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公爵叔叔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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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两声敲门声。

凌夜睁开眼睛，片刻迷茫过后，放下撑着额角的手，沉声回道：“请进。”

一位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推开门走到办公桌前，恭敬道：“先生，午餐准备好了。”

凌夜点点头，“走吧。”

中年男人，也就是威廉姆斯宅邸的大管家沃克先生绕到凌夜身后，一边推着轮椅往书房外走，一边向他汇报：“威廉少爷也回来了，还带了一位美丽的淑女。”

凌夜双手搭在两边扶手上，闭着眼睛点点头，同时在脑子里整理原主的记忆。

这个世界正处于产业革命爆发以后，他们所在的国家是温莎帝国，由于在政治、经济和科技上率先探索出了新的发展道路，遥遥领先于其他国家，同时占有着广大的领土。

在政治民主化的过程中，这个国家发展出了君主立宪制，国王和议会共存，平民也获得了一定的政治权利。

然而，从古到今的贵族阶级制度仍然稳固地统治着这个社会，大多数人在出生的时候，就被其阶级和血统决定了一生的命运。

而原主，兰伯特·威廉姆斯，正是一位站在阶级金字塔顶尖的公爵，拥有广阔富庶的领土和数不清的资产，即使和同样是公爵的其他贵族相比，也属于其中的佼佼者。

但这样的原主，却愿意以灵魂为代价，委托凌夜帮他弥补遗憾，原因就在于他的侄子，也就是管家沃克口中的威廉少爷身上。

依凌夜看，这其实是一个比较俗套的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悲剧。

原主的侄子，杰罗姆·威廉姆斯和庄园里的女仆伊迪斯相爱了，但在原主的反对阻挠下，两位有情人被迫分开，杰罗姆和一位贵族千金结婚，伊迪斯悲痛之下离开庄园。

后来伊迪斯被看上她美色的纨绔子弟骚扰，杰罗姆在保护她的时候意外受伤身亡，内疚自责的伊迪斯也随之殉情而死。

原主的哥哥在杰罗姆5岁时就生病去世了，嫂子也早早改嫁，侄子杰罗姆就像是儿子一样被他养大。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又认识到了伊迪斯的刚烈痴情，原主十分后悔，他很快郁郁而终，然后被系统捕捉到了意识，和它达成交易，希望执行者可以改变杰罗姆的悲剧。

凌夜睁开眼，食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动，其实原主对两人恋情的反对并非没有道理。

在这个世界，身份等级观念影响太大了，即使原主意识超前不介意伊迪斯身份低，整个贵族社交圈也会开始看轻杰罗姆。

和老练的原主不同，杰罗姆只是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年轻人，被原主保护得太好，从没经历过挫折，如果因为婚姻被社交圈层排斥，他还能保持这样的热忱吗？

另一方面，面对讲究复杂、利益至上的贵族圈子，平民出身的伊迪斯，能否承担起未来公爵夫人的重担？

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即使凌夜同意他们在一起，最后也只会让两人陷入另一种悲剧。

正思索间，凌夜被沃克带到了餐厅，此时餐桌边已经坐了两个人，其中金发蓝眼的青年正是凌夜此次的任务对象、原主的侄子杰罗姆·威廉姆斯，而另一个背对着入口的年轻女性，显然就是那位将和杰罗姆结婚的贵族千金塞西尔小姐了。

在原主那一世，杰罗姆在被原主安排了几次相亲宴会之后，就告诉原主他有了想要结婚的对象，对方是一位伯爵千金，今天正是杰罗姆将这位贵族小姐第一次带回家的日子。

在原本的故事里，原主并没有对两位年轻人的结合提出异议——虽然塞西尔家族现在没落了，但作为拥有几百年传承的老牌贵族，底蕴到底是有的，起码比起父母都是农民的女仆，这位塞西尔小姐显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伯爵家，能够把女儿嫁入公爵府，那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两个年轻人很快就订了婚，明年夏天结婚。

两个年轻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在看清那位贵族小姐的面容后，凌夜整个人都裂开了——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明珠会在这里？今天不是他的便宜侄子带女朋友回来见家长吗？

女朋友呢？怎么把明珠带来了？

“亲爱的叔叔，中午好！”

杰罗姆没注意到凌夜眼中的震荡，高兴地起身快步走到凌夜身后，代替沃克把他推到餐桌主位上，“让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菲尼克丝·塞西尔小姐，也就是我之前和您说过的约会对象。”

接着他又反过来绍凌夜：“菲尼克丝，这位是我的叔叔兰伯特。”

菲尼克丝提着裙子对凌夜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亚麻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衬着白皙的侧脸更加细腻，长睫半垂，神色矜持得体，和原主印象中的贵族淑女一模一样。

“您好，公爵先生，很高兴见到您，今天冒昧打扰了。”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如果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就更好了。

凌夜在心里默默接了句，温和回道：“你好，塞西尔小姐，欢迎你的到来。”

菲尼克丝心中暗暗惊讶，传闻中蔷薇公爵兰伯特·威廉姆斯阴沉孤僻，反复无常，是个性格乖戾的轮椅怪人。

如今见面了才知道，传言果然不能尽信，蔷薇公爵虽然神色不怎么热烈，但态度分明很温和。

还是说，因为杰罗姆宣称喜欢她才特殊对待？

作为三人中的纽带，在女仆把菜品端上来之前，杰罗姆主动承担起了缓和气氛的任务：“菲尼克丝最近正在练习风景画，我觉得庄园后面的那片湖景非常适合写生，这才邀请她过来。我们计划下午先带她参观一下庄园，等傍晚气温凉了一点，再去湖畔练习。”

凌夜点点头：“入夏了，如果必须要到室外写生，清晨才是最适合的。”

杰罗姆苦恼道：“就算坐最快的马车，从塞西尔伯爵府赶过来，也得三个多小时，除非半夜出发，不然肯定是赶不上清晨的。”

“为了支持一位淑女的作品，我相信家里还是可以收拾出一间适合的房间的。”

凌夜这话当然是谦辞，实际上，威廉姆斯宅邸这么大，别说是一间房，就算是举办一次宴会，也有足够的房间让所有客人休息的。

杰罗姆颇为惊讶地看向凌夜，，刚才他便已经有点感慨，叔叔为了他，竟然难得地缓和了态度。

没想到，他竟然还主动提出让菲尼克丝留宿！

菲尼克丝也很意外，她这是，得到了公爵的认可？

竟然这么简单？

说是伯爵之女，菲尼克丝其实很清楚，他们家现在完全是强撑着体面，除了一个伯爵的头衔，没其他可以拿出手的东西，在圈子里，也属于被边缘化的没落贵族。

所以之前伯爵才打着把她嫁给一个老头子帮家里度过难关的主意，那老头子五十多岁了，大腹便便，是这两年凭借生意成长起来的newmoney。

如果不是和杰罗姆搭上关系，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送到那位newmoney的床上。

菲尼克丝心里知道，虽然暂时和杰罗姆达成了协议，但公爵府中享有最终决定权的，是蔷薇公爵，而她一个没落伯爵之女，在公爵面前，几乎没有任何价值。

一旦没有得到公爵的同意，她最终还是会被父亲为了利益安排出去。

但现在，公爵对她释放出了善意！

想到这，菲尼克丝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公爵先生，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

“举手之劳，如果你今晚决定在这里住，可以直接和沃克说，他会帮你安排好一切，包括给伯爵府送个口信。”

说话间，女仆们已经把餐品都上齐了，三人便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吃饭。

饭后，菲尼克丝被杰罗姆带去参观庄园，凌夜见两人离开，才招呼沃克过去，让他安排人暗中关注杰罗姆和伊迪斯的行踪。

这一次肯定不能让杰罗姆和菲尼克丝结婚，杰罗姆那边还好说，他应该是找菲尼克丝当挡箭牌，以免原主为了拆开他们而针对伊迪斯。

但菲尼克丝是怎么想的呢？她知道杰罗姆在利用她吗？

也许，该找机会，让她“发现”杰罗姆和伊迪斯的感情，主动退出。

凌夜按照原主的作息习惯，小憩了一会儿，又在书房里处理完了手头上的工作，才拉伸了一下脖颈，自己推着轮椅出了房门。

上前听后吩咐的随从被他打发了，为了方便行动，原主的房间、书房都在一楼，即使没有别人帮忙，在整个一楼逛逛，还是不难的。

一边逛一边思考着怎么试探明珠的态度，不知不觉走到一个花园小道上，正准备返回屋内，就听到灌木丛后面传来隐约的争执声，其中那道男声，可不正是杰罗姆吗？

另一个女声，从内容推断，应该就是伊迪斯了。不一会儿，又有一个女声加入，竟然是菲尼克丝。

这三个人，竟然现在就互相认识吗？

凌夜凝神听了一会儿，微微挑眉，眼中满是趣味。

另外一边，三人谈了一会儿，伊迪斯含泪转身而去，杰罗姆追着她离开，留下菲尼克丝站在原地。

她烦躁地摇了摇折扇，原本优雅的神色也冷淡下来，眉宇间微微皱起。

亲眼见到杰罗姆和伊迪斯的相处，她便明白，自己是很难掺和到这两人中间的，她的尊严也不允许她使用卑鄙的手段去插入这段关系。

但她现在和杰罗姆的同盟关系还是太弱了，随时都可能终止。在他不再需要她当挡箭牌之前，她必须尽快获得足够的资本，或者找到新的出路，这是她可以从那个家独立出去的唯一机会。

菲尼克丝满脑愁绪地转身，便被一个身影吓得松了扇子。

-------我是更新分割线，以下是第二次修改--------

那一刻仿佛空气都凝固了，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在轮椅上方投下一片阴影，让公爵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深沉。

菲尼克丝迅速在脑海中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情况，实际上不到一秒钟就整理好了表情，弯腰捡起扇子，表情惊喜又“自然”地向凌夜走进了两步：“兰伯特先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您也是来逛花园的吗？”

在不确定公爵是否听到他们刚刚谈话之前，她不能露出异样令人怀疑。

凌夜在心里挑挑眉，小姑娘反应倒是挺快，可惜，他刚刚已经全部听到了——假装结婚？亏他们敢想！然而上一世原主还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该夸他们奇思妙想还是胆子大。

“本来是的，不过现在，或许我应该先和杰罗姆谈谈，希望他尽快处理好了伊迪斯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菲尼克丝立刻就意识到，对方是在暗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没想到第一天就被意外撞破，她在心里苦笑了一声，心中迅速设想了几个方案，最终决定先争取公爵的谅解。

菲尼克丝走到凌夜面前蹲下来，微微低头，声音诚恳，“我很抱歉，兰伯特先生。关于和杰罗姆之间的感情，我们对您有所隐瞒，但我们本意不是想要故意欺骗您。您大概已经了解了，杰罗姆他深深爱着伊迪斯，除她之外，我或者任何一个其他的淑女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婚约对象，无论我们的出发点是什么，从结果上来看，完全符合您的期望。”

凌夜不动声色：“如果是这样，西塞尔小姐，那么为什么那个人是你呢？你应该知道，不考虑感情因素，比你更合适的人选还有很多。”

菲尼克丝情不自禁握拳，抬起头直视凌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么兰伯特先生，我也想知道，您为什么仍然让伊迪斯小姐留在庄园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都知道，很简单，在兰伯特眼里，伊迪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杰罗姆。只要杰罗姆拥有一位拿得出手的妻子，伊迪斯就算不离开也无伤大雅。

况且，这也是杰罗姆和原主的约定——

杰罗姆愿意妥协娶一位妻子，但兰伯特不能将伊迪斯赶出庄园，伊迪斯父亲早逝，她很早就需要为两个弟弟妹妹赚取生活费，而在霍普兰尔，再没有哪个地方的工作能比公爵府酬劳更高、主人更仁慈的了。

杰罗姆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面对积威慎重的公爵府掌权人，他没有一丝反抗胜利的希望，相反，抗争只会让无辜的伊迪斯陷入悲惨的境地，所以他妥协了。

但他亦有底线，伊迪斯就是他的底线。

到底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原主并不想和他闹得太僵，在试图用金钱诱导伊迪斯背叛杰罗姆失败后，他就没再为难过她。

凌夜从原主的记忆中回过神，反问她：“与你何关？”

“我只是发现，兰伯特先生您真的很爱杰罗姆，尽管您和他意见相左，但却不愿意真正令他受伤。在这一点上，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位淑女可以像我这样，既满足您的要求，又让杰罗姆不那么为难的。”

菲尼克丝说得确实有理，那些家世更好的贵族小姐，哪一个会委屈自己？即使能忍受了丈夫在外有情人，但绝不可能容忍丈夫一心挂在一位女仆身上，还对自己不闻不问的。

一旦心里产生怨懑，最终必然会产生矛盾。

“兰伯特先生，我和杰罗姆合作，并不是想要谋图公爵的财产，而是迫不得已。如果没有杰罗姆，我的父亲会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子爵，仅仅因为对方有钱。兰伯特先生，”菲尼克丝的眼睛微微湿润，像是雨后的绿松石，可怜又可爱，“我没有其他的企图，只是想从那个家里逃出来，请您相信我！”

先晓之以理，展现她能发挥的作用；再动之以情，让人心生同情，降低对她的戒备。

真是个小狐狸，看来中午对她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这一世的明珠怕是个芝麻馅的。

虽然凌夜很想说，要什么杰罗姆，直接嫁给我，你马上就可以摆脱那个家。但一来，这样原主人设就彻底崩了；二来，对还不喜欢他的明珠而言，他和那个用金钱逼迫她的子爵也没多大区别了。

要怎么处理几个人的关系还需要从长计议。

注意到菲尼克丝始终蹲在身前，凌夜暂时止住了话题：“这里说话不方便，请跟我来书房。”

没有立刻拒绝，那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菲尼克丝闻言起身，却因为心中忐忑加上腿确实有点麻，向前踉跄了一小步。

幸好凌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右手，加上菲尼克丝自己及时稳住了身体，没有发生整个人扑倒在凌夜身上的意外。

但由于前倾的动作，两人的脸距离拉得很近，对上那灰蓝色的狭长双眸，菲尼克丝恍惚了一下，公爵的气场太强太冷，一般人都不会仔细去观察他的五官，这还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浅蓝色的瞳孔上蒙着一层银灰色光线，如同漩涡般深邃。

好在她很快回过神来，迅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向凌夜道谢。

凌夜在心里暗自遗憾了一下，这要是以前，刚刚他就可以顺势把明珠捞到怀里欺负一下了，但现在他还得做一个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