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羊毛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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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上午，校长室内。

肖原恭恭敬敬地把合同双手奉上。

“怎么多了好几页？”老狐狸罗校长不像江薪那么好糊弄，一字一句仔细看着，“这违约金？”

“都是我加的，反正对学校没有害处。”早有准备的肖原又把12个班的花名册奉上，“你看这些评语写得一语中的呀！不录用他，简直就是学校的损失！”

“嗯，是不错。”校长看完后，在两份合同上签好名盖好章，将其中一份递给肖原，“反正是你的助教，你满意就好。”

“谢谢校长！那我先去备课了。”肖原说完就想溜。

“等一下。”

肖原无奈又转回去。

“臭小子还备课，这撒谎都面不改色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一礼拜上午你都宅在宿舍里，等到快上课了才出现在教室！”

这个大嘴猴马老师！肖原内心麻麻逼，表面上还装出一副“我错了您使劲骂吧”的表情。

“之前就算了，这周开始你就算划水也要在办公室划！”校长再一次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

“小的遵命～”肖原怕再被校长叫住，又问，“现在没什么事了吧？”

“哦，对了，还有这个——”校长从办公桌左边那叠厚厚的文件中抽出一份递给肖原，“这是教育局刚刚发来的通知，关于劳技课的，你回去好好看看。”

“没问题！那我……回去研究了？”肖原小心翼翼问。

“去吧。”

—

回到办公室，肖原把合同放在显眼的位置，打算等下午江薪来上课的时候再交给他。

花名册嘛，把三班和六班的抽出来，下午上课用得到。

至于这份通知，肖原看到封面写着《关于推进全市劳技课教学工作的指导意见——“非遗传承”》，完全没有翻开的欲望，直接扔到一旁。

—

又到了劳技课的时间。

三班的沈优和其他同学一样，一同期待着肖老师的到来。

没办法，虽然肖老师课上得不怎么样，但是长得好看呀，他只要站在那里，全班学生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特别清醒，或明目张胆，或偷偷摸摸欣赏着肖老师的神仙颜值。

而肖原从小就活在这种惊艳的眼神当中，已经完全免疫了，江薪那种爱理不理的眼神对他来讲可能更新奇一点。

欸？这不是江老师吗？

看见江老师搬着放了三班折纸作业的箱子跟在肖老师身后走进来，小胖子惊呆了。

我是不是有个劳技课最强外挂啦？

“同学们好，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薪江老师，这学期的劳技课将由我们俩共同完成。”肖原说完带头鼓掌。

学生们非常给面子热烈鼓掌，久久不散。

特别是沈优，两只小胖爪硬是拍出了重影。

江薪一眼就看到了沈优，眼神示意他别乱讲话，沈优非常上道，眼睛示意回来没问题。

“可以了，江老师已经感受到你们的热情了。”肖原双手分开往下压，示意大家安静，“现在让江老师给大家讲两句。”

相较于肖原的游刃有余，江薪显得有点紧张。

毕竟他从没在那么多人面前讲过话，虽然这些人都是12岁左右的小孩子。

“大家好，我……我是肖老师的助教，以后如果在劳技或者手工方面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讲到这里江薪自嘲怎么把劳技课当主课了呢，谁会去问劳技问题？

看到底下将近50双眼睛还聚焦在自己身上，江薪只好接着说：“废话不多说，开始上课吧。”

他话音一落，肖原就按着江薪的分类拿出学生的折纸作业，对照着花名册上的评语开始滔滔不绝。江薪的一句评语，他可以翻着花样说出一篇800字文章来。

江薪呢，看肖原说到哪个作业，他就用一张比较大的纸复刻出来，以便于同学们观察改进。

课前他们就商讨好了，一个人动口，一个人动手。

学生们耳朵听着肖老师的，眼睛看着江老师的，直到下课铃想起，忽觉时间过得好快，好想接着再听再看。

唉，又得等一礼拜了。

—

周一下午例行会议，校长一星期一度的激情演讲即将上演。

“在正式开会之前，我先隆重介绍一下我们江景初中的新成员——江薪，江老师！”校长慷慨激昂地介绍。

江薪看所有老师都盯着他看，迫于无奈站了起来，向左右两边分别鞠了两个躬。

老师们鼓起掌来，这是今天江薪被第三次鼓掌，三班一次，六班一次，现在开会又一次。

随着鼓掌声稀落渐无，校长清清嗓子，接着说：“大家可能有所了解，教育局下发了通知，要全面推进劳技课的改革发展，而我把这个重担交给了我们学校最年轻有为的肖老师——”校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马上改口，“当然，现在最年轻的应该是我们江老师了。江老师对劳技课有着独到的见解，动手能力也非常强，我今天下午还去六班门外观摩了一下，肖老师和江老师配合得十分默契，学生们在下面也都听得如痴如醉。”

校长在这里停顿了一下，转向肖原：“对了，肖老师，我上午交给你的教育局下发的通知看了吗？”

“看了，保证完成任务！”肖原一脸淡定地撒谎，反正是下礼拜的事，慢慢来呗。

“那就好，我看了这份通知，教育局对劳技课的改革工作真的非常重视。大家都知道，我们学校的教育水平在全市只能排在中游位置。这次劳技课改革就是我们学校力争上游的绝佳机会……”

—

会议结束后，老师们也下班了。

肖原厚颜无耻地跟在江薪身后进了文具店，手里拿着还没看过的《关于推进全市劳技课教学工作的指导意见——“非遗传承”》，美其名曰要和江老师商讨下周劳技课的具体事宜。

一进文具店，肖原就嗅到了带鱼特有的鲜香以及泰国香米独特的米香，这香味闻着就饿了。

江薪又用他那个万能的电饭锅定了时煮了米饭蒸了带鱼……

最近手头宽裕了，还特地买了十几元一斤的泰国香米改善伙食。

“你要吃吗？”江薪话一出口，再一次想打自己的嘴，叫你嘴快。

“求之不得，我们边吃边聊。”

肖原吃了一年多的学校食堂早就腻了，上回在江薪这里只有椰子饭加榨菜和腐乳都能吃得津津有味，这回还有荤的呢，肯定更好吃。

江薪又是心疼地盛了两碗饭，把带鱼放中间，拿了个小碟子倒了点生抽，又从冰箱里掏出了一罐腌小黄瓜和一罐油浸茶树菇。

没错，手头开始宽裕的江薪连配菜都跟着升级。

“吃这些腌菜对身体不好吧。”肖原在江薪开冰箱门的时候发现冷藏室里面整整齐齐都是腌菜罐头。

“那你不吃好了。”江薪把俩罐头拨拉到自己面前，顺便打开笔记本点开《风味原产地·云南》。

“我没说不吃，只不过也要多吃点新鲜蔬菜吧。”肖原把筷子伸得老长捡了几根茶树菇，嗯，真香。

“我试过用电饭锅蒸青菜，不仅难吃，颜色也丑，还是腌菜最省心。”江薪夹了块带鱼入口，嗯，真鲜。

如果不是肖原邀请自己去页岩岛，也吃不到这么新鲜的带鱼，这顿饭请他吃好像也是应该的。

“那我买个电火锅，下次可以多买点蔬菜肉片烫着吃，只要火锅底料买好了肯定好吃！”肖原说着说着开始憧憬。

你都蹭了两顿饭了还不够，还想一直蹭下去么？甚至还学会了点菜？江薪不语。

两人气氛瞬间尴尬，美食纪录片的旁白清晰了起来——“……肠衣中包裹的黄牛胃液、胆汁和青草混合物，小火熬煮两个小时，质朴的田野气息开始慢慢散开……”

两人同时向笔记本看去，画面上煮着一锅黑绿黑绿的胃液……

“这云南的口味，”肖原斟酌着用词，“还挺罕见的。”

江薪干脆利落点到下一集：“不是说要讨论下周劳技课的事么？”

肖原把又被扔在一旁的《关于推进全市劳技课教学工作的指导意见——“非遗传承”》拿起来翻开，横放在桌子上，两人同时看起来。

“所以下一周要介绍非遗吗？”江薪快速把前面的废话略过，“……要求让学生了解某项非遗的发展历程、制作过程，能亲眼看到、亲手触摸到那些快要失传的手工艺品……上课过程录成视频上交？视频？”江薪抬头疑惑地看向肖原。

肖原一脸无辜：“毕竟要评选优质公开课，录视频是避免不了的吧。”

“我要辞职。”江薪一脸无情。

“你别冲动，”肖原指了指那份合同，“辞职要付违约金的。”

江薪翻开合同，看了两遍终于看到了角落里违约金的数额，再细数自己的存款……缺了好几个零。

“你吃完了先走吧，我待会儿还得去做家教。”江薪一脸生无可恋，默默计算了要做几次家教才能付得起违约金，计算出来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算了，认命吧，“下周的劳技课，明天再讨论吧。”

只签过两份合同的江薪完全没意识到违约金的不合理之处，只是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仔细看。

“你还要做家教？”肖原观察这江薪的表情，有点自责，听到江薪说还要去做家教，又有点心疼。

“是啊，那学生你也认识，叫沈优。”看肖原没反应过来，“就是三班那个小胖子。”

“就是折剑齿虎那个？”肖原恍然大悟，“你不写评语是因为那是你折的。”

江薪点点头：“我快来不及了，至于沈优那里我会说清楚，以后的劳技课作业都让他自己完成。”

肖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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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了6点半，江薪去沈优家做家教。

“先告诉你一件事，”江薪打断沈优的欲言又止，“你们肖老师已经知道你的折纸作业是我折的了，他说了以后的劳技作业都得由你自己完成。”

把锅甩给肖原，江薪内心毫无负担。

“我知道了。”沈优内心哀叹自己的最强外挂没了。

江薪开始辅导起沈优的作业来。

沈优觉得，今天的江老师浑身散发着冷气，应该把空调温度调高点的，他快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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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家教回到文具店，江薪觉得身心疲惫，但是直播的时间快到了。

做什么呢？江薪翻着自己的材料箱。

就这个吧，羊毛毡，只要一直戳戳戳就行，把那些羊毛条看成肖原的脸，真的非常解气。

直播间的观众们觉得，今天主播心情好像不太好，问问题都没回答，两只手就在那里不停地戳戳戳，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即便如此，大家也都舍不得离开，因为主播戳出来的成品太可爱了，抓着栗子不放的老鼠、耕着田地的老牛、正在下山的老虎、在吃胡萝卜的兔子……凑齐了一组十二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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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江薪过上了上午开店、下午上课、晚上家教、睡前直播的充实（kuli）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