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运动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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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哥！”秀兰喜出望外。门外站着大奎，和他的女儿大凤、二奎的女儿二凤。

“妹子。”大奎笑笑，赶忙拉过两个女孩儿，催促道：“叫姑姑,在家里怎么教你们的？”

两个女孩儿长得都不太白,黑黑的脸蛋,因为害羞涨得通红。二凤活络些,冲着秀兰叫了一声“姑姑好”。听到二凤叫,而自家女儿依旧一声不吭，大奎更加羞恼,就要过来拧大凤。

秀兰忙拦住,笑着劝道：“孩子认生,正常。也怪我这个姑姑不常年回家。快来屋里坐。”

大奎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跟着两个女儿进去了。

这是大奎他们第一次来秀兰在云山的家,四下里打量着,啧啧称赞,“怪不得妈回去之后一直说你这里宽敞呢，这么大间屋子，啧啧！”

秀兰忙着招呼大奎他们坐下，自己则去柜子里找茶叶，一边道：“这也不大了，以前看着大。现在添了四个娃，再加上我妈,妈就只能在书房支了张床。”

大奎看自己妹子给端来了茶叶水,忍不住笑道：“还是讲究！以前在天津的时候就讲究！哎呀，这你嫂子总说你跟妹夫从天津回到云山，这是被贬了。我就不信！果然,你看看这屋子，虽然不像天津那有两层小楼，可这平房也够大啊！”说着就要掏出烟斗来卷烟丝。

不知怎么，话听着秀兰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便也只淡淡笑笑。

张桂香也坐过来了，拍了自家儿子一下，“你咋来了？也不跟我提前说声。”

大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了烟袋，“哦，这二凤啊学校老师说腿长、能跑，让到市里参加什么体育比赛会。”

“运动会。”秀兰更正道。

“对，运动会。说是市里场地在修，给弄到团云山这边的大场地了。这老师带队，说住招待所要自己掏二毛，伙食她们负责。我一想这住一天就要二毛，那也太贵了！这不现成的家里亲戚在这儿，还住什么招待所！”

“那二凤参加运动会，哥你咋来了？不应该是二奎或者他媳妇儿带来吗？”

大奎一拍大腿，“这不咱爹说二奎和弟媳不靠谱嘛！怕来给你惹事儿，就让我带过来了。正好啊，你大侄女有点事儿我还想麻烦你。”

秀兰这才反应过来，大凤也跟着来了。

“这大凤今年不十三了么？马上就十四了。我想着，妹夫能不能给找找人，让大凤去镇上工厂寻个活儿干？”

秀兰心里一咯噔，现如今年轻人的出路最好就是当兵，有文化的学生毕业后下乡插队，这还有一种也很难的，就是进工厂当工人。工人多光荣啊！捧着国家铁饭碗，一个人在工厂，再找个工厂的对象，然后孩子以后也能留在厂里。这一家子别提多稳定了，吃着公家粮。

望着大奎殷切的目光，秀兰仔细想了想，问道：“大凤这才多大？跟我家向楠差不多吧？怎么不上学了？”

“学啥呀？一个女娃能学出啥名堂来？”

“哥，你这就说的不对了，女娃怎么了？我不也是女娃？”秀兰不以为然。

大奎忙道歉，“呦呦，说秃噜嘴了。我不是说你，大凤哪能跟你比啊？你不是一般人，咱马家沟哪个有你嫁得好？那还是啊！女娃最后都要嫁人，这不走出村子里，咋能嫁个好人家？我寻思大凤要是能进厂，将来找个县里的女婿，那咱家不也跟着沾光了不是？”

向曦几个早就躲在屋里，偷偷朝卧室门外看了。

向东不解：“大舅来了，咱们怎么不出去？”

向曦回头瞪了他一眼，仿佛看傻子似的，“你听听，大舅带了表姐跟表妹来，摆明了是想蹭咱家住，还要让咱爸给表姐安排工作。”

向东依旧不解，“那又怎么了？反正大舅是咱们亲大舅，表姐也是亲表姐，一家人不就应该互相帮助？妈说，咱们跟大炮家、林叔叔家也是互相帮助的。”

“你懂什么？我都听我同学杨桃说了，她家也有乡下亲戚过来的。刚开始她爸爸妈妈也欢迎，结果住下了就不走了；走了一波又来一波。不但吃她们的，住她们的，还要给安排工作。最后好不容易走了，又是拿粮票又是拿钱的。”向曦通过门缝，虎视眈眈地盯着客厅里。

秀兰知道了大奎的来意，“那我得跟老胡商量商量。我先给你们安排下今晚睡觉的地方。”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向曦的卧室走来。

门一拉开，见三个孩子都在里头待着呢，秀兰不由瞪大了眼睛，“你们都在啊？都在怎么不出去见舅舅？”

三个孩子有点心虚，于是连连点头，“奥，见舅舅。”

陆续出来跟大哭打招呼，“舅舅好！”

大奎笑道，“唉，这仨孩子长得壮得跟小牛犊似的，瞧这双胞胎！这你们表姐，大凤、二凤。”

向曦听着这名字，心里觉得土，不由弯了弯嘴角，撇撇脸过去。

“向曦啊，今天晚上你跟姐姐睡，你的床给大凤、二凤睡。”

“我不要！”向曦扭过头，表达出了抗议。

秀兰本来知道向曦会使小性子，不过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子亲戚在，她不想惯着。“不要也行，你去书房跟姥姥睡。”

“姥姥打呼噜。”向曦嘟囔了一句，秀兰一把拽过她，小声警告：“你要是敢这两天去林家，以后就别回来了。”

向曦知道母亲是认真的，于是赶忙闭上嘴。

晚上，秀兰跟胡雪健悄悄商量，“大哥这次来，除了是带二凤来参加运动会，还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他想给大凤在县城的厂里找个工作。”

胡雪健没有回答。

秀兰轻轻叹气，“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用关系帮人办事儿，所以我也没立马答应大奎。但这事儿也是难办，这几个兄弟姐妹里，对我最好的就是大哥和三姐。也是这么多年来，大哥第一次对我开这个口。一次也不帮也不好；可我也怕万一开了这个口子，家里人也就罢了，你也知道，像我们马家沟，一个村子都是姓马的，往上屡屡都是亲戚。要是隔三差五地来几个人，往咱家跑，再顺带着求个事儿，你是帮还是不帮？”

“要我说，大哥这个忙，我能帮就帮了。不过你得跟大哥说，不是我的功劳，是孩子优秀。一切功劳都归功于大凤人聪明勤快，人家师傅赏识。让大哥回去以后也得这么说。”

秀兰似乎明白了胡雪健的意思，“呦，那这样回去说，他们能信么？”

“信不信的我们态度在这儿了。帮忙是一回事，能帮上是另一回事，还得看自身能力。”

秀兰也认同了他的话，二人关灯睡觉。

运动会，向曦也是去参加的。二凤长跑，向曦跳高和短跑。

“胡向曦！听说你也参加了！”

向曦回头一看，见是钱思成，不由惊讶一笑，“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我跟着学写通讯稿呢？”钱思成笑道。

“你能写什么通讯稿？”向曦嗤笑一声，在她眼里，钱叔叔和王阿姨都是识字不多的，对文化也不大感兴趣，钱大炮从小就胆胆怯怯，没个男子汉样儿。

“不信那你跑，我给你加油，你拿了冠军，我立马写稿子让人从大喇叭读出来！”钱思成像向曦保证。

向曦笑笑，有些不相信，上去做好了准备。

哪知道平时在学校锻炼，都是老师吹哨，正式比赛的时候，却是打发令枪。胡向曦没有心理准备，被这枪响吓了一跳，腿一哆嗦，其他人早就蹿出去了。

钱思成在旁边人群中急得大喊：“哎呀，你跑呀！”

尽管向曦的速度很快，可因为耽误了两秒，也还是追不上其他人了，弄了个倒数第一。

本来想表现一把，争个强好个胜，结果反而在熟人面前丢了脸。向曦垂头丧气，一手掐着腰，揉了揉，沮丧地走在操场边缘。

钱思成挤过人群，跑了过来，“冠军？倒数第一，也是第一。我写篇稿子以兹鼓励。”

“你给我滚开！”

钱思成忍不住道：“你看你跟你姐，一点都不像亲姐妹，你姐姐性格多沉稳，你跟个小辣椒似的，呛口。”

向曦搡了他一把，“我就是辣椒怎么了？知道厉害了？滚远点！”

钱思成被一推，见胡向曦已经头也不回地跑开了，不由一笑，自言自语道：“劲儿还挺大。”

运动会结束了，向曦拿了跳高的亚军，二凤拿了长跑第一名。

一家子欢欢喜喜地回到家，胡雪健带着大凤、大奎一起去城里办事了。张桂香看着两个奖牌、奖状，笑得合不拢嘴。

“这一家里头出了两个有成绩的，咱们家祖坟冒青烟喽。”

到了傍晚，胡雪健他们也回来了。一进门，大奎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夸，“真是多亏了妹夫帮忙，大凤啊，进纺织厂了。”

张桂香听了也十分惊喜。

胡雪健忙摆摆手，“大哥，刚刚就跟你说了，是大凤这孩子勤快聪明，一学就会，人家厂长才愿意收的。你回去可千万别说是我帮的忙，你这是让我犯错误。”

大奎连连点头，“对对，我给忘了，绝不乱说。是我家大凤聪明勤快。”

胡雪健想起自己女儿今天运动会，忙笑着问道：“向曦咋样？”

向曦没好气摆摆手，“别问了，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张桂香忙嗔怪道：“嗯！姥姥可没觉得你丢人啊！拿了个奖状呢，第二名。”

胡雪健接过一看，“这不挺好么？”

“那是跳高的，短跑倒数第一。还被钱思成给瞧见了，挨了他好一顿笑话。”向曦还对刚刚碰见钱思成的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