一缩，被抓了个现行。

程方琪在精神科室所在楼层的安全楼道里等了一晚上，又累又困，连打了几个哈欠，强打住精神。

“你这是要去哪？”

她早就发现许哲森的不对劲，之前只给他上了一次小剂量的镇定，不足以连续几日睡那么长时间，况且，以他的情况，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对陌生人有善。

事出反常必有妖。

程方琪断定这个病人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计划。不过，好在他是个视力极差的盲人，入院前，许哲森的手机、电脑、智能手表，早就被没收，要靠自己一个人逃出医院，难上加难。所以他若想跑，唯一的可能只能是走安全通道。

“程医生，你听。”

午夜的楼道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两人的对话，其余什么声音都没有。

许哲森一只手伸在空中打着节拍，像是正在指挥一场大型演奏会，脑袋跟着节奏左右晃动，嘴里轻轻哼唱着几个低沉的音节。

“goldbergbariations，希望你喜欢。”

他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被逮到的逃院精神病患，而只是在为他的主治医生演奏一场钢琴音乐会。

“哥德堡变奏曲？”

程方琪双臂交叠在胸前，瞧着许哲森正在投入地为她“演奏”一场无声的音乐会，可她脸上一点笑容都无。

“程医生也知道这首曲子吗？那很好，那很好。”许哲森笑着点点头，装模作样地转过身，再次扶住楼梯的扶手，准备光脚原路返回。“晚安，好梦。”

“等等，我有这首曲子好多个版本，你现在想听吗？”

程方琪心想这或许是一个正式切入治疗的契机，往台阶走了几步，跟上许哲森。

“嗯？”许哲森茫然眨巴着漂亮的眼睛，歪着头像一个被诱惑住的小孩子。

“我那边还有好喝的牛奶，你要不要尝尝。”

听到程方琪非但没有斥责自己，还要请他听音乐，许哲森没有犹豫，立即乖巧点了点头：“可以。”

两个人一路来到程方琪的诊疗室，许哲森被她一路扶着，手触碰到一个低矮的躺椅。

“放glenngould弹的好吗？”

程方琪把小小的便携音响打开，打开手机的音乐，蓝牙连了过去。

“可以。”许哲森点点头。

“选他哪个时期的作品呢？”

古尔德少时成名作是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出第一张专辑时，他才二十三岁，年少气盛，不可一世，那一版本的巴赫，弹的潇洒肆意，欢快跳跃。而在他五十岁临终前，古尔德又重新演奏了另一个版本的《哥德堡变奏曲》，与二十六年前的版本相比，风格完全不同。

程方琪看了眼许哲森睁着一双漆黑的眸子，若是不知道，以为他正在看她。

“1955年那版。”

房间里很快就跳跃起轻快的节奏，许哲森舒服地往后一趟。被关在这家医院有些日子，他每天都在动脑子考虑“飞跃疯人院”，很久没有这么舒畅过，脑袋愉悦地摆动了起来。

两人，慢慢地从年轻的古尔德，一直听到年老的古尔德。

期间，许哲森与程方琪聊起他那些年在欧洲听过其他演奏家手下的巴赫和莫扎特。

两个人像遇见知音，一聊就是一夜。

一直到天慢慢亮了起来，程方琪终于累了。

“许先生，若你愿意，以后每日下午都可以来我这里听音乐，聊聊天。随时欢迎你来找我。”

她站起来，扶了许哲森一把，“借你一双拖鞋，听古典音乐应该保持仪表端庄。”

“谢谢。”许哲森知会地点点头，搭着程方琪的手肘回到了顶层的房间。

.....

.....

.....

启明医院的员工宿舍楼下，有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店。

程方琪熬了一个通宵，她饿了不行，点了一份加蛋早餐，很快就解决了早饭。

她晕晕乎乎走向了宿舍，准备回去洗个澡。刚走进单元门，就见到一楼大堂的长椅上，陆展鹏“蹭”地站起来，脸色很差地看着自己：“你去哪里了？一个晚上不知道回一个电话吗？！”

平日里陆展鹏对谁都是嘻嘻哈哈，对程方琪更是言听计从，哪有他吼嗓门的机会。

“做什么？深怕人不知道你嗓门大吗？”程方琪小心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他们，才拉着陆展鹏走去电梯。“加了个班。”

“什么样的工作要程博士通宵达旦？手机关机是要把我急死吗！”陆展鹏看着程方琪盯着眼下硕大的黑眼圈，不过衣衫完整，暗自推测她真的是加班，没有其他不好的事情发生。“有什么工作要加班完成？我来帮你。”

“一个病人，你帮不了的。”程方琪接连打了两个哈欠，实在没力气和他多说一句话，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走向自己宿舍。

“小琪，熬夜会增加猝死的几率，还会让你早衰。你要不要考虑下医美？专去眼袋的那种。我有内部价啊！”

“你留着自己享用吧。”

程方琪愤愤地把门“砰”地一声，关得巨响。

自那天开始，陆展鹏刻意留心了程方琪手头的病人，虽然男女老少都有，但有一个高高帅帅的男人每天下午准点去程方琪的诊室报道，每次见这个男人前，程方琪不仅会好好整理仪容一番，还会给他准备好一杯牛奶，一份水果，一些cd和书籍。

两个人根本不像约做心理治疗，而是在约会喝下午茶。

这激起了陆展鹏全身细胞的醋意。

这个女人莫不是看上了自己病人不成？

这天，陆展鹏特意等在程方琪的诊室门口，见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出来，高帅的男人正搭着程方琪的肩膀，两人面带笑容，如沐春风。

“你，你快放手！”

陆展鹏气呼呼地推了一把许哲森。

许哲森眼睛看不见，平衡感本就很差，被人突然一推，完全没有设防。黑暗中，他两只手焦急地想抓住周边可以支撑的东西，无奈时间短促，还没等程方琪稳住他，许哲森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陆展鹏，你做什么？！”见自己的病人被同事突然推到，程方琪心里一恼，她与这个患者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良好关系，怕是毁于一旦。程方琪赶紧蹲下身，急切地询问：“许先生，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到哪里了？我同事他.....”

程方琪说不下去，她气恼地瞪了眼陆展鹏，“实在对不起，他最近工作压力大，似乎出现躁郁症的症状。”

见许哲森不响，自己正艰难地摸索着爬起来，程方琪知道现在他现在已经不信任自己了。

“许先生，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给你带好路。”程方琪一边道歉，一边对陆展鹏张着无声的口型。

“快——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他明摆着借着看病的名头，吃你豆腐哎。”陆展鹏见程方琪一味站在对方那边，心里更是不快：“他又不是盲人，来了这么多次，凭什么你给他带路？”

“我就是一个盲人。”许哲森站在一边，眼神迷茫地“望”向陆展鹏的方向。“程医生是要带我回病房。”

“啊？”陆展鹏一愣，手扶了下金丝边眼镜，这才看仔细，面前高帅的男子说话的时候，脸虽然对着自己的方向，但无神的双眼写满了空洞，双目焦距也无法精准固定在自己的脸上，而是散乱地定在自己身后。

“许先生，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程方琪再次紧张地道歉，因为自己的失职，许家公子莫名摔了一跤，这无论如何都是自己方的错。

好在，许哲森似乎并不以为意，只是摇摇头，自己笨拙向前方摸索着走去。

“我在你身边，你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搭着我的手肘。”

程方琪赶紧站在许哲森身边，供他选择。

“小琪！”

陆展鹏见那两人根本不理会自己，醋意更是乱飞。

“你去楼下花坛等我。”程方琪语调平静，但看向他的眼神却结了冰。

......

......

......

从顶楼的电梯下到一楼，程方琪脑海里闪过了许多想法。

自陆展鹏来到她的科室，她是能避则避，故意把他当成空气。

每天下班，陆展鹏都会等她一起回宿舍，但程方琪为了躲他，索性临时增加查房，表面上看，她比平日里更忙碌了，实则只要别让她和陆展鹏单独相处，她就谢天谢地。

天空突然下起雷阵雨，陆展鹏果然听话地在中央花坛等她，雨“哗啦啦”下了起来，程方琪远远就看见那个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男人。

真叫让人不省心。她向他招招手，示意他回医院一楼长廊说话。

“小琪！”

陆展鹏看到程方琪眼睛一亮，屁颠颠从花坛跑过来。头发都被淋湿了，站在她面前，滴滴答答挂着水珠。

“就干站在那边淋，不知道躲雨吗？”

程方琪没好气，走过去想帮他脱去被浸湿的外套，还没真正开始脱，只觉得他的右臂摸起来的手感很奇怪，僵硬地和假的一样。

“别！”陆展鹏一看程方琪这个握着自己的右胳膊，赶紧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她。

“那是什么？”她诧异地盯着陆展鹏的右臂看，回想刚才摸到的触感，那感觉.....太不真实.....

“没什么。”陆展鹏不愿再靠近她，两人相隔很远说话。“刚才，楼上的事，是我的错，我太冲动了。你能不能不生我气？”

“你把右手让我看看。”程方琪直接跳过他的话题。心里已经有了几种假设，其中有一种猜测，是她最不愿被证实的......

“不要。”

陆展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嗖”地一下就又跑进了雨中，连雨伞都愿不回楼上拿。

反正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他正好直接回宿舍。

陆展鹏可以跑，但程方琪自然会通过其他的手段证实她心中的猜想。

她疲惫地搓了搓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回了精神科，正好碰到护士长，随口抛了话题。

“唉，章护士，你有看到陆医生吗？我找了他有点事。”

“陆医生刚下楼了，好像还没回来呢。”章护士茫然地摇摇头。

“哦，这样啊。”程方琪假装随意翻翻今日的访客记录，小声地试探着问：“你有没发现陆医生是个左撇子，和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的哦？”

“是啊，陆医生说左撇子聪明，所以他一直用左手写字的。”

“那他右手都是摆设吗？”

程方琪半开着玩笑，其实心里紧绷地不行，她多么希望这些都是她错误的判断。

“嗯......你这么说起来，我确实一次都没看过陆医生用过右手，可能就和我们不习惯用左手一样把。”

护士长耸耸肩，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正在写交班日记。

她完全没有留意到身旁的程方琪人都快站不稳了。

陆展鹏怎么会是左撇子？！

他那只拿手术刀的右手去了哪里？！

程方琪几乎是摇摇晃晃走回了办公室，瘫在座椅上，好半会没缓过神。

那个意气风发的陆展鹏，扬言要脑外科最优秀的第一把刀的陆展鹏，那个可以把芒果切成花，可以把一整个苹果皮削到不断皮的陆展鹏，他放弃神经外科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他都不告诉自己，难道自己完全不值得他坦白相告吗？

他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没告诉她？

程方琪头疼不已，按着太阳穴，现在就去找陆展鹏怕是太过鲁莽，可不去问清楚，她又哪里会甘心呢？

这个雨夜，不仅程方琪思绪万千，连凡事乐观向上的陆展鹏也不好过。

他湿漉漉地跑回了家，像是背后有追赶他的洪水猛兽。他刚把门锁上，就体力不支，滑坐到地板上。

五年，他一遍遍和自己讲，程方琪要开始新的人生了，她可能会喜欢上别人，他们的旧爱只会成为一段故事。然而，每当陆展鹏在梦中见到她，梦总是那么香甜，他想不到比这更好的事情。每次做梦醒来，他总是想，明明他们在一起是更好的事，怎么命运总是戏弄人，长大真的一点都不好玩啊......

.....

.....

.....

第二天，陆展鹏告假，程方琪起先以为他在耍脾气，没理。

到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她听到隔壁桌的几个护士围坐在一起议论，原来陆展鹏请的是病假，听起来像是感冒，请假电话里的嗓音沙哑地不行。

他长得帅，自然是护士们关注的焦点。一听生病了，护士们一下子围过来讨论要不要一起去探望一下。这种待遇，普通医生生病哪会有？

“真生病了？”程方琪瞟了一眼护士，小心翼翼拿出手机来，给陆展鹏偷偷发了条简讯。

五分钟，他不回。她有些皱眉。

十分钟，他仍不回。她有些生气。

二十分钟，他还没回，程方琪开始害怕了.....

要知道陆展鹏自从来了科室以后，就算只是一个团建活动的通知，他也会对自己的简讯秒回。

怕不是真生病了，程方琪吃了没几口，便放下筷子，急匆匆地往宿舍赶。

“咚咚咚。”

“咚咚咚。”

“陆展鹏，你开门。”

“活着就应一声！”

程方琪敲到手都快断了，陆展鹏的房门终于开了，不过他只开了半扇，自己右半边身子藏在门背后。

“小.....琪.....”

陆展鹏虚弱地倚靠在门框，软软地唤她的名字。他满脸通红，一看就病的不轻。

“发高烧了？”程方琪凑近一步，用手背贴着陆展鹏的额头，“家里有药没？吃了吗？”

见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程方琪皱着眉，用手推了下门，“让我进去，我扶你去床上躺好。饭没吃吧？在食堂给你打包了一份粥。”

“不，我没事的，”陆展鹏虚弱地晃着脑袋，不让她进门，“睡一觉就好了。”

“陆展鹏！你到底要倔到什么时候？！”

一连两日的直呼其名，陆展鹏彻底把程方琪惹恼了。他心中的一向冷静，理智，克制，优秀的小琪。

“对不起......”

陆展鹏其实没有什么力气，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程方琪在，他既不敢和她说重话，又不能赶她，更不能让她进来看见没被收拾过的自己。

“你等我一会，我.....我去套个衣服......”

他正有气无力地合上门，却不想被程方琪一掌推开。

两人各自站在门里门外，干瞪着眼。

陆展鹏只套了一件薄薄的长袖t恤衫，左手臂因为常年健身显得线条优美，而他的右手臂......

空荡荡的袖子笔直地向下垂落，白色的薄t恤若隐若现能看见那段短小的小臂。他右肩下20厘米，只有一截短小的手臂残肢，残肢下面，什么都没有，空旷地吓人。

“你.....”程方琪不能抑制地蹦出了眼泪，“你的右手呢？”

“小琪......”陆展鹏低着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右臂残肢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这一躲，整得整只空袖子都跟着飘荡了起来，来来回回像一个规律的钟摆。

“你能不能别盯着它看......”见程方琪一动不动，眼睛都要把他的右臂残肢瞪出一个个洞来，陆展鹏本就因发烧通红的脸，更是血红血红，赶紧拿左手捂住右手臂的那截短小。

“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他弱弱地回答。

“你就因为这件小事要和我分手？”

“不是小事.....”

陆展鹏说话的声音更低了，脖子下弯到了底，头一点都不敢抬起来看她。

“遇到挫折第一反应就是甩掉女友，你可真是伟大啊！陆医生！”

程方琪气的不轻，“砰”地一下把门带上，走前连手上的粥都不忘放下，风一般从陆展鹏跟前消失了。

......

......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老许每章都会出场的，只是他不是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