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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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昏暗的办公室内，坐在主位的首领如同吐着鲜红信子的毒蛇一般，柔软的身躯渐缚住青年的肢干，毒蛇露出獠牙，在青年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中原中也只觉得自己像是沉进了冰冷的海水中一样，毫无温度的液体包裹着他的四肢，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被冻得发僵，男人低沉的声音远在天边，令他听不真切。

森鸥外把太宰治的领结交给了中原中也，说是任由他处置。

赭发的青年拿着东西却只是发愣，他盯着手中的物件像是在茫然又像是在思考，蓝色的眼眸如同蒙上了一层阴影的宝石一般少了几分光彩。

黑发的首领走到中原中也身边，脖颈上的红色围巾在身侧轻晃，森鸥外伸手不轻不重地在干部的肩膀上捏了捏，他用着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想要守住易碎的珍品，方法有很多。”

比如将其束之高阁，让觊觎它的所有人都无法触碰；再比如亲手将其破坏，这样它将永远‘属于’自己。

森鸥外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他只不过是想给自己忠心的部下一点小建议罢了。

*

中原中也回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晚归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熬夜也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因此他并没有急着洗漱睡觉，而是从酒柜里拎了瓶红酒出来。

微凉的酒液顺着喉管流淌下去，香气萦绕在唇齿鼻腔之间，森鸥外说过的话仍然盘桓在中原中也的脑海中。

太宰治是真的想要白石飞鸟吗？还是说只是单纯的为了与他作对，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

不管是那一种情况，中原中也都不愿意纵容太宰治继续为所欲为下去。

他把红酒放在一旁，起身走进了卧室，然而目的却不是为了休息。

中原中也走到床头柜旁，手掌落在了墙上的某处，然后推开了一扇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的暗门。

门内赫然又是一个卧室。

除了没有窗户之外，所有家具一应俱全，完全可以满足一个人的日常需求。

这是一个早就准备好了的房间。

中原中也靠在门框上定睛看了半天，许久才收回了视线。他转身回到了主卧内，身后的门板合拢，连缝隙都隐匿起来，肉眼完全看不见它的存在。

如果他把白石飞鸟带过来藏好，肯定能够避开那条青花鱼了。

不光是他，就算是后来又冒出来了什么别的老鼠，他们也找不到白石飞鸟。

哪怕是找到了也无所谓。

中原中也不会让任何人踏进来的。

*

白石飞鸟完全没想到丢失领结会引起什么样的蝴蝶效应。

他跑遍横滨大大小小的首饰店也没买到一模一样的波洛领结，就连网上都找不到类似的产品，零星几个定制店铺的价格又贵得惊人，无奈之下，少年只得硬着头皮选择了坦诚以待。

他趁着午休的工夫跑到对面侦探社，顶着武侦全体人员的好奇目光找到了太宰治，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对方请到了会客区。

坐在了半封闭的会客区里，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减轻了不少，白石飞鸟也终于放松了一些。

他小声地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边，然后连头都不敢抬，直接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着太宰治的回复。

对面许久都没有出声。

白石飞鸟沉默地盯着手上的倒刺发呆。

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童年时期，回到了在孤儿院里生活的那段日子。

偶尔打坏盘子、他去找院长坦白时也是这样的忐忑。

当时的院长喜欢在小孩承认错误后先不出声，让犯错的小孩惶惶不安地跪在石阶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宣布惩罚。

至于惩罚，最轻也得是挨一顿打。

太宰治很显然不会打他，但是此情此景几乎完美复刻了白石飞鸟儿时的噩梦，在这种情况下忐忑不安已经是他融入骨血的本能反应了。

少年看似在专注扣手，实则一直在注意着对面的动静。

他来得匆忙，连咖啡店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连扎好的小揪揪都有点乱，额前的碎发散下来正好挡住了他来回乱飘的目光。

太宰治拖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眼中含着绵绵的情意。

“这有什么的？飞鸟不要自责，你肯定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一定会珍视我的东西的，那不过是一个领结，重新买一个就好了。”

鸢发的青年十分轻巧地说道。

白石飞鸟猛地抬头，嘴唇动了动，习惯性地想要说出拒绝的话，然而又突然想起来领结是被自己弄丢的，在这件事情上，他毫无拒绝的权利。

于是绿眸的少年张嘴吐出了一个‘我’字，然后又默默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不，我想要飞鸟亲手为我做一个。”

太宰治轻声说道，然后就微笑着，满眼期待地望着对面坐立难安的少年。

白石飞鸟一时间没有回话。

说实话，他想拒绝。

但是——

太宰治目光殷切，伸手握住了白石飞鸟的手。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那你一定不会拒绝我吧？’‘不会吧？’这几句话。

白石飞鸟把手抽出来，强行点了点头：“你......你放心！我、我肯定会给你做一个新的领结的。”

然后少年在武侦全员的好奇目光下飞快地跑走了。

等他回到店铺时中原中也刚好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中原中也]：晚上有空吗。

[中原中也]：要不要我带你去海边兜兜风。

[我]：不了，我还有工作。

回完消息，白石飞鸟把手机调整静音扔进了口袋里。

他给中原中也的回复并不算是敷衍。

今天是周末，来店里吃东西的人很多，他午休的一个小时都是生生挤出来的，下午收拾又得费不少功夫，比起去海边兜风，他更想回家泡个澡休息一下。

况且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感觉这次跟中原中也去兜风，很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在白石飞鸟人生的前十九年里，他的第六感从来没有准过，但是他每一次都愿意盲目地相信自己的直觉。

虽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但是总归自己也没吃亏。

回绝了中原中也的邀请，下午的时候中岛敦又来了。

或许是因为小老虎不是任务目标的缘故，白石飞鸟对他格外的宽容，甚至是在他面前都感觉自己放松了不少。

中岛敦来的时候临近关店，店内已经没有多少客人了，因此白石飞鸟也能腾出空来和他聊上几句。

少年伸手递过来一个浅绿色的袋子，笑得有点羞涩地说道：“这是我这次出差的特产，毛豆泥生奶油喜久福，特地给飞鸟哥带了一点。”

“喔，敦敦辛苦了！”

白石飞鸟扒开袋子看见六个白胖胖的团子躺在透明盒子里，半透的表皮隐约透出一点淡淡的绿色。

虽然不是很懂毛豆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相信这款喜久福一定不会难吃的！

这可是敦敦的心意啊！

白石飞鸟真心实意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少年白色的碎发：“真是谢谢你了，我一定会好好品尝的。”

中岛敦微微眯着眼睛，像往常一样回道：“飞鸟哥喜欢就好了。”

温热的掌心落在头顶，少年没觉得有一点不适，反倒乖巧地蹭了蹭，仿佛自己真的是一只亲人的大猫一样。

啧。

之前他跟太宰先生可以算得上是开诚布公了，没想到还没轮得到他做些什么，乱步先生就先一步察觉了不对劲，把他们两个支出去做任务了。

本来他的任务应该很快就能完成，然而太宰先生却中途拐了个弯，到他那边去做了点手脚。

虽说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点手脚却让他在仙台白白浪费了不少时间。

回横滨的时候他甚至有点忍不住，想要出手了。

本来他在路上还在担心乱步先生这个不可控因素，结果回来后却发现，乱步先生仿佛失忆了一般，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摩擦，反而是像平时一样抱怨起他和太宰先生怎么没给他带特产回来。

想到这里，中岛敦眼底染上了一片晦暗的阴影。

他不知道乱步先生为什么突然失忆，也不知道这段失忆能持续多久。

本来还打算趁太宰先生和中原中也打得不可开交时再趁虚而入，现在看来，他必须得提前下手了。

中岛敦紫金色的眼眸弯弯，像是映在夕阳下的紫水晶一般夺目，白石飞鸟刚把手收回去，他迅速握住了那截手腕，转而捏住了白石飞鸟的手掌。

拇指落在了柔软的掌心内，食指刚好可以摩挲着手骨的结构。

中岛敦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自己的位置拽了拽，几乎是将少年曲起的小臂整个搂紧了怀里。

不等白石飞鸟说话，他率先开口：“飞鸟哥一个人太辛苦了，不如我帮你吧。”

“啊......”白石飞鸟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可是今晚有一批面粉要来，可能会忙到很晚——”

“没关系啊。”

中岛敦打断了他的话。

白发的少年脸上带着纯粹的笑容，他紧紧地握住了白石飞鸟的手，紫金色的眸子中跃动着光芒。

“能和飞鸟哥多待一会儿，我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