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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是映火涯风光最好的时辰。
残阳孤影,红霞漫天,只有映火涯上,方能把这样一番火云烧遍天际的美景瞧尽。
只是这映火涯,却不是谁都上来的。这里是青冥界最大的门派净月宗的地界儿,不仅如此,这映火涯还是净月宗最权威的两位长老的居住地。
说是长老,其实也只是因奇天赋卓绝,修为高深,才有了如此地位,这两位的年纪,其实比净月宗当任的掌门,还要低些,乃是他的师弟们。
天边的火烧云颜色已经慢慢的淡了下去,一半的天空已经被黑夜笼罩。
一处小楼里,白衣如雪的男子,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推开屋门,走到院门处,将灯笼挂了上去。
树枝上还挂着一些薄雪,也不知是风动还是枝头本就已到了承受的极限,那一支树枝微微颤了颤,抖落了身上积压的碎雪,然后便轻快的摇晃了两下。
有一些落在了白衣男子的肩上,只见那人侧过头,薄唇轻抿,眉目冷淡,白皙如玉的手指从宽袖里探出一截,将肩上的碎雪掸落。
做好这些,白衣出尘的男子就要转身往楼里走,却在转身的一瞬间顿了顿,看了看隔壁依然漆黑的院子,留着大开的院门回了阁楼里。
蜿蜒的山路上,有一点时明时暗的火光,正在缓缓向上移动着。约莫一刻钟后,一名穿着净月宗常规弟子服的青年出现在小院儿前。
这名净月宗弟子见着大开的院儿门愣了愣,随即便急忙走了进去,看那模样,颇有几分焦急。
走到那阁楼门前时,那弟子抬头看了一眼小楼前高挂的牌匾——月宿楼。
净月宗上一任掌门有三名徒弟,三人都是英姿飒爽的人物,少年扬名,有了日,月,星的美称。
那名弟子伸手推了一下阁楼的门,只听‘吱呀’一声,那扇门果然应声而开,看来辉月长老果然是在等着自己。青年弟子敲了敲门之后,便绕过前厅往里边儿走去。
进了后厅后,便能瞧见二楼上倾泄下来的灯光,“辉月长老可在?”
“上来吧。”
那弟子闻言,便‘蹬蹬’地上了楼。
刚刚挂灯的男子,原来便是辉月长老,此时他正便端坐在方桌前,拨弄着灯芯。
“何事?”辉月长老声音有些冷,就像这初春还未消融的冰雪,带着丝丝入骨的凉意,却也仅仅只是凉而已。
男人长得十分俊美,英挺的眉毛,斜飞入鬓,下面是一双撩人心魄的桃花眸,只是此时低垂着目光,专心注视的是一方没有生命的死物,才让人窥探不到,那其中流动的弧光,不至于失了态。
“啊,出大事了,掌门走火入魔了,曜日长老已经赶过去了。”那青年弟子先是愣了愣,然后才想起了此行的目的,急忙禀报道。
此话刚说完,那青年弟子便只感觉到桌上的烛光一闪,再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辉月长老的身影。这青年弟子不禁微微咋舌,长老的身法也太快了些,让他有些怀疑刚刚那一幕只是自己的臆想,其实他根本没有见到辉月长老。
紫霞峰与映火涯隔得不算多远,普通弟子在两峰之间奔波,尚需要此上彼下,此来便会耗费一些时间,但对于辉月长老这般的修为来说,只需御剑飞行,便能顷刻之间掠到紫霞峰上。
其实要给映火涯上两位长老传信,本不必如此麻烦的,只需要掌门亲自丢一个传音术便可,但奈何此次出事,正是他们的掌门,而映火涯是除了掌门传音,其余的传音术是一并被隔绝的,所以便有了之前弟子登门一事。
映火涯隔绝传音术的事也是天下皆知,但就算如此,每日里,都能见到不少用来传音的各种载物,在映火涯下盘旋。由此可见,哪怕屏蔽了,都是这般动静,那要是不隔绝,映火涯上的人,岂不得被烦死?
这些都是他话了,且说这辉月长老,本名君雪珩,是净月宗第三十七代的弟子,天赋奇高,与其师兄曜日仙君楼续白,都是当世修为最高的一挂人物,而此时,连他师兄上手了都压制不住掌门的心魔,可见此次掌门的情况,是真的危险。
君雪珩跨进紫霞殿后,便有弟子来前来引路,那弟子将他带到偏殿掌门平日起居的地方后,便退了下去。
他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此处,便径直往自己师兄闭关的密室走去。
闭关的密室此时正大开着,可见已经有人先行进入了,君雪珩走进密室,便见自己两位师兄正坐在蒲团上,其中一人,脸色惨白,双手捏着指诀,搁于自己盘起的双膝上,另一人坐于他身后,正在为他渡灵力。
后边这位,便是楼续白。
只见他容颜艳艳,右眼眼角下,还有一颗朱色小痣,只是粗略一看,便知道这位也是个容倾天下的人物,只是这般俊美的一张面容,此刻却是苍白着一张脸,薄唇紧抿,眉头紧锁。
君雪珩一见两人的脸色,便知晓情况约莫不是很好,也赶紧上前,盘膝而坐,运气为楼续白辅助。
原本只是在一旁看着,便已知其中凶险,但当他真正上手时,才发现他所估测的情况,不如其万分之一。
掌门师兄此刻已经不单单是心魔入体那般简单了,他体内此刻灵力暴动,根本没法动用一丝一毫,此刻还没爆体而亡,全靠楼续白的灵力撑着。
有了君雪珩的加入,楼续白明显轻松了一些,那原本紧锁的眉头,都舒展开了一点。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君雪珩却发现,他竟然像是陷入了一片沼泽里,灵力有些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被掌门体内的暴|乱给卷了进去。
三人竟在不知不觉间,形成了一股灵力漩涡……
君雪珩知道,他们此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不松手,三人之间形成的灵力漩涡,很快变化搅乱三人内在的平衡,使得三人爆体而亡,而且以三人的修为来看,此番灵力爆体而出,这净月宗能被炸平三分之二。
但是松手……
他们此时都被掌门师兄体内暴动的灵力给拉住了,根本无法松手,除非此刻有一个外人能打断他们。
这个条件说来容易,其实也并不容易,且不说他们三人现在的灵力是相互纠缠的,无法分出一丝一毫来外传求救,再说这个地方,毕竟是掌门闭关之地,十年八年的都不会有人敢私闯的地方,怎么会像有人来便有人来。
君雪珩心中烦闷,片刻之后,又平静了下来,他们师兄弟三人,今日能死于一室,也算是全了他们这一世的兄弟情义,只是对不起师傅师祖,怕是要毁了他们辛苦创立的净月宗了。
君雪珩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楼续白,只见他依然紧闭着双目,难以挣脱。师兄的修为比他高深,却也陷得更深,也不知掌门师兄的心魔到底是什么,竟如此厉害。君雪珩以为今日怕是难逃此难,竟在这紧要关头,胡思乱想起来。
这样分神了一小会儿,君雪珩便感觉自己全身的经脉开始有了疼痛的感觉,起先只是像在被针扎,慢慢的,便又像在被人用刀,一寸寸的割开。他知道,这已经是即将爆体的前兆,虽已经知道了后果,但到了这一刻,他还是不忍净月宗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于是又开始专心致志,对抗起那暴动的灵力来。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三人的脸色都已经惨白如纸,其中修为最低的便是净月宗掌门,他此刻紧紧闭着的双目,都渗出了两道血痕,君雪珩的嘴角,也溢出了一丝鲜血,唯一状态好些的,便是楼续白了。
而正在三人全力抵抗那体内的暴|乱灵力时,那密室一隅的柜子里,却突然从里被打开,一身着青色短褂的小童咕噜噜地从里滚了出来。
那小童约莫五六岁的样子,从柜子里滚出来后,有些呆萌的坐在地上,一截藕臂伸到眼前,有些肉呼呼的小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似乎才睡醒的样子。
稍微清醒了一些以后,那小童便睁着水灵灵的眼睛,望着不远处打坐的三人,然后嘴角一咧,脸色绽开一个讨喜的笑容,“师傅,师叔!”
见没人搭理他,这小童又嘟了嘟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跌跌撞撞的朝三人走去。
他先是站在楼续白面前看了看,伸出的小短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拍在了君雪珩身上。
“师叔,你们在玩什么?”清灵灵的童音在君雪珩耳边炸开,他恍惚间一分神,那暴动的灵力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汹涌而去,君雪珩心绪大乱,瞬间岔了气,可以正是因为这一岔气和一分流,那暴动的灵力汹涌而去的一瞬间,竟将三人生生弹开。
掌门直接便是七窍流血,昏了过去,楼续白因为输出灵力太多,想来也是伤得颇重,此刻只是淡淡扫了一眼旁边他人,便双手捏诀,开始了打坐。
君雪珩被弹开后倒在了一边,他愣了两秒,便对上了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一滴冷汗就落了下来。
刚刚情况危急,虽说只要有第四人过来打断便可,但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随随便便就能打断的,而且此举也甚是危险,一个弄不好,便会命陨于此。
他虽没搞明白,这小童为何只是轻轻一碰,便能把他们从师兄的灵力沼泽里拉出来,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感到后怕。
一阵后怕之后,君雪珩便坐起来,沉着一张俊脸,伸手捏住了那青衣小童肉呼呼的脸颊,“沈无絮!刚刚多危险你知道吗!”
“西需,带偶飞高高。”那名为沈无絮的小童被捏开了两颊,说话都说不清了,还眨巴着雾蒙蒙的大眼睛,卖着萌……
君雪珩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还是让师兄们清净清净吧,“师兄,我先将无絮带走了。”
未等到楼续白的回应,君雪珩便直接将那小童抄起来,挟在手臂下,大步走了出去。
“师叔,你们刚刚在玩什么?”沈无絮被夹在君雪珩的腋下,还尤不安分的歪头问他。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这,君雪珩便眸色冷然,低头看着腋下的小童一眼,便把人翻了过来,让他屁股朝前,头向着后边。
‘啪啪——’
君雪珩狠狠两巴掌便落在了小童的屁股上,那小童先是一愣,之后便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山林间的鸦雀被这震天动地的哭喊声震得扑棱着翅膀四下飞散,这下轮到君雪珩愣住了。
他下手,有这么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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