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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听跟着楚淮南一起回了公寓。
连地砖都光可鉴人的屋内,丝毫没有久未住人的样子。不仅物品摆放得整洁有序,冰箱里还放着苏打水、啤酒、鸡蛋和面包之类简单的饮料和食物。
一路上都异常沉默的楚淮南,和盯他盯很紧的沈听,前后脚进了门。
公寓不大,一共只有三个房间,两个套房外加一个书房,但他们两人暂时住一晚也足够了,条件要比沈听临时找的酒店优越许多。
沈听洗完澡出来,见楚淮南抱着医药箱坐在他床上,边擦头发边问:“这么晚了,还不去睡觉?”
楚淮南无害地笑了笑:“趁你刚洗完澡穿的少,帮你上个药。”
沈听摇着头,向他伸出手:“不用麻烦了,把药给我,我自己来吧。”
“伤在后背,你怎么自己来。”楚淮南轻轻拍了拍床面:“听话,坐过来。”
沈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却被那双汪着点宠溺的桃花眼所蛊惑。这体贴而温柔的态度,噎得他说不出话来。见惯了枪林弹雨,也抵抗得了糖衣炮弹的沈听,最终默不作声地坐在了这位“千里送温暖”的资本家身边。
不管怎么样,从最开始在飞机上遇到的那天起,一直到现在,楚淮南虽然时有可疑,却确实对他的安危十分上心,
沈听虽然怀疑他,却也隐约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并没恶意。
几处擦伤都被小心而慎重地上了药,沈听觉得楚淮南有点儿反应过度。这个程度的伤,用双氧水擦一擦防止进一步感染就行了,换做他自己,顶多一分钟搞定,哪会像楚淮南这样弄了这么半天啊?
楚淮南帮他上完药,微微咳了几声,而后低声道了晚安,抱着药箱准备离开。
沈听拉住他的胳膊,把药箱从他手里拿过来。
从箱子里翻出一盒药,而后又从房里的吧台冰箱中拿了瓶矿泉水,一起递给楚淮南,说:“我那点儿擦伤你处理了这么半天,自己感冒了却不知道吃药?”
楚淮南愣了愣而后笑着接过来,神情温柔地道了谢。
沈听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不太自在,催促道:“赶紧吃药,吃完滚蛋,我要睡了。”
楚淮南握着药盒看了一眼,为难地指着使用说明,说:“上面写要餐后吃,我没吃晚餐。”
“冰箱里有食材,你自己去做。”
楚淮南不配合地摇头,鼻音里带着点撒娇的委屈:“我不想做,我累了。”
“那叫外卖。”
“我不想吃外卖。”
沈听看了看无理取闹的资本家,又看了看那盒感冒药,最终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给你做吧?”
楚淮南站起来,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我想吃鸡蛋羹,辛苦你啦。”
沈听:......
看在眼前这位多次“袭警”的法外狂徒,没有再次“袭警”的份上,沈听犹豫了一会儿,而后转身出门,进了厨房。
知道对方没什么大碍,跟在沈听身后的楚淮南,平直的嘴角弯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他选了本书,安静地坐在餐厅里,等着吃沈听给他做的第一顿饭。
以己度人的楚淮南,从来没有对五谷不分的沈警督的烹饪能力有过怀疑。直到......
半个小时后,纵是教养良好、总笑容得体的楚淮南,在见到这道“爱心鸡蛋羹”时,也不由嘴角抽搐。
他拿着勺子,搅着碗中深焦糖色的半固体,问:“这是什么?你确定吃完不会加重病情吗?”
按着网络食谱操作,却做出了失败料理的沈听,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拿起一旁的勺子,尝了一口,而后面无表情地端走了楚淮南面前的碗:“还是倒了吧。”
“别啊!”楚淮南拉住他的胳膊,“洗手作羹汤的第一道菜,至少让我尝一口吧。”
鸡蛋羹蒸过了头,还加了太多酱油,咸得发苦。
楚淮南的三餐是由健康管理师,按照他身体的实际情况定时安排与调整的。而楚淮南的父亲楚振棠是在壮年,因为突发心脏病而去世的。因此,为了预防高血压和心脑血管的疾病,楚淮南一向注重低盐低脂饮食,吃得十分清淡。
沈听的这道鸡蛋羹,连一向不挑食的他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可这位资本家,却很好养活地就着矿泉水吃掉了一整碗。
沈听怀疑,对方的味觉是不是失灵了,味蕾一点儿都不管用,白长那么一条灵活的舌头了!
一旦想到自己是通过接吻,才了解到对方舌头的灵活性的,沈听就难得地有些窘迫,狠狠地呼出一口气,站起身,口气不善地叮嘱道:“吃完记得吃药,然后早点睡觉。”
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沈听穿戴整齐地出了房门,却见楚淮南也已经神清气爽地坐在餐桌前了。
“起这么早?”
“起晚了,怕你又不见了。”资本家笑眯眯地指了指面前的鸡蛋瑶柱粥:“在出门前,不介意和我一起吃个早餐吧?”
沈听看了看手表,算上车程,离他和楚振生约好的时间,还有三十分钟的空余。
于是两人一起不疾不徐地吃了顿朴实却美味的早餐。
同样是鸡蛋,楚淮南煮出来的鸡蛋粥即鲜又滑,和昨天晚上咸齁的鸡蛋羹简直不像是用同一种食材做出来的。
沈听不得不承认,这个资本家,真的属于做什么都挺有天分的类型。纵观国内的各类知名企业,这么年轻就大权在握的当家人,凤毛麟角。
沈听自己也是事业型的,忙起来不着家,别说是煮饭了,就连他摸锅铲的次数,都比摸倒数中的定时炸|弹的次数,还要少得多。
可这位资本家倒似乎挺会平衡生活和工作的。做的饭,比外面普通餐厅的更好吃。而且明明管着这么大的企业,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时间,在吃完早餐后,居然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赴约。
新闻或电视剧里不都说这些成功的企业家都很忙吗?为什么楚淮南却似乎总有用不完的时间?
以己度人,是人类的共性。
就像在封建社会,农民认为皇帝一定会用金锄头锄地;而乞丐觉得自己一顿吃一个馒头,那富户至少得奢侈地吃五个馒头一样。
尽管现在的我们,已经处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获取各类信息比以前容易得多。
但面对想要最大程度地榨取剩余价值,因而故意输出“天道酬勤”以及“我的成就与我的努力分不开”等普世观念的巨富阶层。
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会认为,富人们一定都十分忙碌,工作行程满满当当,一分钟都恨不得掰成两分钟来用于工作。
普通白领年薪二十万,朝九晚五,一天工作八小时,便不免会偷偷猜想、揣度,那些年入过亿的有钱一族,铁定是要比自己更加努力,更拼命才有可能获得那样的收入。
可事实并非如此。
对剥削阶层来说,心甘情愿的高质量劳动,是最昂贵的。而对于劳动提供者来说,努力和时间又恰是他们所能承担的,接近成功的最廉价的成本。
于是剥削者们为他们编织了一个,能够自洽的、半真半假的“天道酬勤”的美梦。
努力一定有用,但一味单纯埋头努力刻苦,却并不能和实现阶级跨越划等号。
从某种程度上看来,越努力越幸福,这句流传甚广的鸡汤,在阶级逐渐固化的当下,不过是剥削阶层希望被剥削阶层可以心甘情愿地付出高质量、高数量的劳动,而制造的概念罢了。
对于巨富阶层本身而言,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于是80%的工作时间,都被花在了那最最重要的20%的事情上。至于工作时间在总体时间中的占比,则因人而异,由资本家们根据自身需求,自行调控。
时间自由,是资本所能带来的最大自由。
让自己有随时可以从工作中抽身的自由,这才是雇佣别人的美妙之处。
作为江沪市最知名的资本家,楚淮南的工作状态,也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样,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呆足数小时,或成天连轴转地沉浸在工作中,疲于奔命。
从雁城市中心往乐清山开的路上,他快速开完了两个短暂的电话会议,只花了二十分钟,就高效地处理完了今天所有重要且紧急的工作。
沈听埋着头,面无表情地在看陈聪以闲聊形式,发来的江诗茵案最新进展,眉间不自觉地蹙起一个小包。
江家的花圃中埋着失踪多日的江诗茵的尸骨?
看来,很快江麦云和王芷蕾两人的拘捕令就能申请下来......
楚淮南打完电话,伸手用指尖将沈听眉间的鼓起,一寸寸地按下去:“别皱眉,看什么呢?”
“和朋友随便聊聊。”沈听收起手机,问:“还有多久能到?”
“前面就是入山口了,车开不进去,一会儿咱得换山地摩托,你的身体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我没事儿,倒是你非跟来干嘛?想和你堂伯一起郊外散心,你俩单约去啊,干嘛非得上我这儿搅局?”
楚淮南好脾气地笑笑,他昨天晚上吃了感冒药,今天已经好多了,探过身体用额头亲昵地碰了碰沈听的鬓角:“别狗咬吕洞宾啊!我这是帮着某人狐假虎威来了。”
沈警督不领资本家的情,他“无情”地推开对方极其标致的脸,说:“哎哎,你怎么说话的?你随便去拉个明眼人问问,看看咱俩到底是谁比较像狐狸?”
楚淮南像被自家的猫挠了一爪子的饲主,特别没有底线地点头:“好吧,你说的都对,我才是狐狸。今天是沾你的光,山沟沟一日游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已经到了地方。
崇山峻岭间,被群山环抱的入山口,是个两人宽的狭长山道。沈听下了车,见山道口停着一辆四轮的山地摩托车。
从品牌到配备,比昨天他改良的那辆雅马哈,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半包围式的山地摩托,罩了层用碳纤维打造的顶棚,不仅遮风挡雨,还特别皮实,据说能防弹、防爆。也不知道这个资本家,是怎么在穷乡僻壤里,徒手变出辆山地摩托的。
其实,这辆摩托是楚淮南的planb,他原本是打算用直升机的,但山里时常起雾、风又大,考虑到安全最终还是选用了更为稳妥的地面交通。
沈听从楚淮南手里接过头盔,被他推上了副驾驶座,“听话,我来开。你最近要多休息。”
见副驾驶上的座椅,还贴心地垫了层防震的海绵座椅垫,沈听口不对心地骂了句“多此一举”,却被资本家顺手掐了记臀尖:“真属狗的?吕洞宾在你这儿,可挨了第二口了啊。”
沈听瞪了他一眼:“超过三轮的摩托车属于全地车型,我国是不承认的,你无证驾驶还那么多废话,小心我报警抓你。”
很想快点儿交底,好好和沈警督搞对象的楚淮南,边发动车子边笑眯眯地答:“全封闭的才是全地车型,这种半包围式的我的证能开。你放心吧,做为你的家属,我一定遵纪守法,无证驾驶的事儿,咱不能干。”
沈听又皱起了眉头,屈起手指“笃笃”地敲他的头盔:“哪来那么多废话,开你的车。”
作者有话要说: 法外狂徒楚淮南愿意为了耳朵做遵纪守法的家属~啊,这就是爱情~~
明天21:00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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