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夜行（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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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时候，派出所里总是忙忙碌碌的...国内人均警察和辅警人数在国际上算是比较少的，这就导致警务人员的工作强度偏大。一天24小时，城市里的派出所就没有‘歇业’的时候，解决完一件事立刻就有下一件。

事情似乎永远做不完。

“白哥，你来了！来的可早。”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刑侦队新人朝白述打了个招呼。

白述算是他们派出所老人了，在市里的刑侦大队都有些名声。虽然这么多年没怎么升官，却是派出所里的一个‘宝贝’！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在刑侦上的丰富经验总能帮助到刑侦队。

而且白述的年纪也不算大，45岁，还是一个体力、精力相对不错的时期——他自己也更喜欢奋斗在一线，所以即使他的资历早就够他退出一线了，他依旧和刑侦队的一些年轻人一起出现场。

白述朝同事们打了个招呼：“没得你们早...我说你们不会是昨晚通宵了嘛？不然恁个时候上班，我看不像哦！”

“对头！”另一个在饮水机前泡茶的老资历刑警，摸了摸光亮的脑门：“小刘他们确实是通宵了...年轻人就是有干劲，赶他们走都不走。”

“就是仗着年轻嘛。”白述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他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回到自己办公桌，白述开始翻阅之前查到的一些东西，只看了一会儿，又打开电脑看监控视频。这个时候之前那个‘小刘’又过来了，奇怪地问：“白哥还是在看之前那个拐卖案啊？不是早就结案了...我记得还有几个团伙潜逃了？”

“是啊...不过我查的不是潜逃的事，潜逃都跨省了，现在只能在网上发布通缉。”白述受过专业的训练，可以一次性播放好几个监视窗口，同时在加速播放下又不错过关键信息。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眉头紧皱：“我总觉得事情有点儿怪...当时那个报警电话好古怪的。玉兰小区附近的那个电话亭真的有人去打过吗？我调了那附近的监控，虽然没有直接对准电话亭的，但报警那个时间点，怎么都不像有人的样子。”

警方一般不会追究匿名报警人的身份，毕竟坏人已经落网...匿名报警人不愿意透露身份，可能也有安全方面的顾虑。之所以这次白述格外在意，还是案件中开阳表现太离奇了！

无论是开阳解释自己怎么找到玉兰小区，还是他一个小孩子真的能把人救出来，都让白述有想要搞清楚事情的欲.望——他向来是一个非常认真的人，开阳的特殊表现让他隐隐有一种不安。

所以在平常办案之余，那次拐卖案之后半个月，他也有断断续续调查开阳的行踪。

经过半个月的调查，收获不多。毕竟开阳来到渝城的时间并不长，而他来到渝城之后，首先就是破坏了一个传.销团伙的行动。貌似是他下火车之后，传.销团伙成员将他领到了窝点，想发展他作为成员。

开阳小归小，但看起来高高大大的，说他十六七也是有人信的，这个年纪出去打工的娃儿在渝城下面的乡镇里面还挺多的。

但传.销团伙显然被开阳天克...开阳意识到这不是能给自己带来情报的‘地头蛇’，而是一帮搞传.销的后，开阳直接动手了——大闹了传销窝点，把窝点搞的人仰马翻，跑出去之后又反手一个匿名举报。

再之后的事情，就是他在渝城城区‘闲逛’...直到他被那伙搞传销的人报复——开阳跑了，传销团伙当然不会再在窝点呆着，很快就转移了。虽然警察这边行动很快，但他们是属老鼠的，躲躲藏藏习惯了，大部分人都跑脱了。

事情到了这里，可以确认，开阳只知道拐卖他妹妹的人来到了渝城，却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所以...转机就应该在这一天。”白述根据开阳的行动路线调监控，终于在某个商店门头的监控里看到开阳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之后再调监控，偶尔也能看到两人一起，但那个女孩的影像角度总是不太好，看不清脸。

白述只能确定，开阳应该是在白马居呆了一晚，第二天再出现，就是直奔玉兰小区了。

“白马居...这不巧了吗！”白述自家就住白马居二单元——白马居建起来后，人员构成就很复杂了，当时虽然都是公家单位分的房子，但这里可不止一个单位！公安局的、人行的、卷烟厂的、船厂的......

“可惜了，之前说要在廊道里装监控，一直拖...不然的话...”在城市各个角落安装监控的潮流也还没起来多久，虽然白马居的居民知道廊道有监控会减少很多恶□□件，但总是缺乏紧迫感。

因为需要大家一起出钱，居委会那边宣讲了几次，都还没有彻底统一意见。

没办法，白述只能用笨办法，将那两天白马居出入口附近的监控都过了一遍，从中筛选出和视频中女孩子身形相近的人。

笨办法之所以是笨办法，就在于效率不高，但好处在于只要肯去做，总会有收获。

在监控已经不算少的城市里，一个人始终无法真的做到不留一丝痕迹，最终白述总算得到了一张女孩子相对清晰的正面照。

没有多想，他又急匆匆去找技术科做了面孔识别——对照国民信息库里的脸孔，最终筛选出了几百个人，然后就是人工辨认了。

排除掉一些活动地区、年龄等方面相差太大的，还剩下几十个人。

“这个王音可能性最大，刚刚去信息库那边确认了一下，她现在租住在白马居，租房合同有录入系统。”年轻的技术科妹子精力无限，打印资料在手上甩的啪啪作响。

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总算抓到一根线头的白述没有忙着去找这个‘王音’。事实上，他做的这些调查本来就很无理，这个时候以警察的身份上门更是不妥。考虑了一下，他决定以‘邻居’的身份拜访。

这就是他在傍晚时分，穿着便服，拎着一袋水果，出现在一个小姑娘门口的原因。

门铃按响，大约四五秒吧，门被打开了一条小缝，但房门还有一条防盗链连着。见小姑娘还挺有安全意识，白述笑的更和蔼了，举了举手中的水果：“你是王音吧？我是住二单元的...”

“有什么事吗？”关音打断了他。

不太会和这个年纪女孩交流的白述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说明了来意：“叔叔我有件事儿向你打听...别担心叔叔是坏人，叔叔可是警察，不信你可以去居委会打听。之所以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见没见过这个孩子。”

说着，白述拿出了开阳的照片。

关音神色不变，点了点头：“见过一两面，怎么，他犯事被抓了？”

在这个时代，几乎做不到隐形，凡是做过便会留下痕迹！只不过运气好的，留下的痕迹不被人关注，运气不好的，即使痕迹再少，也会被人拽出来。而她一向做最坏的打算，今天这种情况可以说是早有预料的。

事实上，这并不是最坏的局面。

现在看来，没人知道她做了什么、能做什么，最多就是因为开阳的缘故，有个足够敏锐，同时也有闲工夫的警察知道有她这么个人了。

“不是、不是，那个娃儿好得很，在他的协助下，警方抓住了一伙拐卖犯。”白述脸长得正气，当年刚刚进派出所时就被人说是电视里头的‘警察’。每当他认真的时候，就会显得很有说服力。

“我是想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知不知道他的一些事。”

“不晓得。”关音干脆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是看他被一群大人追着赶，可怜的很，这才拉他跑的。跑进白马居，这里头弯弯绕绕多，外头的人就能躲开了。之后虽然收留了他一晚，但也只是这样，第二天一早他没打招呼就走了。”

白述听她这样说，同时也观察着关音的面部表情。他确定眼前的小姑娘是有些紧张的，但她的紧张并不是因为说的事，更像是因为别的。

按照道理说，表明自己警察的身份，又有这样一张正气凛然的脸，一般人在他面前都会卸下防备。但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王音’分明在知道他是警察之后更加防备了——也不是犯罪分子的那种防备，比那个少了恐惧，多了慌张。

街头上摆地摊的，见到城管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眼前的小姑娘不是犯人，他也没理由问东问西，所以明显感受到对方的排斥之后，白述就告辞了，只在门口留下了一袋子水果。

回家后，发现双胞胎儿子竟然从学校回来过周末了——白述和妻子有一对双胞胎，现在是读大学的年纪，虽然不是同一所大学，但都是渝城本地的大学。

小儿子白亚文温和俊秀，瞟了一眼老父亲：“爸刚去干嘛了？我听妈说，爸爸还在找之前拐卖案可能相关的人？”

“没什么...还没得头绪，查到了一个小妹儿，就住在白马居。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头，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头。只看现在的话，有点儿不好说哦。”白述也头疼，但并不怎么着急。毕竟他调查这些不是因为案子在上面压着，心态上是不同的。

白亚文瞟了一眼白述洒在桌上的文件、照片什么的，‘咦’了一声：“看起来这个妹儿还没有成年哦，一个人住在外面，也没有登记的监护人，是不是要送到福利院去？”

“嗯？”白述忽然觉得‘王音’的一些反应有了解释...大概是不想送到福利院去？躲警察也是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