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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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瑶雪膝盖的伤处和手心和血痕,昨晚已经上药包扎过。今早瞧见，李晟还是忍不住心疼，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咸不淡地撇了一眼,便整理衣冠去上朝了。

整个内室随着君王的离开冷清下来,洛瑶雪垂眸瞧着自己被白纱包裹的手心,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半晌微微一笑。

选择回来是对的。

重新拥抱他的那一刻,以前的彷徨不安、不知所措全都消失不见,她终于知道了自己要的是什么。迷茫了这么多年,她从未像此时这么清醒过。

她爱这个至高至尊的男人。

爱入骨髓。

现在看来,他心中还是有她的。即使是一点点也够了。

独身在外的日子里,她举目无亲,无数次被黎子苓呵斥，被病患质疑，被刺客暗杀时,都曾在孤独无依的夜里念着他的名字偷偷躲在被子里哭。因为她知道,只要在他身边,她便不必受这些罪过,他的臂弯可以免她惊苦,免她流离，他是她的避风港。

三年前,她也曾懦弱地想,就这样吧，做一辈子的金丝雀。在他的掌心里。可是不行，人都是贪心的。这种贪心会随着时日渐长，他给的宠爱越多,她越无法满足。隐秘的私心在阴暗的角落里疯狂滋生。她想他的眼里只看她一人，怀中只抱她一人，身边只站她一人，只对她笑，只喊她的名字，只牵她的手。

她不要他的偏爱，她想他全部的爱。她想要他爱她，如同她爱他那般。

但这是奢望，因为她爱的人是君王。

每每看着后宫里的那群女人在他面前殷勤，看到苏绿漪与他同进同出。她的心就如同在火上烤，滋滋作响。

连好姐妹都嫉妒的她，多么自私，多么贪婪啊。

她一遍遍用女子德行不可善妒来谴责自己，约束自己，嫉妒与贪念却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扒皮抽筋也难以去除。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呢？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的失败者。

如何才能成功呢，不择手段，满手肮脏么？她不屑，更不想。她以为时间可以淡化一切，然后并没有，感情就像一坛坛打磨后封罐的高梁，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发酵的更加芬芳。

正如萧行舟说的，父亲的过错她为何又要拿来惩罚自己？父亲薄幸，总也有男子深情。母亲懦弱，她不会。君王又如何？不试试，如何知道可不可？

撩帐起身，温夏上前伺候。梳洗完毕，玲珑便急急地赶了过来：”小主，听闻你昨日受伤了.......”

“你这消息倒灵通。”洛瑶雪不在意地笑着说，搭着她的手腕一点点站起来：“轻伤罢了，值不得你再急吼吼的过来，影响不好。”

现在玲珑是尚宫局的宫正，雨晴是尚食局的司膳，两人都有自己的职位，不能在春禧宫伺候了。所以，总往春禧宫跑也不行。而且，昨晚已经吩咐了别乱传，玲珑这大清早就过来了，不是明摆着在皇后宫里有眼线么。

“奴婢只说是来给主子安置摆件。”

“摆件能让一局宫正亲自过来？谁会信呢。”

“我对主子的事儿上心不行么？”玲珑撇撇嘴：“再说了，她们爱信不信！反正她们也不能怎么的。”尚宫局也是六局之首，要是宫中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不知道的话，那这个宫正可以换人了。

洛瑶雪无奈问道：“雨晴不知道吧？”

“奴婢还没告诉她。”

“那就先别说了，又不严重。”

“好。”

玲珑跟温夏，一个一边扶着她道暖阁的软塌上坐下，洛瑶雪对玲珑道：“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

“......奴婢想多陪陪小主。”玲珑委屈巴巴地道：“这么久没见了，小主就让奴婢陪着说说话吧。”

洛瑶雪无奈：“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黏人。你且与我说说，苏姐姐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应该算挺好的吧。”

玲珑给一边给洛瑶雪煮茶一边道：“苏娘娘母族日盛，陛下也挺照拂。也就方充媛能跟她捋一下，其他几位，包括皇后娘娘都比她弱几分。但是，也不能因此小瞧了皇后娘娘，毕竟皇后背后是芸太妃。”说到这儿，玲珑停顿了一下：“芸太妃才是后宫最有分量的。”

洛瑶雪瞬间就懂了，玲珑也是芸太妃扶植起来的，所以尚宫局包括玲珑在内，都是芸太妃的人。

“小主，后宫水深，你以后行事千万小心。”

洛瑶雪微微一笑：“无妨，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小主说的这是哪里话？”玲珑瞬间红了眼眶，跪地举起手道：“我玲珑这一生的主子只有小主一人，生时小主的人，死是小主的死人！若违此誓，就让我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你这是做什么？我当然信你的！”洛瑶雪连忙去拉玲珑起来，用帕子去给她擦泪：“好端端怎么就哭了，我也没说什么。快把眼泪收起来，这么大人了，没得让人笑话。”

“奴婢就是怕，怕小主对奴婢心生芥蒂。”玲珑抱着洛瑶雪哭道：“之前是玲珑无能，没能保护好小主和小皇子。玲珑日日愧疚自责，自那时便发誓，一定要强大起来，好好保护小主，不再让小主再受那种罪过。”

“当初的事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洛瑶雪拍了拍她的背，安抚道：“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无能，才牵连你们受罪，以后不会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玲珑才拭着泪道：“苏娘娘虽说这几年圣宠优渥，但前些不知哪里惹了陛下生气，被禁了足，到现在都没被放出来。小主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得些空闲可以去看看。”

洛瑶雪楞了一下，难怪她回宫以来都没看到苏绿漪的身影。点点头，她道：“这是应该的。”

玲珑走后，洛瑶雪坐在暖阁间吃茶，忽然问道：“三闻公公你们可了解？”

薛立打千答：“三闻公公原是掖廷局的中门监的管事，两年前升了掖廷令，管理宫人掌罚事宜。平时瞧着为人倒也和善，但若是犯了事到他手里.......”

说到这儿薛立打了个冷战，眼中有一抹恐惧。

洛瑶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下茶杯道：“等雨晴姑姑那边下了差，让她带三闻来给我瞧瞧。”

“诺。”薛立应完退了出去。

午膳过后，洛瑶雪刚想眯一会儿，便听温夏禀报说雨晴来了。洛瑶雪整理了一下衣襟，用毯子搭住膝盖，便对温夏道：“让他们进来吧。”

“诺。”

“奴婢雨晴给小主请安。”

“奴才三闻给小主请安。”

随着小宫女打帘的动作，雨晴与一名中官并肩走了进来，跪地磕头。洛瑶雪打量了一眼，那中官一身三品掖廷令的团锦太监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端正，眉目柔和，若不是说话语调有些阴柔，走在街上倒也瞧不出是个太监。

“都起来吧。”洛瑶雪对一旁的温夏道：“给雨晴姑姑，掖廷令看座。”

“谢小主。”

雨晴起身，偷眼去瞧洛瑶雪，有点忐忑也有点羞涩。

“小主，这是三闻。”

洛瑶雪以帕遮唇，捉狭笑道：“知道了。”说着转头瞧向三闻：“说来我与掖廷令也有过一面之缘，不算陌生了。”

三闻立即作揖：“小主客气，直呼奴才贱名即可。”

洛瑶雪对雨晴道：“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三闻公公说一下，你先出去吧。”

“诺。”雨晴欠身后退，她出去后，洛瑶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这两年，雨晴辛苦你照顾了。”

“小主说哪里话，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三闻撩衣再次跪地：“小主的疑虑奴才明白，雨晴姑娘那么好，嫁给奴才一个阉人做对食，确实如同天鹅配了癞□□。但是，奴才也是一个自私的，那日掖廷局外，有人第一次给奴才撑了伞，让奴才免于淋湿。奴才心知不配，也.........还望小主成全。”

洛瑶雪瞧他说的诚恳，端起茶杯慢慢抿着，半晌道：“你倒是个诚恳的。”画皮画骨难画魂，日久才能见出人心如何。

“雨晴是跟我一起长大的，说是主仆，其实比起亲姐妹也不差多少。她既选择了你，我尊重她的决定。阉人与否，想来她也不在乎，你也不必自轻自贱。但是，你要好好待她，将来若是我知道你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我定让你百倍奉还。”

“小主不必担心，倘若奴才让雨晴受了委屈，不必小主动手，奴才自己动手了解自己这条贱命。”

“记住你今日的话。”

“奴才不敢遗忘。”

洛瑶雪这才露出一点笑容：“起来吧，以后不必这么多礼。”

“谢小主。”

三闻起身后，洛瑶雪将雨晴唤了进来，拉着她的手道，将一个信封放到了她的手上：“你们成婚时，我也没在。这个，就当我送你的陪嫁吧。”

“这是？”雨晴疑惑，洛瑶雪握住她的手：“回去再看。”

转头看向三闻，含笑道：“以后我们雨晴就交给你了，好好保护她。”

“奴才一定会的。”

三闻看向雨晴的目光很温柔，那种打心底散发的光芒做不了假。“那行，你们回吧，我先睡会儿。”

“诺。”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洛瑶雪心头松了一口气。她总担心雨晴与三闻对食是形势所迫，现在看来，形势所逼有之，真心实意亦有之。

她给雨晴的东西，雨晴可能不明白有多重，这个三闻一定会明白。

吩咐了温夏她们等在外面，洛瑶雪便躺在软塌上合上了眼。朦胧之间，熟悉的草木清香袭来，洛瑶雪立即意识到了什么，但她的大脑虽然依旧是混沌的状态，潜意识却很清醒。

君王将她抱到了床上，轻轻的放好之后，似乎就一直坐在边上瞧着她。虽然她没睁眼，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似乎过了很久，他动了一下想要起身，洛瑶雪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别.......别离开我。”她低喃又似呓语，君王又坐了回来。

手掌被人握住，隔着轻薄的纱布，掌心的伤处碰到一处温暖的柔软。洛瑶雪鼻头泛酸，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这么爱哭，似乎这三年的脆弱全在他面前爆发了一般，连触碰都能让她委屈万分。

“可是醒了？”

洛瑶雪睁开眼，瞧着他的冷淡，便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腕。撒娇似的放到枕边，蹭了蹭道：“群玉，别这么冷漠好不好？你都不想我么。”

君王看着她，目光深沉。

瞧了她一会儿，抬手将她搂到了怀里。

怎么会不想呢？每日每夜，发了疯一样的想着她。

可是........“洛瑶雪，你没有心。”

“那就把你的心分我一半，你舍得么？”

洛瑶雪抬头看向他，细长的狐眸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犹如夜晚的河水倒影天空，闪烁细碎的潋滟。

李晟抬手，遮住了她的双眼，遮住了那里的光芒，用力吻住了她娇艳的红唇，发了狠一样的允吸纠缠，换来她的热烈回应。

他不敢看她的眼，那会让他产生错觉。产生一种，她是爱他的错觉。

朕把整颗心给都你，你能爱朕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