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邢州沧州相继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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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在礼也向王正言下跪叩头，安慰道：“尚书大人，您德高望重，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我也蒙受国家大恩，与您还共过事。这次事件，实在是将士思家欲归，仓促之间被众人逼迫，不会伤害您的。”

王正言暂时成了人质，当天叛军拥戴赵在礼为魏博留后。赵在礼提拔了两个兵变头目：皇甫晖为都虞侯，赵进为斩斫使，魏博的临时政府就此成立，天下的大势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二月九日，史彦琼逃到洛阳，将贝州兵变以及魏州失守的事，报告给了李存勖。稍后，太原留守张宪也向洛阳通报了相同的情况。张宪虽然前不久由魏州调任太原，可是他的家属仍留在魏州。赵在礼为了谋求招安，希望张宪能从中调解，便命人善待张宪家小，并遣人将这个消息告知张宪。但张宪决心要做李存勖的忠臣，当亲人的生命与忠义的信念相冲突，亲人是可以牺牲的。于是张宪连信封都不拆开，直接将魏州来的使节斩首，以示与叛军不共戴天！

接到报告的李存勖，此时没把这事看的太严重。毕竟只是一镇的部份小兵造反，只要没有强藩重臣响应，几个毛毛虫应该不至于掀起大浪。李存勖咨询了一下刚刚接替郭崇韬担任枢密使的李绍宏：你看谁合适挂帅出征，平定魏州的叛军啊？

李公公是拿钱就办事的贪官，一有机会就又弹起几个月被批判过的老调，说道：“李绍钦用兵如神，只要交给他办理，皇上就可以静候捷音了！”李存勖对手下败将段凝的将才没有太高的评价，但是从平定魏州的叛乱这个角度看，他不失为个合适的人选。

现在造反的魏博兵，属于在李存勖称帝前已追随他与梁军恶战多年的旧部。如果派一个在晋系旧部中有威望的大将出征，却有他与叛军相呼应的危险。这次平叛因为强弱悬殊，难度不会太大。那么主帅的将才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能让人放心使用，造反的风险小。

李绍钦只是个靠拍马贿赂升到高位的常败降将，在晋系旧部中可以说毫无影响力，而在后梁的降将当中，痛恨他的人也比比皆是，因此在梁系降兵中的影响力也不是太高。他仅仅与李存勖心腹圈子中的宦官伶人们交往较深，看起来符合不易造反，用着放心安全。于是，这次李存勖批准了李绍宏的提议，让李绍钦尽快拟定一份作战计划献上来。

但是等李绍钦把拟好的作战计划呈上来的时候，李存勖发现他挑选随同出征的将领，全都是当年他在后梁的心腹、同党，立即引起后唐皇帝的警惕：我之所以愿意用你，就是看中了你缺少党羽。可现在你连兵权都还没有拿到手，就打算着培植党羽！那我要你何用？

于是，李存勖立即撤销了对李绍钦的任命，准备换一个将领。但是本不该干预朝政的皇后刘玉娘，又一次发挥了对丈夫的强大影响力，推荐道：“魏州几个毛贼作乱这种小事，用不着动用大将，我看交给绍荣去办，马上就可以将他们摆平。”

李绍荣就是刘守光手下的心腹猛将元行钦，自加入李存勖的亲军将领后，他不但骁勇善战，在战场中救过李存勖的命。而且他八面玲珑，很善于讨好上级，与伶宦后宫搞好关系，因此混得风声水起。

有一次，李存勖在宫中设宴招待群臣，发现李绍荣不在身边，礼仪官员忙解释道：按规定，要使相这一级别的人才能够入内殿就席，李绍荣只是节度使，级别不够。于是李存勖整个宴会都很不高兴，第二天立即给李绍荣加上同平章事的职衔。

数月前，李绍荣的妻子死了。李存勖特别亲热地关照他说道：“你打算娶谁家的姑娘续弦？我帮你说媒出财礼！”不想李存勖这个说者不一定有心，一旁作陪的听者刘玉娘顿时有意。

那些天刘皇后正好有件烦心事：李存勖又当爹了，那新生儿的母亲却不是自己。虽然刘玉娘仍是李存勖最宠爱的女人，但是面对数千美女环绕中的李存勖，她还是做不到专宠。刘玉娘感到了潜在危胁。她知道即便是绝代佳人，容颜也会随着岁月的流失而逐渐贬值，所以要尽可能将皇帝身边所有美丽的危险扼杀于萌芽状态。于是，刘玉娘指着那个不久前生下小皇子的宫女说道：“皇上，您既然如此爱惜绍荣，就把她赐给绍荣吧！”

李存勖被这一记突然袭击打懵了，啊了一声，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刘玉娘立即叫李绍荣谢恩，让人用小轿将那宫女抬出。李绍荣得到了一个漂亮老婆，与皇室交情更深。刘玉娘拔除了一个潜在对手，更加意气风发。李存勖虽然丢了个小老婆，生了两天闷气。但是很快又与刘玉娘欢好如初，结局可谓皆大欢喜。

由此可见，李绍荣与皇帝、皇后的私交都极好，这使他成为了同光年间，唯一一直留在李存勖心腹小圈内的武将。在这个时候，李绍荣也算是能让李存勖放心的极少数高级将领之一。

于是李存勖下令，由归德节度使李绍荣为北面行营招讨使，史彦琼为监军，率两千骑兵赶至魏博。先劝说叛军投降，如果不降再以武力剿灭。同时也下诏抽调各镇军队赶赴邺都，加入李绍荣指挥的讨伐军行列。

然而，没等李绍荣集结好军队开到邺都，皇甫晖兵变产生的效应，已经如星星之火在各地燎原。河北各镇、各州县，纷纷向朝廷奏报，都称发生了兵变或暴动，告急的使者在路上前后相继，数量多到难以统计！在这批跟风的队伍中，闹得比较大的有两处。

第一个地方在邢州，那里有个叫赵太的士卒，乘着节度使长期不在任，煽动起数百人发动兵变，一举拿下邢州城。得手之后的赵太，没有皇甫晖那样谦虚。他也不找个头面人物来当傀儡，直接自称安国留后，为了一时痛快，自己蹦上了靶心的位置。李存勖得知此事，赶紧命令担任过李嗣源副手的武宁节度使李绍真出兵讨伐邢州。

另一个地方在沧州。义昌节度使安元信受命率领本部人马，南下邺都与李绍荣会师，共同讨伐魏博叛军。结果安元信一走，沧州跟着发生兵变。一个叫王景戡的军官宣布他平定了兵变，使义昌镇重获平安。

但是接下来，王景戡不顾安长官在南边作战，也不管朝廷态度如何，就马上给自己“**行赏”，宣布就任义昌留后，变相驱逐了安元信。他干的事在本质上和皇甫晖、赵太没多大区别。但因为沧州事变的顺序排在后面，朝廷一时抽不出兵力再发动一次讨伐。加上王景戡表面态度比较恭顺，李存勖只得忍下一口气，暂时默认了义昌镇的改变。

不管贝州、邢州、沧州，或是洛阳，这些在中原大地上燃起的火星中，带头闹事还都只是下层军人，没有重量级人物的参与。但在遥远的巴蜀，第一个由厉害人物掀起的叛乱已经发生。

叛乱的主角是伐蜀先锋李绍琛，本名康延孝。由于董璋的事，康延孝与郭崇韬是有不小矛盾的。所以当他得知郭崇韬被杀了，虽然有些吃惊，但更多的还是幸灾乐祸。康延孝特意去见董璋，恐吓地说道：“没想到吧，郭崇韬死了！今后你还打算到谁面前去告我的刁状？”

董璋又惊又怕，连连认错，请求原谅。康延孝出了一口恶气，舒服多了，也就没把董璋怎么样。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就让康延孝没法舒服了。郭崇韬先死，然后李存乂、朱友谦被郭崇韬牵连。更多的人又被朱友谦牵连，一道道杀人的诏令发往各地。其中就有一份发往蜀中的：李存勖命李继岌处决朱友谦之子，当时坐镇遂州的武信节度使朱令德。

李继岌接到这份诏书的时候，正在班师北返途中。唐军是分批行动的，先头李继曮押送前蜀君臣已出秦岭，李继岌带着主力中军刚走到剑州西南的武连，而康延孝带的后卫部队一万二千走到绵州东北的魏城。

李继岌与他身边的人认为，要杀一个在任的节度使，毕竟不是一件小事，派一个使节单枪匹马去遂州传旨恐怕不顶用。虽然让大军折回蜀中显得不必要，但还是得派一个手里有兵的大将去执行诏令，才稳妥一些。商议之后，李继岌绕过康延孝，传令给东川节度使董璋，命董璋去遂州杀了朱令德。

此事让康延孝大吃一惊，一是惊于朱家父子无端受到株连，二是惊于不信任自己的上司，原来还不止是一个郭崇韬！稍后，杀掉朱令德的董璋前去晋见李继岌缴令，途中要经过康延孝的大营，非常不礼貌地连声招呼都不打，好象避瘟疫似的直接从大营一旁穿过。

数月前朱友谦交给儿子朱令德，带队参与伐蜀的河中军队，现在大多隶属于康延孝的后卫部队。这些人都对朱家满门被杀愤恨难平，这个时候，凶手之一的董璋如进康延孝大营，还不是自找没趣？弄不好被人捅一刀，闹个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