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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净山的日子,老少融融,归晚这一待,就是多日。
白日,归晚陪着祖母打坐,偶尔亲手做些斋饭,老夫人并不拘着她论道,还建议道:“你们年纪轻轻的,没必要陪着老身待在道观里,没得闷坏了。”
得了祖母的允许,这日归晚就对鸣翠说:“最近我这斋饭吃腻了,不如我们去吃点荤腥吧。”
“主子莫非要杀生?”鸣翠讶然,想起道观附近的溪边有几只鹤,“那鹤可是老祖宗的心头肉啊。”
“你想哪里去了自然是就近取材啊。我观这儿山涧溪流颇多,雨水又充沛,不如去抓些鱼儿回头我们自己做葱油雨可好?”
鸣翠和锦带都是连着几日没沾染荤腥,听闻郡主的提议,顿时勾起了食欲,“就是鱼汤也可以的!”
归晚见丫头们也支持,顿时兴奋道:“既然这么着,我们找好工具入山吧!祖母那里还得午歇两个小时。”
……
午后时分,归晚和侍女们一同寻了林深处的幽涧,那儿溪流潺潺,清澈见底,能看见水底游来游去的鱼儿。她们选择水草肥美的地方,挑选大一点的鱼儿下手。一开始是俩丫头在那抓鱼,归晚站干案上一阵心痒,她觉得空指挥不行,于是喊了鸣翠上岸站岗,她要亲自下水。
鸣翠起先不许,但想着郡主素来禁在内院,难得出来放松一会儿,又见她颇为有兴趣,眸子里满是雀跃,便将主子的下裙掖了掖,归晚干脆脱了鞋袜,挽起裤腿。
入水清凉舒适,归晚叹息一声,真是太舒适了!犹见水中的鱼儿,越发兴奋。归晚自小到大,从没有这样乡间长大的经历,这是她第一次下水摸鱼儿,对归晚来说,简直是发现了新世界。
锦带却不同,她侍奉归晚之前,是乡间胡同长大的,如今有这等爽快事情,便引着主子忙乐起来。
归晚感觉到了脚下有鱼儿经过,伸手抓取,摸到了尾巴,登时开心道:“锦带,我摸到了!”说完又遗憾道:“可惜鱼儿从我手上滑出去了。”
“这儿的鱼多,主子别急,兴许就能抓到了。”锦带安慰道。
旁边蹲在树荫下石头上的鸣翠起先也跃跃欲试,后来时间久了,就乐得林荫下打盹儿。
话说此时山中来了一些访客。但凡能入得了老夫人所在道观的,自然不是一般人。
处月雄大约半年没有回晋阳城了,间或来封信函问候祖母。这两年他南征北战,雁门一战后,整个河东安定;经过朔方、平凉之战,雍州大部分已经在他控制中;又派兵与渤海郡收服了靺鞨部,稳定了东北边关。因为他的援助,如今豫州安稳收拢在南梁手里,故而与南梁关系还算勉强。
之前他也有回来两三回,却也只来这凡净山两回,不过是待上一日与祖母言谈些家常,安排事宜,若是祖母询问便大致说说如今的形势。在祖母面前,他也不曾隐瞒自己的抱负:“祖母放心,如今前朝失去的,正慢慢从孙儿手里收回。”祖母听了微笑点头,然心里却并不希望连年征战,民不聊生。可她亦知晓形势所迫,止战并不能赢来和平。
处月雄此次回来,并不曾提前书信告知,故而凡净山的属从并不知晓。正是盛夏午后,除了树上的蝉鸣声燥,一切静悄悄地。处月雄一身玄色夏袍,和自己随身扈从,沿着林荫山路蜿蜒而上。
行至山涧幽林处,忽听见几声笑语,似有少女。
处月雄微微蹙眉,这儿乃是道观清幽处,先前李元宁叛乱,凡净山遭到血洗,因那婢女阿月心怀鬼胎,也因为此,如今凡净山再也没有年轻女子做道姑,只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姑子随侍在祖母身边。
从这个方向有些居高临下,恰是看见两个彩衣女子在那山涧水流中嬉戏。旁边的护卫将军秦平、冯通等人也定睛一看,起先以为是有女子天热在此处沐浴,故而不敢直视。后来见使相驻足,目光定在山涧的身影上,几位将军互相对视了一下,有些心照不宣的预感。
莫非使相瞧上了那几个丫头?也不是吧,隔得这么远,连少女的模样身材都瞧不真切,怎么可能就看中了呢?再说,使相向来坐怀不乱,怎么会因为这么一瞥就有了兴趣?
那就一种可能,使相一直忙于打仗,素久了!
护卫卫福也蹙着眼瞧,忽然发现那林中另一个身影,卫福觉得有些熟悉,像是鸣翠那丫头,他心头一动,“莫非是郡主她们?”
话一落,卫福就有些后悔,因见节度使的面色登时一暗,旁边的秦平等人也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他们眼拙,想必节度使定然能认出是郡主吧。
处月雄确实认得出。原本那丫头本是个矮小个子,两年未见,这身高竟然拔出一大截,与两年前的个头、身材都有不同,是以一开始他没意识到是宋归晚。可就在那抹绿色身影,侧身向岸上的人炫耀她手上的鱼儿时,记忆中的那个人影与现实重合。
这样的身条和模样,岂不就是上一辈子的宋归晚?看样子一别两年,她过得甚好。
故而在卫福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脸拉得老长。这个宋归晚,居然当众下水摸鱼儿,太有失身份了!
卫福心下慌了慌,向来他机灵,此时自以为急中生:“呃,是属下看错了。”却不知是多此一举,此地无银三百两。
处月雄睨了周围扈从一眼,秦平等人都是常年伴在他身边的人,自然是福至心灵,干咳一声,立时一副冷漠君子相皆目不斜视。
话说归晚终于抓到了一条草鱼,兴奋极了,近乎是抱猫的样子抓鱼,又似乎怕伤到了鱼儿,赶紧喊鸣翠,“鸣翠!快些把那竹篮拿来!”
归晚将鱼儿投入竹篮,竹篮放在水中,鱼儿立刻恢复了呼吸,鱼鳃大口张着呼吸。想到鱼儿是用来吃的,心中竟然有一丝不忍。愣了会儿神,归晚忽然又觉得抓鱼也索然无趣,“罢了,不捞了吧。”
鸣翠走过来,看见篮子里不过三条鱼儿,一条大一些,两条小点的还没手掌大,不由得嗤笑一声,“主子,这若是我们吃,勉强够了,可到底不止我们几个,难不成捉了鱼,咱吃肉,只让旁人喝汤不成?”
归晚偏着脑袋,明眸善睐,笑着:“你怎么忘了,祖母他们是信道之人,不沾荤腥的。喝点鱼汤就不错了。”
那锦带还想抓两条,便也倒:“主子这就不知道内情了,早年我在坊间住着,听闻那和尚和老道也是要吃鱼腥的,我瞧着那几个嬷嬷一个个肥壮得很,怎么可能没吃荤腥?”
归晚自然听说过,先前一些话本中也有提到,什么酒肉穿肠过,没人的时候,修行之人也吃得很欢。但她觉得祖母不是,她倒是希望祖母多吃些荤腥。
“说的也对哦,既然我们出来了一回,多弄几条鱼儿,吃不了,还能养在祖母的鱼缸里。都靠你了,锦带。”
……
回来时,归晚的衣裙和鞋袜有些湿润,好在是烈日当头,想来不久会晾干,归晚盖上幕篱遮挡了脸,锦带择挽着袖子挎着篮子回来,唯有鸣翠最为整齐。
看着日头,猜想着祖母还没结束午休,故而归晚特意悄无声息。只是刚入道观门口,便瞧见两道旁的武士,归晚心下觉得不对,便命锦带将鱼儿送入厨房,鸣翠陪着自己打算去浴房冲洗。
过了柱廊,拐弯处,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男声。
“鸣翠。”
鸣翠蓦地回头,惊见是两年未见的卫福。
原本是一派少年淡薄的身材,如今越发挺拔,连眉宇都英俊了不少,比之两年前沉稳了不少。
“你?你怎么来了?”鸣翠下意识地迎过去。
曾经的那些讨厌,化作此时的惊喜。
卫福见到鸣翠更是兴奋,握了握拳头,克制住想拥抱她的冲动,“使相入山看望老夫人,我自然随着一道来。你……你还好么?”想起自己偶尔的挂牵,他面上既有些羞怯,又有些激动,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不远处与鸣翠一道而来的归晚。
归晚也不生气,毕竟她遮挡着轻纱帷帽,此时她静静地看着他们久别重逢的喜悦。
少顷,鸣翠方才记起礼节,福了福礼节,退后两步,“卫护卫,还没见过郡主呢?”
卫福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女子一身轻碧色的裙衫,身段窈窕,即便遮挡着轻纱帷帽,夏风吹拂,轻纱浮动,疑是玉人仙姿。
卫福不由地讶然,两年前的小郡主,虽然相貌秀丽可爱,然而到底身材矮小,有些孩童的稚气在,与眼前相比俨然两个人。
鸣翠见他发呆,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卫福惶惶地上前,躬身抱手行礼,“属下见过郡主。久而未见,祈愿郡主安好。”
他低着头,却迟迟未见郡主有所回应。
只听鸣翠忽然道,“奴婢参见使相。”
卫福惊了一下,忙错开身来,向来人瞧去。
果然见是使相一身浅色锻袍,单手负后前来。显然主子那身赶路的玄青色劲袍已经替换下来,这身柔软的缎料中和了他身上的冷硬煞气,只是在他对上主子幽寒的眸光时,不由得一凛。
他顾不上等郡主发话,赶紧上前两步,抱手行礼,“使相,您来了。”
处月雄连瞟他一眼都未,但脚步明显一顿,目光放远,显然是看见不远处的女子,他们口中的郡主。
那女子头戴轻纱帏帽,看不见样子,但身姿窈窕,只是那浅碧色裙衫下角显然已经湿润,尤其那双鞋已经被水泡过。
虽然并不见狼狈,却到底失了身份和仪态。
两年未见,这贼丫头竟比从前还肆意,居然连从前用来遮挡的礼义都一并弃了。
一个世家府邸长大的千金,又是南朝册封的郡主,已经嫁作人妇,却丝毫没有身份包袱,脱了鞋袜下水摸鱼儿,实乃荒唐至极!
那贼丫头显然有些错愕他的出现,想上前见礼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越发让他目光里充满了嫌弃,他不再做停留。
归晚万万没想到,自己怎么就这般倒霉就遇见了李承瑾,想自己的仪容落在他眼里,不期然是厌恶和冷漠。好在两年前的伤疤还在,自己不会再自讨没趣,只微微福了福身子,以式郡主的礼仪。
归晚低头的瞬间,瞧见视野里李承瑾的玄靴大步凛然而去。果然,那人还是没变,除了棺材脸走人,不指望他有何改变,紧跟而去的是卫福。
卫福离去时,回头向她这个郡主歉意点头,一面又向鸣翠打了个离去的招呼。
鸣翠傻眼在那里,待他们离去,这才看向郡主,虽看不到郡主表情,但见也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便叫了声,“主子?”
归晚说了句,“走吧,还愣着干嘛?”说罢,衣裙一摆,转身前头去了。鸣翠知道,她们原本是要去浴房的。
归晚温水冲好了澡,换上一身淡紫罗色裙衫,准备去后堂那儿拜见祖母,走了几步后,似乎想到了什么,顿住了脚步,她对鸣翠道:“先去后院看看锦带的鱼怎么样了?”
鸣翠眨眼:“主子见了老夫人也来得急吧?”
归晚自然知道,可这会儿恐怕要与那棺材脸狭路相逢,“祖母这会子没有空闲。”
鸣翠踮着脚,好似瞧见了卫福在那堂屋前的槐树下,鸣翠立时就猜到了节度使此刻在这里。
……
老远就听见厨房里的动静,锦带亲自挽着袖子在那刮鱼鳞。
只见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草鱼,下一刻在砧板上刮鳞掏脏腑,“喔—”地一声,归晚连忙拿帕子掩了口,侧过脸去。
知道郡主鲜少能看见刮鱼鳞的活计,锦带笑呵呵道:“主子金子一样人物,不用在这腌臜地方。”
“厨房是美食诞生地,怎会是腌臜?我是觉得咱好残忍啊,难怪祖母要茹素。”归晚皱着眉头,有些不忍。
鸣翠也笑道:“这世间都是大鱼吃小鱼,主子您这样想就对了,它是美食,是清蒸鱼,是酸菜鱼,这下不就舒服了不少?”
归晚睨了她一眼,“偏你嘴巴巧,今日这鱼儿你是一条没捞,站干岸上的,回头你就喝个鱼汤就好。”
“主子您可别啊,我是想下去捞的。要是我下去捞,保准会捞上来条大鱼,您看看这几条小的——”
归晚顺着鸣翠撅嘴的方向,瞧见旁边黑陶盆里,还有几条小点的鱼儿,归晚见它们在水里游得快活,忽然灵机一动,道:“今日我们这鱼权当尝尝鲜就行,这两条小点的,放到这儿的荷花池里养着吧。”
午后申时,正是最热的时候。蝉鸣叫的燥热,耀眼的太阳底下,却空无一人。
此时,归晚一个人抱着陶瓷罐子前往荷塘处。好的荷塘所处的位置,正在一棵杨树下,旁边是荷风亭。归晚走入亭子,越过栏杆,蹲身下来。
她蹲身,见水质澄清,撸了撸袖子,将罐子里的两尾鲤鱼,放回荷塘,青绿色的鱼儿与水塘里的红鲤鱼登时混合在一起,倒惊得红鱼儿一阵混乱。少倾,才有少许红鱼儿渐渐靠拢过来。
归晚觉得有趣极了,不由地探手搅动了池水。贪图池水的凉爽,归晚挽起了衣袖,手腕浸在水中好生舒服,拿出早前就备好的鱼食,撒过之后,吸引了成群的鱼儿近前。归晚惊喜地发现,自己放走的那两条青色的鲤鱼也游了过来,红鲤鱼和青鲤鱼在一起抢食,看上去欢快得很。
归晚不由地笑了,“红鲤鱼与绿鲤鱼?”她噗嗤一下就笑了,因为想起了民间话本里的绕口令。
“吕小绿家养了红鲤鱼绿鲤鱼和驴,李小梨家养了红驴绿驴和鲤鱼。吕小绿觉得自家的红鲤鱼绿鲤鱼要比李小莉家的红驴绿驴又红又绿……”归晚自言自语唱喏一番,甚是得意自己的口齿清晰。上一回与鸣翠相比,自己就赢了她一筹。
这么自顾自地高兴,归晚将手里的鱼食撒尽,拍了拍手,又洗了洗手擦了帕子,方才直起腰来打算离去。因嫌大日头下沿着石子路热,归晚抬首觉得四下无人,便将裙尾用手攥了起来,她一抬腿,轻巧地迈过亭子的栏杆。
归晚自鸣得意,如今自己这双长腿,再也不是两年前,没有迈不过去的槛咯。
可是人有时就是不能过于得意。这一大意,头皮倏地一疼,她皱了皱眉头,伸手一抹——
啪地一声,簪子就这样掉了下来。更气人的是,那簪子被栏杆这么一挡,落到台阶,从台阶上又滚落下去,直往那荷塘滚去。
“哎呀——”归晚不由地脱口喊了声,赶紧又撩起长裙,翻身过了栏杆。
然而奇迹并没有发生,那簪子真就跌入水塘里去了。
若是旁的簪子就罢了,这簪子是祖母给她的,因为来凡净山才特意戴头上,她总不能丢掉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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