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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兰领着大奎进了屋,大奎一脸委屈,“好端端的,我咋成了耍流氓了呢?”

胡雪健安慰大奎道:“都是误会,小秦这姑娘娇气,说话不大中听,你别忘心里去。”

秀兰嗔怪着瞪了胡雪健一眼,轻声道:“都怪你。”

“怪我怪我,都怪我没告诉大哥,才闹了这么个误会。”胡雪健赶忙带大奎去了卫生间,“大哥,这屋里有茅房。”

大奎跟着过去一看,吓了一大跳,“这哪儿是茅房啊?地上光滑溜溜的,在屋里拉屎屙尿的,日子咋过呀?”

胡雪健也哭笑不得,“这是马桶,一拉绳子能冲水。我刚来时候也不习惯。”

大奎叹了口气,“唉,还是农村好哇,多自在。我都想回家了,我想我圈里那两头猪了。”

胡雪健连连点头,“是,我跟秀兰明天就去领结婚证,领完喽就办喜事。咱们也不大操大办了,就在食堂摆个酒,跟战友们热闹热闹。”

客厅门突然响了,胡雪健警惕道:“谁呀?”

只见钱新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老胡,你可得救我!”

“救你?老丁又要跟你摔跤、掰手腕?”

钱新建哭丧着脸,摆摆手,“十万火急,借你这里躲躲,这下真出褶子了。”

“哎哎哎!”胡雪健一把拉住他,“你给我等会儿,老实交代,捅什么篓子了?”

“唉,你也知道,我老家以前在乡下还算是富农,这不后来落魄变穷了么?我爷爷那辈儿吧,在我小时候给说了个媳妇儿。”

胡雪健渐渐琢磨出味儿来,“哦,说了个媳妇儿,定亲了?”

钱新建一拍大腿,懊悔万分,“定了。”

胡雪健一听乐了,“那你这是……思想不好啊老钱,你都定亲了,还跟人家小秦同志谈恋爱。这不耍流氓么?”

钱新建懊恼道:“哎呀老胡,我已经是一脑袋浆糊了,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行不?”

“谁拿你找乐子了?我说的是大实话。你说你,你要反对包办婚姻,你可以跟家里人说,去退亲啊。那对方同意了,你就是自由身,爱找谁找谁去。你要是还没把关系理清楚,你跟我们瞎凑什么热闹找对象?”

钱新建叹了口气,“唉,这不我家里爹娘老古董么?他们哪儿能接受这些新观念?就觉得那亲事是我爷爷定的,不能违背长辈意见。”

胡雪健狐疑道:“这也不是很难办,实在不行把你爹妈请过来,让袁奇伟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呗,他最擅长做这个了。”

钱新建有些心虚,舔了舔嘴唇,“退不了了,办过酒席、拜过堂了,就是没办过结婚手续。”

胡雪健一听气得在原地转了一圈跺了好几脚,“你呀你!老钱,出门儿别说我认识你,你这叫啥?你这叫重婚。哦,没办过手续你就当自己没结婚?那农村结婚有几个去办手续的?你天地也拜了、酒席也办了,全村都知道你跟那个姑娘结婚了。哦,你跑了,把人家撇家里等你多年,老钱你这事儿不厚道。”

“我……我这不什么也没干么?那时候小,当天晚上我就翻墙跑了。”钱新建结结巴巴道。

秀兰给钱新建和胡雪健端了两杯茶。

“那你说咋整?”

胡雪健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呦,那你这真难办了。要说离婚吧也谈不上,压根儿没办手续,可农村保守,你让人姑娘怎么嫁人?万一再想不开?现在人呢?”

“在大门口,哨兵拦着了。我这不刚把小秦哄走么!”

胡雪健急了,“那你还不赶紧过去把人带进来?她能千里迢迢找过来,必定是见不到你人不会走的。万一再嚷嚷出去,你呀,那才是真难办。”

钱新建一听有道理,赶忙起身向门外走去。

胡雪健望着老钱的背影,问秀兰道:“我记得你说你也退亲过亲,也像老钱这样难办?”

秀兰摇摇头,“我那是早些定下的娃娃亲,从小到大和对方并无来往,自然也没什么感情。对杨家来说,找我和找别人都是一样,左不过就是娶了一个媳妇儿传宗接代。不过在农村想退亲的确没那么容易,为我的事儿我爹妈没少被人戳脊梁骨。

说到底还得谢谢你姐姐,是红缨姐出面找了那户人家,跟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答应给对方再介绍个对象,对方就同意了。可老钱这个不一样,他都跟人摆酒席了,在农村就等于是昭告了亲朋好友俩人的关系,虽然没办手续,但在大多人心里就是结婚了,已经不是简单的退亲问题。当然了,除非对方同意跟他分开,也就是离婚。”

“所以我刚刚说老钱这事儿办得不厚道呀!”胡雪健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想把秀兰拉过来抱抱,“那啥今天晚上你睡……”

“分开睡!必须分开!咱俩还没结婚呢,名义上还是纯洁的同志关系。”秀兰认真道。

胡雪健眨巴眨巴眼,咽了口唾沫,“啊,还有反悔的余地?”

“那当然。”秀兰瞟了他一眼,“还有半天也得考察。”

胡雪健捋起袖子,“得嘞,我去给你收拾床铺去,还有你哥的。”

秀兰忍俊不禁。

天蒙蒙亮,起床号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怎么回事?”秀兰揉了揉眼睛,走下床掀开窗帘。只见不远处出操的队伍整齐划一,像移动的豆腐块。她忽然意识到这就是以后她要适应的新生活了,没有清晨鸡叫打鸣,没有门口狗叫,没有张桂香淘米煮饭,也没有秀莲陪她说心事。

她要重新融入这个新环境,找到新的伙伴。她还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和照顾老胡,将来还得照顾他们的孩子。

秀兰轻叹了口气,过了片刻梨涡又重在唇边绽放,她安慰自己,这有什么好叹气的?日子不就是这么过?就像独轮车的轮子,滚滚而来。

也不知道老胡醒了没有。

她住在二楼,这阁楼比她想的要大多了,基本就是屋顶矮了点,还有个晾台。老胡睡在楼下的屋里,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梯,想要给老胡煮上稀饭,再馏个馒头、切点从家里带过来的萝卜干。

“砰!”门响了。

“呀!”秀兰手一抖,小米差点掉到地上。老胡也听见声音,站在厨房门口向里看,很显然是刚从外头回来。

秀兰抚着心口,“你吓死我了,大清早的去哪儿了?”

老胡一愣,“哦,出操啊,我们每天起床号响就得去出操,这是雷打不动的规定。锻炼身体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喏,我顺道从食堂给你和大哥打了早饭回来。”

“你给我带早饭了?我本来还想给你做呢。”秀兰惊喜,忙过去一看,饭盒里带的小米粥,还有两样热乎的小菜。“那我把馒头热热。上午还要和蒋老师一起出去,得快点儿,不能让人家等我们。”

蒋琬今天出门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列宁装,温婉娴静之外还有一分干练。

“呀,这衣裳裁剪得真好看。”秀兰羡慕地道。

蒋琬笑笑,“这是列宁装,苏联的风格到咱们这儿改的,现在北京、天津、上海这些大城市女同志都流行穿这个。要么就是军绿色裤子白衬衫,蓝外套工装。”

“那我弄一件。”

“等会儿带你去买。”

兴许是都刚来家属队,彼此都没有熟悉的人。蒋琬和马秀兰自然而然地走得近了些。老胡当然乐意看到秀兰能在家属队找到处得好的小伙伴。

昨天从车站坐车过来,本身累,还有点晕车,秀兰没怎么仔细看看城里。今天在蒋琬一路的介绍下,秀兰对天津市区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路上的车寥寥无几,偶尔有一两辆解放牌轿车路过。骑自行车、拉黄包车的人倒是不少,还有并排走着的、穿着青春洋溢的女青年。

胡雪健将她们俩送到供销社门口,“你们先逛,我去办正事了。现在看下表啊,两个钟头以后我来这个地方跟你们会合。”老胡放下手腕,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拿好了,别掉了啊,想买啥买啥。”

“哦。”两个女人跟老胡挥挥手。

待老胡走后,两人来了精神。

“我都不知道结婚要买哪些东西!”秀兰面露难色,“我昨晚想了想我妈给我叮嘱的那些,好像有的东西也没有必要买,老胡那边都有了。像什么被子之类的,我买了怎么带回去呀?这车也不是专门带我们的,人家有正事办,下午就得自己回去了,买那么多拿得动吗?”

蒋琬不以为然道:“坐电车啊,你还没坐过电车吧?天津市内可以坐到郊区。其实大院就是在郊区,感觉离火车站挺远的,那是因为火车站本来也远。到了郊区我们仨溜达着走走就是喽,大不了东西都让胡团长拿。你不会心疼吧?”蒋琬打趣道。

秀兰羞涩地白了她一眼,脸颊微红。

“走走,进去呀!”

进了供销社的大门,秀兰愣住了,里面远比自己想得大多了,东西应有尽有,简直是个集市。每个柜台后都站着人,买东西的人也不少。

“同志,想看点什么?”售货员热情地打招呼。

“哦,我们想看看……布。”秀兰目不暇接,这才回过神来。

“布在那边。”

“谢谢!”

“你先看看有布票么?”蒋琬好心提醒道。

秀兰掏出老胡刚刚给自己的那搭子票,蒋琬惊讶出声,“胡团长给你这么多?啧啧,马老师,我可真羡慕你!”

“那看你说的,你家林干事对你不好呀?林干事家条件比老胡强多了。”

蒋琬流露出一丝遗憾,条件好不好是一回事,肯不肯用在你身上是另一回事。

“蒋老师,我快挑花眼了,买哪个呀?”

蒋琬悉心跟马秀兰讲道:“你结婚当天肯定要穿红的,你不可能穿旗袍也不可能穿在老家办婚礼的那种凤冠霞帔。现在最流行的就是改良西装了,你挑个稳重些的暗红色。马上秋凉了,听说天津冷得快,你再做身呢子衣服;枕套得做,我有缝纫机,你要是买个布,我来给你做。就是绣花不太会;红头绳绑辫子、雪花膏、香皂,还有暖水壶、洗脸盆、洗脚盆、镜子。”

一样一样数下来,秀兰发现自己要买的东西还真多。

两个钟头以后,老胡如约在供销社门口集合,左等右等,也不见秀兰和蒋琬。胡雪健不由急了,这要说起来,蒋琬也是刚来天津不就,两人不会给拐走了吧?

老胡刚要转身进去,就见两个女人晃晃悠悠出来了。一见到他,秀兰满面红光,“快来看看我买的结婚用品,我跟你说,今天幸亏带了蒋老师来。有的柜台人家钱不要,只要票,我又没有票买暖水壶,只能拿别的换。我这个脑子还真算不过来账,还是蒋老师帮我协调的。”

说得兴奋着,差点走台阶的时候一个踉跄。

“呦呦呦,快给我!”胡雪健赶忙去伸手扶住,乐呵道:“小丫头还真买了不少东西。”

秀兰像献宝一样给胡雪健显摆,“看,这镜子我挑的,边上是荷花荷叶,左上角一个双喜,好不好看?”

蒋琬也递过来一样东西,“这个,这个盆不错。有仙鹤呢、松树,寓意好;我们买了两个不一样的,这个是红鲤鱼与绿鲤鱼。”

见二人欢欢喜喜的,胡雪健也跟着高兴起来,“好家伙,我看你们下午怎么拎回去。”

秀兰得意地一昂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只要是我们买下的,怎么着也给扛回去。”

胡雪健乐呵呵地连连点头,“走吧,去照相馆照相去。”

这是秀兰第一次进照相馆,充满了新奇感。

墙上挂着不少别人洗出来的相片,有很洋气的旗袍女人、烫着卷发的摩登女郎;也有一家几口的全家福。

蒋琬去拿着票跟照相馆的人要之前洗出来的相片了。另有一个照相师傅引领着秀兰和胡雪健过去。

“二位是结婚照相?”

“是。”

照相师傅笑笑,“有夫妻相!”

“是吧,我也一直觉得。”胡雪健笑得嘴都咧到耳朵根了。秀兰红着脸,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

“等等,师傅,我想去换件红衣裳,我自己带了。”

胡雪健满不在乎道:“哎呀换啥换?今天穿的这个就挺好!瞎耽误工夫么不是?”

秀兰不满地瞥了瞥嘴,“一辈子就照这一次结婚相片,不得重视一些?难不成你还想照第二次?”

胡雪健挠挠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等着。”秀兰轻声斥道。

虽是呵斥,二人却都含着笑。照相师傅一边调整照相机,看着眼前新婚的小两口甜甜蜜蜜,心里也很替他们高兴。

秀兰去了里屋,换上了今天新买的红装,蒋琬帮她把两个麻花辫盘在后脑勺,用红头绳绑好。有些拘谨,两只手有些不自然地半所在袖子里。

胡雪健呆呆地望着从屋里走出来的秀兰。

她咬着唇,走到胡雪健跟前,小声问道:“好看吗?”

见胡雪健不答话,秀兰心里更有些紧张了,“问你话呢?不好看啊?”

胡雪健浅浅笑了,凝望着眼前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小丫头,炯炯有神的双目柔和得像化进了春风,“俊!”

秀兰红着脸低下了头,“也不知道是哄我的还是真的。”说着,自顾自走到了椅子旁,坐了下来。胡雪健缓缓转过身,笑着走到秀兰身边,坐下。

“好,两个人挨近一些,看着我这里。”

“看哪儿?”秀兰小声问胡雪健。

胡雪健皱着眉,瞪着牛眼朝照相师傅望,“不知道,我也没照过。以前就记者给我照过,也没让我看哪儿啊。”

秀兰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

“来,笑一笑!”

秀兰好容易挤出一丝笑容,胡雪健还在找看哪儿,只听“咔嚓”一声,二人都吓了一跳。照相师傅十分满意地道:“好啦!七天以后来拿放大的相片。”

这就好了?二人面面相觑,收拾东西出了照相馆。

办手续就麻烦多了。照了相当天拿不到,不过可以给他们先办别的,等全都弄好了,再来拿。基本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所以这婚算是正是结了。

“马秀兰同志,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胡雪健的老婆了,你愿意……死后和我一起葬在我乌南老家的祖坟么?”

秀兰哭笑不得,“大喜的日子,能说点吉利的话不?那你呢,说要对我好的,当着我爹妈面说的,可不许反悔。”

胡雪健当即表态,“那还用你说!”

三人在外面吃了午饭,高高兴兴地回去了。比原先预计的时间还要早。

刚到大院,就看到葛小北急匆匆地过来。

“胡团长,钱参谋出褶子了。”

“咋了?”老胡眉头一皱,“你慢点儿说。”

葛小北撇撇嘴,“钱参谋在农村结过婚,原先那媳妇儿找上门了。他非说没办手续不算结婚,可人家不让啊,说是他家里的老娘让她来找的。人家伺候了公婆,给钱家忙里忙外,酒席也办了,宾客也请了,女的说不让她进门她就上吊抹脖子,绳子都带来了。钱参谋不让,非要跟小秦同志结婚。袁政委气得拍桌子,现在让钱参谋写检查呢。”

胡雪健忙道:“我去看看,小北你帮我把你嫂子买的东西都送回去。”

“是!”

到了快晚上七点的时候,胡雪健才回来。

秀兰已经把饭都做好了,忙问道:“怎么样了?”

胡雪健喝了口水,摆摆手,“袁政委说了,影响太不好,而且说老钱没有责任心。要么就当初跟自己爹妈说清楚,坚决不结婚;要么跟人办了喜事,却不要人家,白白让人家大姑娘等了那么多年,还给他们钱家干了那么多年活儿,太不像话了。现在是建议他断了和小秦的婚事打算。”

“钱富贵儿,滚你的蛋!你个杀千刀的!老娘就不走!”

隔壁叮咣几声响,吓得秀兰一激灵,“这是……打起来了?”

胡雪健也惊叹道:“嚯,这声儿粗的,看起来也不是省油的灯啊,老钱就造孽吧。”

秀兰抚着心口,“这一夜时不时叮咣几声的,哪儿敢睡觉?”

“呼噜呼噜毛儿,吓不着,不怕不怕,有我在呢。”胡雪健摸了摸秀兰的头,边喃喃自语道:“这辫子盘起来也挺好看哈。”

“去,占我便宜。”秀兰白他一眼。

胡雪健瞪着眼,“嘿!怎么能说占你便宜呢?你都是我老婆了,我们这儿可是正儿八经地办了结婚手续的啊,照相也照了,你还想赖账啊?”说着不由分说,一把上去将秀兰抱起离地,转了一圈。

秀兰笑得咯咯的,一边拍打着胡雪健的胳膊,“放我下来!胡雪健你没个正形!”

“我在我自己家,抱我自己老婆,要什么正形?”

正巧大奎从外头抽完烟袋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妹夫正抱着自己妹子转圈圈,从来没见过这阵势,不由愣住了:城里人现在都兴这个?

这下三个人都尴尬了。

胡雪健忙把秀兰放下来,两人尴尬地整理了一下衣裳,自动分开站。大奎憨憨笑笑,“我啥也没瞅着,我上楼睡觉了啊。”说着麻溜地顺着楼梯边上去了。

胡雪健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我这大舅子有意思。”

“你还笑,都怨你!”秀兰狠狠在胡雪健的后背拍了一巴掌,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洗漱了。

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对着梳妆台,秀兰拿出了今天白天在供销社买的雪花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秀兰心满意足,“真香!比香皂还香!”

“咚咚。”门被敲了两下。

“谁呀?”

“还能是谁?你英俊威武、仪表堂堂的丈夫。”

秀兰没好气地将雪花膏在手心打转,“怎么还不睡?”

门被推开了,只见胡雪健站在门口,挎个洗脸盆,“我担心隔壁老钱两口子打架会吓到你,请求准许执行警卫任务。”

“不予批准!”

胡雪健还是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不是说了等办仪式的吗?大哥还在隔壁呢!"

"我就待一会儿,保证不大声说话。"胡雪健哄着,心里盘算着留下来的战略。

哐当稀里哗啦!

"哎呦!"秀兰吓了一激灵,胡雪健忙趁机把她搂在怀里,将小脸埋在自己胸口,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哄着。

"王铁霞!你不要太过分!"隔壁传来老钱怒气冲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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